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夏末殇流年》日月之行

13、收留小院

　　风月无心独钟你，流年至此各天涯。
　　往事，一笔勾销，往后，各自逍遥！任他什么阴谋，管他什么诡计，一切随风。
　　苏离沉思稍倾，低头摘下发髻上仅剩的一支银簪，将银簪放到张习亭手中，这银簪已经是苏离最后的家当了。
　　张习亭满脸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苏离看着银簪，低声道：“这银簪是我从小戴到大的，虽然不值几个钱，可我只剩下这个了，麻烦你帮我拿给杜心姐姐吧，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
　　刚转过身，左手手腕却被拉住，拉住苏离手腕的手稍稍用力，苏离便顺势侧倾，不偏不倚的倒在了张习亭怀中。
　　苏离心下惊恐，双眼瞪大如牛，耳畔张习亭的心跳却清晰急促，恍若下一刻便要从胸膛跃出。
　　苏离惶然之际，毫无准备的却迎上了张习亭柔和温情的目光，如沐春风，如饮香蜜，苏离只觉全身酥软，再无力动弹。
　　张习亭将手中的银簪重新别进苏离的发髻，脉脉道：“既然这银簪从小伴你长大，那就让它继续陪着你吧！我娘从来就不戴这些饰物，你给她她也不会收的。”
　　苏离的脸抽了抽，一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此刻，她只想快些逃离这里。
　　可刚迈开脚，未及半步，却又被张习亭拉住了：“你就这么走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呀？”
　　苏离挣开张习亭的手，摇摇头，还能怎么办？如今在这里，众所周知自己就是那灾星，连这偌大的永安县都无法容下自己，那这天下总该会有自己的一处容身之所吧！“走一步看一边，先离开这里吧！”
　　张习亭脸色瞬变，神情异常紧张，确确是失了魂，以至于连说话的语调也越来越高：“离开这里？难不成你想靠着你这一双脚走出去吗！你现在身无分文，且不说这半道你会不会遇上那些歹人，就是最简单的饿了、渴了、累了、困了，你都无法解决。你如何离的开？”
　　苏离闭着眼，她已经不想再流泪了：“饿了我便去山上摘野果，下水捉鱼虾；渴了我便饮雨露，山河湖畔、溪流沟壑哪个都可以，累了，便席地而坐，困了，便、便以天为被、地为床、四海皆为家。”
　　张习亭不语，再次抓住苏离的手腕，便拉着苏离一路小跑，苏离想要挣开，张习亭却死死抓住不肯放手。
　　一路上苏离都在不停的呼着喊着，引得无数路人围观议论，可张习亭却完全不顾众人非议的眼光，一路都不出声，最后两人跑到了一农家小院的矮墙之外才终于停了下来。
　　“张习亭，你这是在干什么呀？”苏离已然是生气了。
　　张习亭一脸呆滞，支支吾吾的解释道：“苏姑娘，既然你没有地方可以去，那以后你就住我这里吧！你放心，我这些天一直在外找事做，我不会让你挨饿受苦的。”
　　杜心听到屋外似有声响，遂拿着竹篓从屋里走了出来，正好瞧见张习亭和一人在矮墙之外，拉拉扯扯的，杜心只道不成礼统，急忙放下竹篓，踱出院门，却发现那人居然就是苏离。
　　“你们这是？”
　　张习亭对着苏离安然一笑，转过身走到杜心面前：“娘，苏姑娘她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我就把她带回来了，想让她先在我们家住下。”
　　杜心本就对苏离印象不好，诸事多多少少也会牵扯到苏离身上，哪里还会答应？
　　透过张习亭，瞥看了一眼苏离，杜心顿时变得神色凝重，嘴角触动，扭捏着把张习亭拉到了一边，小声道：“孩子啊，娘看得出，你喜欢这苏姑娘。但是你要知道，就算她被休了，她也曾是你的五姨娘，你们往后若是日日生活在一起，难免是要遭人闲话的。”
　　张习亭眼中掠过一抹失望，接而消失无痕：“娘，我没有，您别乱说，让人家听到多不好啊。我们曾经毕竟也算是一家人，如今她无家可归，我不能……娘……”张习亭的语气近乎哀求，虽然明知不管杜心是否答应，自己都不可能改变心意，可也不愿苏离日后会平白听到些什么杂言碎语。
　　杜心当然也清楚自己的儿子心中所想，但有些事又不好说的太露骨：“你也知道，我们就是因为她才被赶出张府，如今，我们自身都难保，如何照顾的了她？”
　　张习亭听到杜心如此说，殷殷眼神转而黯淡无光，抬眸之间，六月飞雪，晴空响雷：“娘，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啊！我们被赶出张府，这和苏姑娘没有关系！”
　　杜心看着张习亭难受的样子，自己心里当然也不好受，但有些事并不是凭着一点的怜悯之心就可以解决的了的。
　　“而且，她是灾星啊，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你怎么还敢往家里带呀？”
　　张习亭不耐烦的打断道：“娘，别人胡说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别人一样啊？这灾星之说分明就是那些好事者的无稽之谈。”
　　“这哪里是什么无稽之谈？你也不想想，如果她不是灾星，那为什么她在苏家，苏家的生意就日益衰落，而她一嫁出门，苏家的生意马上就兴隆繁盛了起来。而且，她嫁进我们张家不过半月，张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有断过，你现在呢，还为了她放火烧宅、我们母子都被赶出了家门。”
　　张习亭袖摆之下，双手攥拳越握越紧，指尖泛出惨白：“哎呀，行了，娘！您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再说了，您也别什么事情都算人家头上！我不和您多说了，我带她先进去收拾屋子啦。”
　　“欸！你这孩子......”
　　张习亭拉着苏离走进小院：“这里虽然是破陋了一点，先委屈你将就一下吧！”
　　苏离无心张习亭所言，只是看着一旁心事重重的杜心，停下了脚步：“习亭，要不，还是算了吧！”
　　张习亭看了一眼苏离，又看了一眼杜心，明白了苏离的担心：“没关系，进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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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苏离日日帮着杜心一起收拾打扫，烧水做饭。虽然杜心嘴上什么也没有说，但苏离看得出，杜心对自己的结缔还是很深，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
　　而张习亭每日早出晚归，每次回来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身上还经常出现淤青，想必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换得那几钱铜板。
　　又一日，苏离一大清早便出门把自己仅剩的那一支银簪给当了，再在市级上换了一架织布机，想着以后自己若每日在家织锦，多少也能贴补些家用，也不至于做一个不讨喜的闲人。
　　费尽千辛万苦，才终于把织布机搬回了房间，苏离想着再出门去换点丝线，刚出房门，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杜心。
　　“苏姑娘，我能和你聊聊吗？”杜心脸上虽然微笑着，但一点都看不出半点开心的模样。
　　苏离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坐在了小院的石凳上，气氛莫名的沉重。
　　苏离首先开口打破了沉寂：“杜心姐姐，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杜心以着一种极度哀伤的眼神看着苏离，目光所过之处，皆泛起阵阵凉意：“苏姑娘，不是姐姐我狠心，这些天你也看到了，本来我与习亭的生活就已经很是拮据，自从你来了后，习亭每日更是不要命的去工作。每天看着自己的儿子身上那一块块的瘀伤，我这眼泪就忍不住的想往下流。”言于此，杜心的绢帕已经被泪湿了大半，接而道：“可习亭是个孝顺的孩子，我不想让他再分心来担心我，所以在他面前我就只能强忍着，可你知不知道，我眼中的泪没有流下来，可这心里却时时刻刻都在滴着血。”
　　杜心稍稍收敛了些情绪，定定的看着苏离：“苏姑娘，我知道，习亭他喜欢你，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留下你，习亭他可以不管不顾，可是我这个做娘的不能啊！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样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
　　一字字，一句句，都如一条条的长鞭无情的抽打在苏离的心尖，一下、两下、三下……静而无声，却痛彻心扉：“对不起，杜心姐姐，我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到来，会给你们带来了如此多的困难和痛苦。”
　　杜心紧紧的握住苏离的手，空气如此燥热，可杜心的手心却是冰凉锥心：“姐姐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上天对你也太不公平，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其实本不该由习亭来承担啊！如果你也还在乎习亭的话，姐姐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
　　苏离侧过头，新买的那架织布机横挺挺的躺在房中，此时却是如此刺目，苏离闭目垂首，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杜心暗暗的舒了口气，拭去眼角的泪水后，转身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苏离又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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