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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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藻这次调任，并不开心。
光禄寺有两个寺丞，一个管大官署和珍馐署，一个管良酝署和掌醢署。
说得直白一点，前一个是管御膳的，油水极多，地位也高一些；后一个只不过管管酒坛子和酱缸，地位远不如前。
他从太仆寺一个小小主簿突然升官到光禄寺来当寺丞，还负责御膳，天上真的会掉馅儿饼吗？
当然不会。
沈行藻又不是傻子，如果有好事，还能轮得到他？
目前皇上饮食不调，太后震怒，这个节骨眼负责御膳，就好比是撞在枪口上，宣在宾的父亲在朝廷当了几十年的官了，怎么会让自己的宝贝儿子犯险？
凭他的能耐，让他儿子调个岗位，易如反掌。一旦风头过去，他宣在宾又会调回来负责御膳。
想想真是不公平啊。
沈行藻自己是一介布衣出身，无依无靠，出了事也只能被拉去做垫背的，宣在宾这样出身世家的公子哥，怎么会懂他这样的人的辛苦？
不过，沈行藻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想出办法，必定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日。
“大人，生果房学徒熊小度来了。”随从的话，打断了沈行藻的思绪，他正因为御膳的事很心烦，坐在官员值房里也很心不在焉，便随口说了句：“谁？不认识，不见！”
随从愣了愣忙问道：“大人昨儿个……还问起他了。”
沈行藻忽然想起来了，立马展笑道：“是了，我险些忘了，叫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小度来了。
沈行藻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熊小度。
长得的确俊俏可爱，尤其是水灵灵的眼睛，令他不觉愣了半晌，似乎忘掉了刚才的烦恼。
“坐吧。”沈行藻只说了这么一句。
如果放在一个月前，小度当然一屁股坐下去了，不过被刘旺打了不知多少回，他现在才明白：在古代，身份不一样的人是不能坐在一起的。
即便贵为宰相，在皇帝面前说话，能坐在一张小杌子上已是很大的荣耀。
“小的不敢。”小度已经学乖了，低着头问道：“大人有何吩咐，直接命小的去办就是了。”
沈行藻只说：“并无何吩咐，就想问问你的事。”说着沈行藻一把拉住小度的手，又轻轻把他按在椅子上。
“小的的事？”
说实话，别说沈行藻了，连小度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事。他来的时候，原主家里就没有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父母不在了，至于哪里还有亲戚，更是说不上来。
“你娶妻了吗？”
弄了半日，沈行藻只关心这个问题。
小度愣了一下。
“是娶了……还是没娶……”
关键他也不知道，万一原主并不是京城的人，远在某地的老家里有个苦苦等着他的婆娘，说实话还是有点棘手难办的。
“哈哈哈……”沈行藻摸了摸后脑勺，一心以为小度早已看出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娶妻了也不敢说自己娶了，不过越是这样说，沈行藻反而越觉得他可爱至极。
随从一听，又板起脸来了：“快别胡说！大人面前还敢花马吊嘴？大人，属下已经调查明白，此人前不久父母双亡，并无亲戚，因为万念俱灰还差点溺死在河里，哪里会有姑娘家看得上他？”
我靠，这人原来和六百年后的自己一样的惨，小度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脑袋好好的，没什么大事。
沈行藻一听脸色一变，忽然叹气道：“原来是这样，也是个可怜人。还好你在这里还有份差事，只是做学徒太辛苦，又没几个钱。”
“大人，我以前会做菜的，能做很多好吃的。若大人不嫌弃，能否让我试着到厨房里做事？”
“哦？”沈行藻一听忽然来了兴致，问道，“你会做怎样的菜？”
“您想吃什么，我就能给您做什么。”
随从一听立马呵斥：“不许在大人面前胡说八道，卖乖逞强！”
小度便不服气：“这是实话，我以前还开过店的！要是我出马，别说是大人，就是皇上也未必不喜欢呢。”
换了旁人当然不信，可是沈行藻现在眼睛里只有熊小度一个人，所以立马双目放光，来了精神道：“你若真的有办法让皇上高兴，我倒真是信你的。”
沈行藻话音刚落，小度想起了那日被打成一团烂肉的厨子，忽然默了一默。
“没关系，想不出也自然，你毕竟年轻……”对于小度，沈行藻总是无比宽容。
“我有办法！”小度想想以前吃过的苦，想想宣在宾，一咬牙还是答应下来，“只要知道皇上的口味，我一定能办得到。”
“皇上的口味嘛……”沈行藻仰头想了半日，“还真不好说，天气又热，更没什么胃口了。”
沈行藻这话也不是白说的，光禄寺冰饮牌子已经绞尽脑汁呈上了所有能做的冰饮，皇上吃了以后都不大满意。
“每年夏天就是雪梅汤、紫苏饮，大不了就是荔枝冷膏，皇上胃口本来不好，这些东西也都吃腻了，想来若有新鲜些的冰饮就好了。”
“冰饮？”
小度想起曾经小食馆里的各种菜单，心里扫描了一遍，要说夏天最能吸引客人来店里坐坐的，恐怕就是免费供应的奶油冰淇淋了。
冰淇淋？
如果给大明皇帝吃冰淇淋会怎么样呢？
小度不禁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许是看出他眼神之中的异样，沈行藻忙问：“你想到什么了？”
在古代到底能不能做冰淇淋呢？
小度把冰淇淋所需要的材料在脑中摆了一排，虽然要费点功夫，但如果有奶油的话，可能也并不是那么困难。
“大人，有没有奶油？”
“奶油？”沈行藻吃了一惊，“那是什么？”
完了，奶油在古代有没有还是个问题，就算是有他也不知道叫什么。
“大人，可有那种从牛奶里浓缩提炼出来的东西？”小度还是不死心，多问了一句。
“牛奶里炼出来的……”沈行藻一点头，“那就是乳酥了吧！乳酥再精炼之，就是醍醐，不过那可要价不菲，皇城的奶·子·房①里有，不过都是进上的御用之物，轻易得不到。”
奶·子·房这个名字实在太过惊悚，小度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可是我想到一道冰饮，必须用到那个什么，乳酥的，如果能献给皇上，兴许有用。”
沈行藻当即答应：“周方喜，你拿了对牌去奶·子·房一趟，就说我的话，大官署要调用上等乳酥一斤。”
“大人，您听他一个学徒工胡搅蛮缠做什么，他许是诓您的呢？”
“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沈行藻瞪了周方喜一眼，周方喜只好低着头出门办事，一看他走了，沈行藻又问，“就这样吗？”
“别的东西倒好办，只是小的想去冰窖一趟。”
“冰窖？”沈行藻挠了挠头，“你可净给我出难题了。要去官窖取冰，起码需要少卿级别的人的允许。”
小度不知道少卿是个什么官，但听他这么说，估计层级很高了。
“不过你放心，再难我也想办法给你办到。”
他一口答应下来，让小度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帅哥很是可靠。
“你先回去准备，我去问问上头的意思。不过这件事，只能成功，不可失败，否则你我二人都无法承当。”
沈行藻坚定地看着他，小度也回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不管怎么样，搏他一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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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夏季用冰是大事，宫里六、七两个月都要举行赐冰仪式，将京师各处冰窖的冰块赐给勋贵大臣，所以冰窖是禁地，有不少人把守看管。
要入冰窖着实不易，好在沈行藻去开了后门，小度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冰窖。
乳酥这么贵重的东西，也是立时立刻就送到小度手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小度一进冰窖，便动手干起活来。
呲呲呲呲……沈行藻进入冰窖的时候只听见锉刀的声音。他悄悄走进一看，小度一个人极为专心地在铲着大冰块。
沈行藻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乳酥冰沙这种东西，宫里也很常见，今上嫌直接吃冰胃不舒服，嘴里又凉，并不喜欢。小度若是想这么个办法，恐怕没有大用。
正在他叹气之时，忽然觉得不对劲。
只见小度在巨大的冰块上挖出了一个凹槽，然后拿出一个铜碗刚好嵌入凹槽，并小心翼翼地把一种黄黄的液体倒入碗中，然后又将乳酥倒入拌匀。接着，不断地转动碗壁并用茶筅搅打乳酥。
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行藻因好奇，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小度的的双手渐渐冻得通红，可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就这样静静地搅拌，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乳酥凝结成了如雪堆般的东西，质地绵密起来。
小度轻轻用茶筅的尖头点了点这团白白的东西，摇了摇头小声道：“还不够。”
于是继续转动碗壁，并用湿布盖住铜碗，又过了许久，他揭开湿布，用小刀挫下碗壁上冻成冰晶的乳酥，点点头说：“大功告成了！”
“这是何物？”
沈行藻突然一句话，把小度吓了一跳。
“大人，您怎么来了？”
沈行藻道：“来看看你做什么。”
小度用布拖着，把铜碗递给他道：“只有六七分相似，不过你们古人尝尝也差不多了。”
沈行藻并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只是用小勺子在这堆冰冻的乳酥上轻轻一划，放在嘴里一尝，忽然眼前闪过一道亮光：“这……这是……什么东西？”
小度脱口而出：“冰淇淋啊……”
“冰激灵？”
这话并不是沈行藻说的，冰窖里还有一个人在。
“有鬼！”
“我怎么成了鬼了？”
“哟，宣大人，您怎么也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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