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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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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芹拿起它走到元瑶面前,问道:“姑娘,这木偶您还要吗?”
 元瑶转过头看着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它竟愣了神,原来它还在。
 她把木梳放回妆台上,从小芹手里接过它,纤纤玉指拂过它脸上的痕。她的手指细长漂亮,与小时候完全不一样。神情有些眷恋,好像透过它看什么。
 看了一会儿,她将它递给小芹,淡淡的说:“丢掉吧。”
 “好嘞,”小芹接过来,摆弄了一下它身上的衣服,“这木偶又旧又丑,扔了也好。姑娘若是喜欢木偶,改日我上街去给姑娘买个新的回来,准保好看。”
 元瑶淡淡的启声道:“不必了,我不喜欢木偶。”
 那句丢掉吧,将它劈得外焦里嫩。
 那句“我不喜欢木偶”一直在它耳边,她说得明明这么平淡,为什么它却感觉那几个字化作千万根针扎在它身上。它明明是木偶,不该晓得痛是什么,可是现在它真的好痛好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小芹在篓子里装了很多东西,它被放在最上头。它被带到了后巷,那里就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它被摆放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元瑶屋子的窗户,它看见她站在窗前,凝神远处。
 她眼里没有它,心里没有它。不,她不是它的妞妞。它的妞妞绝对不会这样对它的,一定是这个毒妇谋害了它的妞妞,取代了她的身份。一定是,她不会笑,不会像妞妞那样笑,她不会笑得比阳光还绚烂。
 “哥哥,这个小木偶好可怜,我们留下来吧。”
 “太好了,妞妞有玩具了。”
 “妞妞最喜欢木偶了,可家里穷没钱买。现在好了,有你,妞妞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是木偶,又在树林里,不如就叫木木吧。以后我就叫你木木好了。”
 “木木,娘亲已经病了好久了。每次大夫来都说她撑不下去了,妞妞好怕没有娘亲啊。没有娘亲的小孩会被嘲笑,会被欺负。妞妞不想被嘲笑,不想被欺负。”
 ……
 “木木,妞妞怕。娘亲,哥哥,还有讨厌的爹爹都不见了。你永远不要离开妞妞,妞妞只剩你了。”
 她对它说过的每一句话,它都记得。
 她被抓走之后不是说过让它永远都不要离开,为什么?为什么先离开的却是她?之前说的一辈子都不作数了吗?不是说最喜欢木偶了吗?它那么相信她,她却将它的信任如此无情的践踏在脚底。
 骗子,都是骗子。它这是笨啊,明明已经被骗了一次了,却还是傻乎乎的落入人类虚伪的陷阱里。
 野猫窜进后巷,把里头的杂物乱翻一通把它拍在地上,它又变得跟之前在树林里一样了。
 几个拿着棍子的人将一个酒鬼逼进后巷里,惊跑了野猫。他们手里的木棍毫不留情的落在了酒鬼身上,它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它也没兴趣知道。
 后来那几个人走了,酒鬼也不动了。有很多鲜红的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在地上慢慢的扩散,然后沾到它身上。
 真恶心,比当年马蹄扬起的灰,野狼的津液都恶心。不,人类的一切都恶心。他们是世上最恶心,最虚伪的生物。他们只会用最好听的话骗你,然后把你狠狠踩在脚下,看着你伤心绝望,自己却不为所动。
 它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小。不,不是周围在变小,是它在变大,它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能动了,脚也能动了。
 他变成人了!
 真是讽刺,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他最憎恶的东西。
 他全身赤裸的从地上爬起来,沾了一些酒鬼的血,他也顾不得。他左摇右晃的往前迈了两步,还不太适应能自己行走。
 他在一个个篓子里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身勉强合身的衣裳。
 他穿戴整齐,抬头看向那个熟悉的窗户,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
 “小芹,你出去吧,我自己洗就行了。”元瑶坐在浴桶里,沐浴用的水温热,把她的皮肤烫得微红,但她还是忍不住全身颤抖,是水还不够热吗?
 小芹有些担心,姑娘今日沐浴的时间比以往久,水温也比以往要高些,但她还是说太冷了。她不敢再加热水,怕将姑娘烫伤,“姑娘,这时辰快到了,妈妈都来催好几次了,您还是别洗了吧。”
 元瑶回道:“我有分寸。”
 “可是……”
 元瑶有些恼,“出去。”
 “是。”她这姑娘平日里脾气极好,从不打骂手下人,比其他姑娘好千万倍,不少丫鬟都羡慕死她了。今日好脾气的她居然生气了,她不敢惹恼她,只好乖乖地退了出去,“小芹就在外面候着,姑娘若是有事就叫小芹。”
 她听见关门声以后,马上将整个人埋在水里。
 她想,不如就这样憋死算了。
 突然,窗户响动,她急忙抬起头。将脸上的水抹干净后,睁眼居然见到对面站着一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站在她对面。幸好浴桶上面布满了花瓣,不然她该被看光了。想到这里她不由低下头,原本就被水蒸得通红的脸变得更红。“你……你是何人?”
 少年没有回答她,双瞳炽热一直锁在她身上。
 窗外吹进来的风有些冷,让元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身子往下压了压。她见少年久久不回自己的话,装着胆子抬起头看向少年。少年的双眸很清,没有一丝不洁。
 她虽然还没有正式接过客,但到底是在风月场所摸爬的人,看人还是晓得的。这个少年对她并没有非分之想,元瑶松了一口气,语气平淡的说:“公子若是来寻欢的,怕是走错房间了。若是慕名而来,大可到外头去坐着等竞拍,无需偷偷摸摸的到这来。”
 少年还是没有回她的话,她微微蹙眉伸手去捞旁边的衣服。少年还是木木的看着她,她有些不悦道:“看姑娘穿衣,不大妥当吧。”
 少年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却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元瑶还是在浴桶里坐了好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回头才起身穿衣。因为屋里有个陌生男子,她觉得分外不自在,所以穿得很快。
 她边穿着衣服,边观察着这个少年,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当一个名字从她脑海里跳出来的时候,她有些震惊,却还是试探性的喊了出来:“木木?”
 少年后背未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眼眸燃起了熊熊怒火,他咬牙切齿道:“我不是。”
 “你是木木对吧,”元瑶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手意图附上少年白皙俊美的脸庞,“没想到你会……”
 少年的手突然收紧,元瑶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后面半句话就断了。“别再提这个名字了。”
 “你……恨……我……”元瑶觉得卡在她喉咙的那只手正一点一点的把她仅有的空气挤走,天知道她费了多大力气才把这几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一定是恨她的,恨她这么无情的抛弃他,恨她违背曾经的誓言。可是现在的她,这样子的她又有什么资格拥有他呢。陪在他身边的应该是那个单纯无邪的妞妞,而不是即将走入黑暗的元瑶。
 他以为他会很爽快地说出那个字,但是那个字卡在他的喉咙里半天才勉强吐了出来,“是。”
 她的表情如此的平静,与他满腔的复杂是多么强烈的对比。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怒火中烧,她却平静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该恐惧的,为什么连恐惧都没有?
 他双眼瞪大,怒火已经将他所有的平静给燃烧殆尽。他知道他下了多重手,元瑶的脸都憋得通红了,眼珠凸起,却没有往日的神色,有些迷离,“凭什么,凭什么你说一句丢掉就丢掉。”
 元瑶用尽最后的力气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没入发鬓。
 这样也好,起码她还能留下她的清白。只是她走了,木木该怎么办?他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她不在了他会不会受人欺负。
 她用力睁开双眼,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微微启唇,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嘴皮子在动。
 你要好好的。
 他看着她嘴皮子在动,嘴角慢慢上扬,尽是讽刺与不屑。求饶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不在留情,因为她那下贱求饶的嘴脸让他恶心。
 等他松手之时,元瑶犹如折翼的蝴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他看着她那张脸,未施粉黛,隐隐能看出儿时的模样。他心情莫名的烦躁,忍不住抬脚往那张秀美的脸上踹几脚,她凭什么长着这张脸,她没有资格。
 他原以为杀了元瑶,他内心的怨恨与怒气就会平息,但并没有,他心中的怨恨更深,更浓。
 他拿起烛台,曾经他最害怕的东西,走到纱帘前,将纱帘点燃,然后将烛台丢在元瑶身上。
 然后头也不回的从窗户跳了出去。
 从此世间再无周王,无木木,他是玮罗。
 过去世人将他当做玩物,今后他要让世人沦为他的玩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