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龙》洲喵

4、疗伤换药

　　“拂彼白石，弹吾素琴。幽涧愀兮流泉深，善手名徽高张清。心寂历似千古，松飕飕兮万寻。中见愁猿吊影而危处兮，叫秋木而长吟。客有哀时失志而听者，泪淋浪以沾襟。乃缉商缀羽，潺湲诚音。吾但写声发情于妙指，殊不知此曲之古今。幽涧泉，鸣深林。”
　　木屋外，染儿一边随口哼着不符合她年龄的诗歌，一边认真地分拣着灵草。木屋里，煊阳脱掉撕裂的惨不忍睹的上衣，坐于床中间，只觉泓铮上神触手所及带来点点清凉，很是舒适。
　　他从没觉得时间有那么慢过，也从不知时间竟可以过得那般快。他只希望泓铮上神可以一直坐在床上，为他换药。
　　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心底深处隐隐希望可以跟泓铮上神更亲密一些。
　　以往住在天宫锦衣玉食，仆从仙婢无数，可从来没有一人，能带给他如此异样的感觉，他也从来不曾认真的注视过他们，观察过天界有哪位仙子仙女长得有多好看。
　　可唯独对于他，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何为“惊为天人”的容颜。他也不曾料到，只是简简单单的肌肤相亲，就会带给他如此愉悦的感受。
　　“你怎么只擦一个地方呀？”
　　却原来是泓铮上神已替煊阳清洗完后背，且已上好药了，而作为伤患的煊阳自己，反而一直将帕子攥在手中，反反复复地擦洗着心口的位置，未顾其他。
　　煊阳脸一红，赶紧拿着帕子用力地擦拭起其他地方来。好在泓铮上神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取笑他，让他这颗骄傲的少年心得以不用经受太大的惊慌羞恼。
　　很快，药就敷好了。当泓铮上神跪在他身后，双手环绕过他的后背，头虚虚倚在他的右肩为他缠绕药带子时，煊阳忽然间想到一个问题：“泓铮上神会有像我一样的感觉吗？我感觉他碰我的时候，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那同样的，他会不会有暖洋洋的很舒服的感觉呢？”
　　胡思乱想片刻，见泓铮上神下床，不敢再想，便想转移话题，避免那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氛持续萦绕在两人中间。
　　“上神对染儿小仙女真是爱护之极，连如此珍贵的灵草也能放手让她学习。”
　　“不过是几株草药罢了，哪有染儿开心来的重要。再说，我常年上山，有些很危险的地方，也不放心带她去，常常只留下她一人在山脚下。她多学会些本领，将来我若不再了，她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上神常常去很危险的地方采药吗？可是需要炼丹的缘故？若上神不嫌弃，我手中倒有几颗灵丹，愿献于上神。”
　　“多谢火玄公子好意，只是我要炼化的丹药，世间难寻，连天帝陛下手中都没有一颗。不过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六界四海之中，奇花异草无数，这些年我兜兜转转的，终于把炼丹的材料找齐了。只差一味药引，过些时日也就有了。”
　　见帮不上什么忙，煊阳也就不好意思再多问下去，只是奇怪究竟是怎样的丹药，会让泓铮上神踏遍六界四海都要炼化出来。
　　“若有需要小子效力的地方，请上神尽管吩咐，小子上刀山下火海，绝不推辞。”
　　“那泓铮就先行谢过了。你的伤需要静养少动，就先在这屋子里修养几日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门槛外的染儿忽然问起：“师尊，那我们晚上睡哪里呀？”
　　原来，这居所只有一间木屋，一张床。
　　泓铮上神笑话道：“你倒终于想到这个问题了，那你说说看，应该怎么办？”
　　染儿理所当然地道：“很简单呀，师尊你再变出一座小房子来就可以了。”
　　泓铮上神摇头浅笑，这小徒弟是越大越聪明了，浑不似小时候那般好玩了。
　　走出木屋，玉指一弹，一间空中竹楼在两棵粗壮的大树中间，凭空而建。
　　竹楼风雅精致，还有一串叮当作响的风铃随风摇曳，奏出美妙的乐章。
　　染儿一见之下，当即欢喜异常。她最喜欢那攀爬的网绳，放下手中的灵草，一个箭步就冲上去又爬下来，来来回回玩了无数趟。
　　玩着玩着还提出了一建议：“师尊，你在另一边再变出来个滑滑梯呗，我想爬上去再滑下来。”
　　此时煊阳被屋外的热闹吸引，也慢步踱了出来，见泓铮上神听话的又变出一侧滑滑梯后，那染儿欢呼一声就沉迷在新的游戏当中，弃门槛外的灵草宝药于无物，便小心的坐下，侍弄起来。
　　“倒是我疏忽了。”
　　泓铮上神见煊阳上身只有药带子遮体，便随手幻化出一件黑色衣袍，递给煊阳。
　　“多谢上神赐衣。”煊阳双手接过，当即穿上。
　　那衣袍乃是用万年天蚕丝为线制作而成，略显宽大，正好减少了跟身体伤处的摩擦，且轻薄透气，有保暖之效，却无沉重之感，倒是一件难得的宝衣。
　　“不必客气，我先去弄点吃的来，你若觉得乏了，便把草药放在一边，自去屋里歇息，等候饭开即可。”
　　“好。”
　　煊阳点头，见那曼妙的白衣背影越走越远，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岁月静好，不愿再离开的错觉。
　　他摇摇头驱散了这种不靠谱的念头，想着定是此次与蛇妖大战而败，一时接受不了，才会产生逃避的心理。他乃天帝之子，将来自有万顷重任需要他一肩挑起，岂能为了一点小小的挫败，就垂头丧气畏缩不前。
　　大丈夫自当吸取教训，越挫越勇，方乃正道。
　　晚间用完饭后，染儿又抢着去洗碗，一个小小的女童端着比她手还大好几圈的盘子，让煊阳深感罪孽深重，于心不忍。
　　“上神，为何不用仙术清理干净，反而要让染儿一个小小的孩子忙忙碌碌的？”
　　见泓铮上神阻止自己帮忙后，煊阳忍不住出口询问。
　　“无他，自己劳动所得，会更珍惜些而已。”
　　烛光照映之下，泓铮上神拿着一只造型别致的小酒壶，边喝边等着染儿洗碗。
　　浅酌几口后，泓铮单手支额，眼角蕴含着一抹微红，嘴角微微上扬，打趣道：“这是桃花酿，乃是世间最好喝的酒。只可惜，酿酒之人已经不在了。喝完这最后一瓶，也不知何时才能有更好的酒代替？你是小孩子，可还喝不得，别怪我小气。”
　　煊阳忍俊不禁，点头道：“我从不饮酒，也不觉酒的滋味有多难得。上神若喜欢，我以后搜遍六界四海，也要为你寻到这世间最好喝的酒来。”
　　“那泓铮就先行谢过了。”泓铮对他一笑，以示谢意。稍后站起身，冲着大门口的方向问道，“染儿，为师要去休息了，你是跟你火玄哥哥多待一会儿呢，还是跟着为师一起走？”
　　“我要跟火玄哥哥玩。”
　　“好吧，好吧。”泓铮摇头叹息道，“女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仇。我自去歇息了，你们也不要玩得太晚了。”
　　煊阳严重怀疑泓铮上神酒量甚浅，只饮几口后就早已醉了，可又见他步履稳健，面色如常，只是话多了些，便又疑心是自己多心了。
　　他心道：“许是上神见我不是那种不讨喜的人，愿意跟我多说说话，显得亲近些呢。”
　　当然，这想法在第二天见到泓铮上神那清冷如常的神色后，又自然而然的改变了。
　　“这酒量，还真的是有够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