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教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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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亦亭已经十几年未动怒，年近七旬的老人，平日里温和如水一样的性格，现在却直直怒声痛斥，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这次是真怒了。
这一回，天山派几人都吓的不轻，呼呼啦啦全都跪下了，连风三都贴跪在他身前，低声劝慰。
萧子寒膝行过去，急切的抬起头来，心里绝望极了，哀求的的看着大师父道：道：“大师父！都是我管教不严，才出了这等事，师父要是生气，尽管教训，可别气坏了身子！”
风亦亭不理他，沉着脸不说话，萧子寒心里一慌，话也不敢再多说，只是不住的磕头哀恳。
额头硬磕在地面的声音砰砰直响，不一会儿，萧子寒身前青砖地上出现深色血迹，殷红一片。
风亦亭几人一生就收了这两个徒弟，自然是异常疼爱，平时萧子寒除了畏惧风子山，并不怕他们，反而放肆的很，风亦亭这会儿绷了半天脸，一看见萧子寒叩头出血，心就软了，气道：“行了！快起来！”
萧子寒停住，再抬起头，竟然满脸狼狈的泪痕，道：“大师父，求您！林儿这次的事，其实弟子也难辞其咎！是弟子没教好他，他从小跟在弟子身边，被弟子惯的太厉害，才如此不分轻重，如果他有错，弟子也应该承担责任，求师父念在他肯主动回来认罪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江林白着脸呆呆地看着师父，仿佛被他额头上的鲜血给吓住了。
他垂在袖子下的手渐渐握紧，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胀的厉害，眼泪几乎要忍不住掉下来，可他还死死忍着，只低垂着头，也不敢发出声音。
风亦亭见萧子寒苦苦哀求，沉默了
的确，他有些犹疑，良师难求，好的弟子，一样难求！有多少门派，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继承，渐渐败落。其实，倒不是哪个门派的武功真的高出别派很多，也许，若干年前，各派都是差不多的，到最后，有些门派随着时间湮灭了，而有些门派，却越来越强大，武功越来越纯至，至少风亦亭看来，不光是看武功路数，重要的是悟性。
比如天山派，能把内功练到第八层的，上下三代里，只有一个风子山，自己和几位师弟都是只到第七层就无法继续。
风子山所学太杂，反而静不下心来修炼内功，在到达第八层之后，也再难突破。虽然这第八层就已经足矣让他傲视武林，但对于天山派来说，仍不免是一种遗憾。
江林这孩子太优秀了，除了他的性子狂傲，不羁难训，其他倒是没什么，实在让他有些怦然心动！
天山派几代都没有出过像江林这孩子如此优秀的子弟。
风亦亭看着转回到自己手里的信笺，默默无语。
还没有人做到过！！二十几岁年纪，能十招内打败惊魂勾周断水这样的高手！
而且是打败，不是杀死！
他不知道萧子寒是怎么教导江林的，记得两年之前见他，虽然已经显露出他在武功方面的天赋，可是风亦亭没想到居然能进境这么快！
杀一个人很容易，可是要打败一个人，并且让那个人心悦诚服的写这样一封甘愿认输的信，这就绝非易事了！
以风亦亭并不苛刻的眼光来看，江林已经不能算是好，而是非常好了！
如果明知是一个可造之材，白白这么放弃，实在可惜！
风子山扶着额头哀叹，江林在逃亡的时候，还能苦练武功自己所授武功，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周断水，用这些来讨好自己，的确让他心里十分受用。
风子山看看萧子寒，萧子寒感觉到他目光，立刻眼巴巴的抬头望着他，萧子寒眼中的祈求，风子山不是不懂，他本来是不想管这件事，江林这臭小子本来就是咎由自取，既然敢做，就要做好承担的准备。
所以，就连萧子寒多次跪求，都硬下心肠没有答应，其实不是他不愿，而是他知道，至多，也就是留条残命而已，闹到了大师兄那里，法外容情的机会很渺茫。
风子山太了解自己大师兄了，大师兄看起来和善，其实为人却最是古板不过。他一生性情温厚，循规蹈矩，对礼节规矩极为重视，一旦有人触了他的逆鳞，恐怕再好的藉口，也打动不了他！
果然，风亦亭沉思半晌，沉声道：“你三师父求情，说欠江林一条命，无论如何都要保他，我答应了，但门规不可轻废，杖毙改为废其武功，逐出师门。子寒，你执行吧！”
江林一下抬起头，惊恐的睁大眼睛，转过头去看自己师父，泪水沿着江林的脸颊缓缓滑了下来。
不！不要，我宁愿死，也不要失去武功，苟且的活着。更何况，离开天山派，离开师父，天下之大，我已经没有家！
萧子寒心中剧痛，可这样的结果，能活下去，已经算是个惊喜，萧子寒慢慢站起来，并起二指，就要点上他气海穴破他一身真气。
江林跪着后退，喉咙里喃喃发出一声轻微的拒绝：“不！师父，不要！”
萧子寒渐渐逼近，江林是跪着后退，腿脚不甚灵活，本就挪的极其缓慢，萧子寒三两步就赶上去，拽住他一条手臂。
江林突然激烈的挣开，抱住他一条腿，大哭：“师父，别废我武功！杀了我！我宁愿死！”
萧子寒感到江林扑在他腿上的身体在发抖，那样一个坚强固执，骄傲的孩子，终于知道，有些事，不能做错，做错一次，就要付出终身后悔的代价。
萧子寒想起，前几日，苦苦哀求师父不成，曾埋怨师父狠心，风子山曾那样说过：“他也太胆大妄为了！如果不用血的教训，令他记住，他不会知道悔改！你我能救他几次？”
“林儿！师父成全你！”萧子寒拔剑，咬牙向江林砍去，哪知道半路突然倒转，这一剑，竟是刺入萧子寒自己的体内。
萧子寒迅急拔出剑，再次刺入自己身体，原先的剑伤鲜血喷溅，淋了江林一头一脸，温热的血液带着咸腥的血气，划过他的双眼，眼前一片模糊。江林跪在他身前惊呆了，恐惧让他的身体一动不能动。
众人皆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萧子寒前胸血流如注，嘴角泌血，萧子寒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轻轻的推开江林抱住他的手，转身跪下，道：“养不教，师之过，如果有罪，弟子先行承担，求各位师父网开一面，让他留在天山，为天山派做事，戴罪立功，弟子愿意以血洗罪，换他一个留在天山派的机会。”
江林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剧烈的头痛一下击倒了他，他侧身蜷缩在地上，双手捂住头。记忆中，萧子寒对他严厉又疼爱至极，他五六岁贪玩，失足落水，发起了高烧，萧子寒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十几岁练武不认真，挨了打哇哇大哭，萧子寒心疼地陪着他，彻夜抱着他不让他乱翻身碰到伤口。
在江林的记忆里，从小跟在师父身边，与师父同桌而食，抵足而眠，师父待他就如同亲生儿子一样，这么多年，他仗着师父疼爱，任性而为，违抗师命，甚至，到现在竟然私逃下山，他怎么敢？
千百年来，天山派未出过一个弟子敢于如此挑战天山派的威严！江林闭上眼睛，感觉到脸上身上鲜血的粘腻，耳朵里忽然什么都听不到，嗓子眼儿又热又辣，头痛欲裂，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痛得恨不能立刻死去！
“啊！”江林突然大叫一声，晕厥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教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