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倥偬》肆夕禾页

35、第 35 章

　　牧笙在慕城雪不曾察觉的时候，拿信的手将这信的边缘捏的变形了。他眼一抬，伸手揉了揉她的秀发，笑道：“你这丫头三年不见，这想象力倒是增进不少。父君是何人，何须去屠个无名小村。再说了，母亲那副模样已有三十年，哪有能力做那种事情。”
　　慕城雪质问道：“那这信上的‘凌骨雪霙’又该作何解释？还有，这信是娘亲写给一名叫‘安然’的姑娘的，她与娘亲又是何关系？”
　　“你看错了，”牧笙卸了手上的力，信看起来才平整一些，但褶皱的痕迹还是有些明显。他将火漆封缄举到慕城雪面前，“这不是母亲的‘凌骨雪霙’只是看着像罢了。”
　　慕城雪斩钉截铁地说：“这分明是娘亲的‘凌骨雪霙’我怎会看错。”
　　“‘凌骨雪霙’上头的梅花是五瓣十五蕊，这上头的梅花虽也是五瓣却只有十蕊。”
　　“我十年前见过一次‘凌骨雪霙’明明是这个模样的。”
　　“我前些日子才替父君重新整理了一下母亲之前写给他的信，上头的‘凌骨雪霙’就是五瓣十五蕊的。定是你日子久了，记错了。”
　　“是吗？”慕城雪见他如此坚定，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
　　“对了，父君快出关了，你也开始行动了。”
　　慕城雪的心咯噔一下，垂眸沉默起来。
　　牧笙见她表情有异，问道：“你不会是在这儿呆久了，对着而产生感情了？”
　　慕城雪毫不犹豫的说：“没有。”就是因为反应太快太激动了，反倒有些不正常。
　　牧笙趁机将信收入囊中，双手搭在她肩上，语重心长的说道：“雪儿，我们与他们不同，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你该记得的。你如今再不行动，待父君出关，你再想做什么，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慕城雪默默地说了一句：“好。”
　　牧笙颇为欣慰的放开她，然后伸出一只手，凭空变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冰蓝色的水晶锥子，递到慕城雪面前。
　　慕城雪接过来将锥子旋了一遍，仔仔细细的看清楚，问道：“这是什么？”
　　牧笙解释道：“你将这个锥子刺在苍峒派禁地的虚纹结界即可，到时候你马上离开，莫要留下把柄。”
　　“我明白了。”慕城雪将水晶锥子小心翼翼的收好，“那我先回去了，出来太久会被人怀疑的。”
　　“等一下，我还有礼物要给你。”牧笙从袖中掏出一条吊坠，褐色的绳子下头坠着一颗蓝色的半透明珠子，珠子上头被两片叶子掩着，“你试试朝里面灌一点灵力。”
　　慕城雪低下头，捻着珠子注入一些灵力，珠子瞬间亮起来，里头还清晰可见有两道淡蓝色的流光打太极似的转着，甚是好看。“是爹爹让你给我的吗？”
　　“这个嘛……”牧笙故意将音拖得老长半天不说，突然掐了掐她水嫩的小脸颊，然后转身背手离开，边走边说：“就当是我私人给你的好了，戴上了就不要摘下来了。”
　　慕城雪心满意足的看了那珠子好一会儿，没一会儿珠子的光亮便退下去了。她这才放下珠子，趁着月色溜回苍峒派，却没想到连房门都没有踏入，冰冷的剑刃便横在了她的脖子上，身后传来熟悉又清冷的声音，“宵禁已过，你去哪了？”
　　慕城雪小心翼翼的捻着薄薄的剑刃试图把剑刃往外推，可执剑人并没有顺势把剑拿开。她只好作罢，边说着刀剑无眼，边转过身来。颇为无辜的望着江黎川，说道：“今日学的招式我还没有熟练，我便跑到后山去练习的。练着练着忘了时间，所以才回来晚了。”
　　江黎川掷地有声道：“说谎。”
　　慕城雪吓了一跳，却还是装作无辜的样子，说道：“我没有。”
　　“顽性不改，”江黎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分明是偷溜出去了，还想撒谎。”
　　慕城雪的心咯噔一声，暗道完蛋了。随即怂怂的说：“你……你都看到了？”
　　“你来苍峒派三年了，还不知道除了规定时间其余时间弟子不可擅自下山嘛。你若要与情人私会，半个月前便可光明正大的相见，何须现在这般偷偷摸摸。”
　　情人？莫非他是看到她跟二哥见面了，那他看到多少了？她毫无底气，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你……你看到多少了？”
　　江黎川把剑收起来，撇过头去，淡淡的说：“你们二人花前月下，郎情妾意，我忙得很，可没有时间听你们的互诉衷肠。”他晚间巡逻之时见慕城雪鬼鬼祟祟跑了出去，怕她出什么危险就跟了上去。随后见她下了山与桑流会面，又见桑流带她去见一个相貌俊朗的男子，二人举止亲昵。不知为何他看着这二人如此亲密觉得碍眼得很，浑身上下各种堵得慌。却又因离得太远，听不清二人间的对话，想必都是些互诉衷肠的话语。想到这，他只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心头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分外难受。原是担心她的安危，现在看来好像是他太多事了。于是，他转身离去，不再去看不远处看起来缱绻情深的二人。
　　互诉衷肠？莫非他将二哥当做是她的情郎了？这是不是说明后面的事情他都没看见。嗯，一定是的，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给她脖子来一剑了，那还能由她在此狡辩。
　　她故意凑到他面前，颇为暧昧地说道：“你这话说的，莫不是吃醋了？”
　　江黎川脸颊渐浮绯红，幸亏天色较暗才没让慕城雪看出来，“胡说什么，我……我才没有。”
　　慕城雪指着他笑道：“你看，你都结巴了，还说没有。”
　　江黎川干脆转过身去不看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将《正身集》抄十遍，我明日酉时检查。”
　　慕城雪还故意绕到他身前，说道：“没有就没有，为何还要背过身去。这是不是叫做欲盖弥彰啊？”
　　“再加抄十遍，我申时检查。”
　　“我错了，十次，酉时，就这么说定了。”未等江黎川回应，慕城雪急忙冲入房中把门关起来。
　　慕城雪点起油灯放在书桌上，铺开宣纸，倒上墨汁，全副武装，准备决战到天明。
　　慕城雪拿起着桌上端正摆放着的蓝皮书，上头端端正正的写着“正身集”三个大字，里头详尽的罗列苍峒派五百多条门规。五百多条其实不算多，可每一条门规都冗长的花了几十上百个字来描述，明明十来字内就能说明白的为何偏要写的这么长呢？有更甚的还带着例子，有必要嘛。
　　慕城雪直接摊在靠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该心疼自己的手还是该心疼这些被白白浪费的笔墨纸。
　　不行。
　　慕城雪突然坐直了身体，摇了摇头，仿佛打了鸡血一般。若不赶紧动笔抄，这十遍怕是交不了差了。
　　慕城雪翻开第一面，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字便一阵犯晕。心中好一阵幽怨，又认命的提笔去沾些墨，在雪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抄写起来。
　　慕城雪机械的重复这一样的动作，思绪不由得飘向远方。
　　凌骨雪霙，吊坠，那封信，还有二十多年前屠村的凶手，其中定有什么联系。二哥葫芦中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怎么就不能一次说明白呢。头好痛啊，信息太多了，要抄的东西也好多啊。
　　苍天啊，救救可怜的孩子吧。
　　翌日，江黎川准时准点的出现在慕城雪的门前。
　　慕城雪转身拎出厚厚一沓宣纸，扔在江黎川伸出的手中，愤愤地说：“呐，抄好了，整整十遍，一个字都没少。”
　　这个人也太过分了吧，明知道她抄了一夜书还让她去早训，害得她今早练习的时候剑险些脱了手，后头的训练还不许她缺席。她没来得及抄的那些，可是她午饭都没有吃，午觉都没有睡，挤着时间抄出来的。
　　江黎川彬彬有礼的问道：“我可以进去坐着看吗？”
　　慕城雪侧身让出一条道来，没好气的说：“要不要我再拿本《正身集》给你对着看啊。”
　　“这倒不必。”江黎川大步迈进，毫不客气的坐在桌前，将宣纸摊开，“我都记得。”
　　“……”
　　江黎川先前还看得十分仔细的，可没看一会儿就不行了，眼睛疼。“你这字写得……写得着实有特点。”
　　慕城雪知道他的意思，不就是嫌她写的丑嘛。“你试试将这么厚一本东西抄十遍，时间还掐得这么紧。能写出来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我给你写出几位好看的楷书吗？”
　　江黎川还是分外尊重她的劳动成果，冒着可能会看瞎眼的危险，硬生生的将这快看不出是什么字的《正身集》看了十遍。
　　“我就是想让你得些教训，日后莫要犯错了。”
　　慕城雪小心嘟囔道：“假公济私。”
　　“什么？”
　　“没什么，我是觉得师兄看东西专注的模样分外英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