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语》余林子

4、4.绿湖

　　1.
　　绿湖，绿湖。
　　是村里最美的女子，就像仙女一般，从画中走出来。不仅美丽，连心也是十分善良。
　　即便村民说她克父克母，是天煞孤星，她也不怕。
　　在艰难，自己还不是活着么，况且父亲母亲是因为患病才去的，与她何干。
　　如此善良纯洁的存在，犹如鸡窝里出了一只凤凰，并不是那么美好的。
　　村里多少男子惦记着绿湖，却碍于里正的关系，都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是那里正公正，里正家儿子不学无数，纨绔一个，糟蹋多少村里的好姑娘，却没人敢说半句怨言。
　　村子偏僻，里正就像一个土皇帝，做的再过火也没人管。
　　里正儿子不知道爬了多少次绿湖的墙头，都被人打回去了，偏里正又不敢对付那人。
　　打里正儿子的男子是外来的。
　　出现在村里的时候，满身血污，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偏绿湖心善，拿出草药和吃食放在他身边。知道他活着后，每日都送去草药和吃食。
　　村里本想说绿湖不检点，见到男子便贴上去，偏绿湖每次都离得老远，没和男子有半分接触。
　　直到某天晚上，绿湖浣衣回来的晚了，刚准备锁门，却被里正儿子缠上了，对绿湖动手动脚，可绿湖叫了半天救命也没人来帮忙。
　　在绿湖心灰意冷准备自尽的时候，男子出现了，几下将里正儿子打翻在地，丢出门外。
　　绿湖已经吓惨了，赶忙跑回家里便将门锁得死死地，靠着墙边抓着被子一直警惕地看着门外。
　　到第二日早上，才知道里正家儿子从树上摔下来骨折了，没了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绿湖这才安心些，至少还有十天半月安静日子过。

　　2.
　　这天，绿湖正在院里烧火做饭，冷不丁冒出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你就愿意这样过一辈子吗？”
　　绿湖被吓一跳，赶忙起身到处找人，最后在院子里的树上看到倚在树干上的那个男子，还是那件沾着血污的衣服，但是因为打理过面容，却也能看出男子生的极好看。
　　绿湖本以为村里的那位秀才已经够好看的了，没想到这男子更好看。而且周身散发出一丝贵气。
　　绿湖知道他没有恶意，又想起屋里还有以前父亲的衣物，便回屋找了件干净的拿出来，对着男子说道：“你那衣服脏了，换一换吧。”
　　男子有些诧异，却也没有拒绝，翻身飞下树干，轻松落在院子里，接过衣物到后院去换了，并未进屋。
　　绿湖坐下来继续烧火，不一会儿，男子回来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绿湖，祖父取的，他以前读过书，也教过我一些。。”
　　“好听。”
　　“谢谢。”
　　“你愿意跟我走吗？”
　　绿湖顿了顿，又继续烧火，“出了村我能做什么，我一个孤女，能安安生生的活下去就不错了。”
　　“这村里乌烟瘴气的，你确定你能安生的生活？”
　　“能安生一日是一日呗，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过习惯了。”
　　男子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翻身上树，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去了。
　　绿湖也没说继续说什么，饭做好了，放了一份在院子里，自己端着自己的那份回屋了。

　　3.
　　从此，男子在绿湖家院子里住下来，绿湖每次做饭都会留他一份，男子也几次帮她打跑爬墙的男人。
　　渐渐的，村里人开始传绿湖将男人藏进家里的事情。
　　村里的人开始骂她不检点，不知羞耻。
　　绿湖也混不在意，清者自清，反正以前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时候，大家还不是指着她骂她扫把星。
　　男子在绿湖家呆了几个月，两人的话不多，却渐渐越走越近。
　　偶尔两人会隔着灶火一起吃饭，男子给她说外面的事情，绿湖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你不向往吗？”男子问。
　　“想去看看，但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这大山。”
　　“我带你走啊？”
　　这次绿湖犹豫了。
　　“我怎能随随便便和一个男子走呢？”
　　男子有些激动，“你嫁我，做我的妻子。”
　　绿湖呆住了，匆匆放下碗筷便逃似地回了房间。
　　绿湖想了一整晚。
　　她想，她是喜欢男子的，否则怎会让他在院子里住这么久，可是突然让她做他的妻子，她有些担心自己配不上他。
　　“你不必担心配不上我，我喜欢你，便好。我家里父母也去世了，只有一个舅舅也很尊重我，你嫁过来，直接管家，家里没有任何人压着你。”
　　男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让绿湖心安。自从父母去世，绿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安过了。
　　“嗯……”
　　绿湖点头，算是答应了。
　　第二日，男子站在门口对绿湖说道，“你等我，我回去几日，处理一些事情，到时候一定八抬大轿将你迎娶回去。”
　　“我等你。”
　　这一次，男子走近绿湖身边，亲亲将她拥入怀中。
　　靠着他的胸口，绿湖心跳得极快，却很心安。

　　4.
　　他走了不到十日，村里的人又开始不安分了。
　　说绿湖被抛弃了，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各种各样的传言。
　　绿湖也不在意。
　　直到那一日，里正儿子又一次爬墙得逞，将绿湖堵在房里。绿湖抵死不从，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剪刀一下扎进里正儿子的脖子里。
　　里正儿子吓傻了跑回家。
　　绿湖看着地上的血，抱着被子痛哭流涕。
　　她是第一次这么痛恨村里的人，凭什么她一个孤女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当年祖父还在的时候，大家都很尊敬他们家，还很和善，可是当亲人一个个去世，只剩下她的时候，却要遭受这样的待遇？
　　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外面突然多了很多亮光，还有嘈杂的人声。
　　“大家都知道，绿湖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我儿子今日上门说亲，已经是给脸了，但是绿湖竟然用剪刀伤了我儿子，大家说我该怎么办？”
　　“当然依法处置啦！”
　　“绿湖不守妇道，活该浸猪笼！”
　　“浸猪笼！”
　　“未婚就与外男同吃同住，坏了村里的名声，该浸猪笼！”
　　“浸猪笼！”
　　“浸猪笼！”
　　绿湖慌了，死死抵住门，想阻止他们进来。
　　可是她一个女子怎能低过村里那么多人，门一下被撞坏，绿湖被一群人抓了起来，大家又打又骂，还有人趁机占便宜。
　　就这样将绿湖装进了猪笼里。
　　绿湖痛哭着，呼喊着。可是村里的人都十分冷漠，看着喝水淹过她的身体，淹没她的口鼻。
　　看，你不是仙女吗？最后还不是不守妇道被浸猪笼，连我们都不如。

　　5.
　　他带着聘礼来到村里的时候，离他离开也只过了两个月。
　　可是绿湖的院子早就被烧了，他在灰烬中找了许久，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一支绿色的发钗。
　　绿色的琉璃花瓣和绿色的玉髓珠，是他当了身上值钱的东西才买来送她的。只是一支不值钱的簪子，却被她珍而重之地收着。
　　村里人说，绿湖不收妇道，还伤了里正的儿子，活该被浸猪笼。
　　说这话的人被他的属下一刀杀了。
　　他气急了，一声令下，讲参与这件事的人都杀了。
　　里正家在死之前不断求饶，可是却依旧被杀了。
　　当初她可能也是这样绝望的求饶吧。
　　他为什么不早些回来呢？
　　回到京城，他被皇帝一通责怪，却也没惩罚。
　　皇帝，就是他仅剩的舅舅，他是西征大将军。可是再高贵的身份，再大的权利，他喜欢的姑娘，也回不来了。
　　皇帝也曾为他办过选秀，他看过那些女子，却再没有一个有绿湖那样纯净的双眸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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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余林子，一个做钗的说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