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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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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真那厮终于死了,我不知道他是被气死还是吓死的,气死人孔明貌似十分在行,但是我觉得曹真更适合被吓死。
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魏军几乎到了闻诸葛亮丧胆的地步,一提到诸葛亮的名字就往桌子底下钻。当然,这只是听说,至今没有人那么想不开当着我面钻。
以前,我一直当着曹真的下属。
骠骑将军,荆豫二州诸军事,假黄钺,大将军大都督,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官名。似乎不论我官居何品,只要曹真等人姓曹,我就会永远比人逊色一头。在受其压制的同时默默鄙视着他。
如今轮到我统兵,诸葛亮你可千万不要再小看我魏军。
于是这日,我便给孔明下了战书,越他五日后在渭滨斗阵,一较高下。
渭滨一面是河一面是山,中央平原旷野。我便带了两个儿子,先一步去一旁的山中检查地形,有些事总是亲眼看到才安心,尤其这件事关系到明日的斗阵,我目前还不太放心未从曹真治下脱离出来的魏军们。
前几天下了雨,山路还有些泥泞,植物上湿气很重,异常难走。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儿子真的没有白养,尤其是在有些活我已经干不动的时候。二人带着纸笔爬到山顶,他们会绘下明日战场的全貌。我便十分欣慰地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打盹。
坐了一会后我便在这林中溜达,地下一层落叶下全是泥浆,虽然脏,但踩上去十分舒服。过了一会太阳便升到了正头顶,穿过林间低矮的灌木射到泥泞的地上,不一会儿便升腾起一股泥土与树叶的气味,那一刻的惬意让我几乎忘却了身在何方。
于是我又想到了诸葛亮,乐躬耕于陇亩兮,吾爱吾庐。不知闲时这人是否也回忆过当年的青葱草庐。我忽然有些畅想田园生活,不过很快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就算我有这兴趣,我的儿子们也不会有兴趣的,我这么大岁数难道要自己种地?瞎,啐!
不过我有预感,这孔明,就像枯燥天际划过的一道流星,明亮又美丽,注定会吸引全部视线。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山东面,不能再走了,再走就是蜀军哨戒范围,我可不想被活捉了去,那会是一个千古大笑话。
就在我回身的时候,身后的灌木后传来一阵沙沙声,我心道不好,急忙一侧身躲到一棵相对较粗的树后,同时将身子隐藏在杂乱的草丛后,这么大岁数还能有如此敏捷度,看以后谁还敢说我老。
透过叶间缝隙向外看,入眼的是灰色的衣摆,还有随脚步晃动的宽大的衣袖,上面用金线绣着仙鹤祥云。通过衣物能推断出对方是文人,不会是附近家境殷实的书生就是蜀中文官。
对方只有一人,若是打起来我或可一战。心里迅速盘算了几圈,手里把剑柄握紧了,预备打听出一些蜀军营中的情报。
于是我打算先发制人,先礼后兵。便从树后闪身出来,敲着树身问道:“这边山路崎岖,足下可是寻路下山?”
说实话我鄙视了自己老半天,这么大岁数还飘飘然呢?语气怎生这般浪荡?
那个人转过身,那一刹他的眉毛挑了挑,显得有些吃惊。但马上敛了表情,这让我觉得有些遗憾。
此人看样子也是人到中年,虽生了几根华发但不难看出当年他拥有一头足以引以为傲的青丝。白皙俊雅的面孔衬得眼眶有些发青,眉心隐约可见两道皱纹,不难看出他也是一个劳心费神的人物。那双精光内敛的眸子竟让我有些心虚,自觉仿佛什么都能看透似的。
不过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重新回到“老子是司马懿司马懿天下第一”的状态。
当初的寒暄早已早已记不清,只记得我们两个人从东山走到南山,在一条小溪边坐了足有一个上午,我连自己小时候的黑历史都挖出来一两件,就为了套出一两句有价值的情报,可这人大部分时候只是默默听着,偶尔两句见解虽然独到一听就是有文化的但是居然巧妙的避开了我所有问题,跟蜀军八竿子打不着。
一袭青灰色坐在深深的青苔上,眼盯着淅沥的溪流,我怀疑他大半辈子都可以这样过来。
突然他站起来,捡一块石头扔入水中,两只青蛙惊慌失措地跳入河中。看着我莫名其妙的眼神,他笑了,用十分令人舒服的嗓音说:“兄台一定觉得无趣,其实我小时候甚是活泼。”
“是,是么看不出来哈”我说。
“也仅仅是九岁前罢了。”他抬起头看天,我愣是从百无聊赖中听出来了疲惫与壮志难酬。
“那也不错,我年轻时(老天如果我还记得的话)品行恶劣,欺乡霸市,当时推选让谁离开这里去当官,乡亲们第一个选我。”我开着玩笑。
于是他也笑,这让我莫名满意。
“说了这么久,兄台贵姓啊?”我问。
他道:“你呢?”
我只能笑着转移话题:“可惜没酒也没茶,要不然该多有气氛。”
笑话,我的姓一出,傻子都猜得到我是谁。
我又把话题往蜀军方面引,不出意外又被搪塞过去了。别看有些寡言,但交谈起来竟这般有水平。这让我有些挫败,但我脸皮厚——这是我数不清的优点中的九牛一毛。
最后,他站起来看看太阳,说:“我想我该告辞了。”
“与兄台相谈甚欢(才没),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我也站起来拱手道。
他似乎真的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的客套话,然后说:“那定然是乱世完结之日,战火停歇之时。”
哈哈还挺押韵。
战火停歇,乱世完结,又岂是旦夕之间?我能不能活到那时都是个问题。但我总觉这人意有所指,只是所指甚晦涩,可能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长揖一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