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他不认识我了》晚秋闲梦

36、第 36 章

　　回门这日，周氏早早地就在门口迎了，一如卿卿初回到毓王府时。

　　不同的是，这回就连毓王爷也告了假，在门口翘首盼望着。

　　“怎么还没有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毓王爷时不时地朝着街头张望，见没人更是着急地来回踱步。

　　周氏嫌弃地轻瞥了他一眼：“你也不瞧瞧现在才什么时辰，都说了不用这般着急，你非坐不住，小两口新婚燕尔的起地晚些也正常。”

　　“什么时辰？天都亮了一个时辰了，”毓王爷手指头顶的日头，不耐烦道：“这要是在军营，我都带着人操练五遍了。”

　　顾淮之又不是什么文弱书生，他也是带兵打过仗的，会起不来床？

　　该不会是顾淮之那厮想使坏吧？

　　毓王爷猛然皱眉。

　　迎亲都敢叫人代劳，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只恨自己不能直接跑到顾淮之府上去看个究竟。

　　本来，因为女儿匆匆出嫁的事，周氏心中还有气，可如今瞧见毓王爷这般站立难安……

　　唉，他们就珍珍这一个女儿，又自幼不在身边，但愿王爷也如她一般，始终是将珍珍放在心上疼爱的。

　　“我说你也是，当初张罗着非要将女儿早早嫁出去的是你，现在不放心眼巴巴望着女儿回来的也是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周氏越想越不满，没好气地小声低喃道：“害得我与珍珍都没有好好相处。”

　　要是珍珍没有成亲，这人在跟前，他们能时时见到不说，自家府上怎么也不会委屈了人去，没那么多牵肠挂肚。

　　想想大约一个月前，同是这个时辰，自己也如王爷此刻般，望眼欲穿地盯着街口，心中是既紧张又担忧。

　　也好，叫王爷也尝尝这心急挂念的滋味，日后他才会多为珍珍考虑，别满脑子都只有朝政。

　　毓王爷本就急躁，被周氏这么一说道更是心烦意乱：“哎呀我的王妃，你就别埋怨了，我不也和珍珍没说过几句话吗？珍珍也是我的女儿，我难道不是为了她好？”

　　他腆着张老脸强迫皇上和顾淮之落实婚事是有私心，可要嫁顾淮之也是珍珍当年执意渴求，那日他还特意问过珍珍的意思。

　　只是这突然的……珍珍好不容易回来，这还没有一个月就匆匆出阁了，他这心里也空落落的。

　　好在珍珍现在是回了雍京，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多。

　　可说到顾淮之......

　　哎，想着顾淮之的态度，始终是叫人难以完全放心啊。

　　就在毓王夫妇口执之际，一小队人影终是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等车队近了些，确实瞧见里面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王府出去的下人没错。

　　两人相视一眼，立马喜上眉梢。

　　可算是来了。

　　回来了就好，这半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明明只几步路的距离，像是走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王府门前，毓王爷笑呵呵的，抬脚就要下台阶去。

　　他早就按耐不住了，能等到现在已经是极力克制。

　　没想到却还是被周氏生生拉住：“王爷，还有人在呢。”

　　出嫁的女儿回门，他们两个亲自在门口等候就已经不合礼数，哪有这般上赶着的？

　　见王爷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周氏小声怼道：“人都到门口了你还急什么？今儿姑爷头一次上门，难不成你还要亲自下去把他从马车上扶下来？好歹是个亲王，别让人笑话。”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温柔贤惠了大半辈子，总是在面对王爷的时候压制不住脾气。

　　被周氏这么一说道，毓王爷方才清醒了几分。

　　且不论他们这新添的翁婿关系，在朝上，顾淮之虽然是内阁首辅，可自己是皇室宗亲，堂堂毓亲王爷，要是表现地太过热切确实不像话。

　　但手都有了抬起的动作，毓王爷吧唧嘴，只能尴尬地往回收，强装淡定理理袖口。

　　这边，翠映先下了马车，然后立即转身将卿卿小心翼翼地扶了下来。

　　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着“毓王府”三个烫金大字，卿卿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短短一月的时间，竟就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还记得初来这个陌生的地方，心绪万千，忐忑、激动，怕毓王府的人拆穿她是假郡主，又期待能与大人早日相见。

　　只为着大人与郡主的一纸婚约。

　　此刻，又站在毓王府的大门前，竟真有几分出嫁女儿回娘家的欣喜急切。

　　她是真的嫁给大人了，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不再是躲在大人后院不能见人的无名妾室。

　　见马车上就只下来卿卿一个人，正准备提步过来，周氏也顾不得其他，慌忙迎了上去，急道：“珍珍，怎么就你一个人，顾淮之呢？”

　　不放心地又看了眼马车，确实没有动静了：“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怎么会这样？

　　没见着顾淮之，毓王爷反倒是松了口气：“珍珍回来就行了，那顾淮之不来才好呢，看着就来气。”

　　两人在朝堂上政见相左，也不是什么秘密，虽说如今是成姑爷了，可这些年顾淮之没少给他使绊子，一时之间，毓王爷还真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顾淮之。

　　所以还是不碰面自然点。

　　周氏心里不快，偏毓王爷说话还如此不着边际，真是什么好性子也磨没了，直接冲他怒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回门丈夫不陪着的，这不是告诉所有人他顾淮之不重视咱们家珍珍吗？”

　　边说着，周氏眼眶就蓄了泪，忍不住用手绢轻拭，就连声音也哽咽几分：“我就说那顾淮之不是个好的，他心中有人，不可能真心对咱们珍珍，你还非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这刚成亲就如此落珍珍的面子，你叫珍珍以后如何在顾府立足？”

　　是她不好，她不该心软听信王爷的鬼话，她当初就应该坚决反对这门婚事。

　　看周氏急红了眼，卿卿忙扶着母亲，温声安抚道：“母亲，女儿没事，我们进去再说吧。”

　　毓王爷被周氏吼地一愣，见女儿作声了，也赶紧劝道：“对对对，进去再说，进去再说，在门口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让外人看了去那才真是叫人笑话。”

　　卿卿给翠映使了个眼色，让她留下来帮着处理外边的事情，便随着毓亲王夫妇进了府。

　　母亲刚刚情绪有些激动，还是先回去整理一番为好。

　　三人前脚刚踏进主院，只见似是早就等在里面的徐夫人听到脚步声，急急忙忙从周氏屋子里出来，慌乱道：“姐姐，清柔又不见了，真是急死我了，现在她又进不了宫，你说还能去哪......呢？”

　　话要说完，她才注意到周氏旁边的卿卿，有些尴尬地住了嘴。

　　赵长宁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到了三日回门的日子了？

　　竟叫她回来看了笑话。

　　一想到赵长宁能嫁给首辅大人，有了天底下顶好的婚事，而她的清柔……

　　徐夫人心中不快，怎么就还比不过一个乡野长大的粗俗丫头了？

　　她们清柔才是打小在王府长大，真真切切当做郡主教养的。

　　在周氏面前，徐夫人也不好直接表露出不忿，她生硬道：“长宁今日回门啊。”

　　“三姨母安好。”

　　卿卿也不咸不淡地打着招呼。

　　她和徐夫人本没什么交集，也没必要装得过分熟络，只是徐夫人这一大早就来找母亲......

　　卿卿迷茫地望向周氏：徐清柔怎么了？

　　她这才离府三日就闹出事了？

　　周氏这两日是看到这个妹妹就头疼，偏偏徐夫人还真当王府是自个儿家，连她的屋子也是横冲直撞、想进就进。

　　刚平复些的情绪又直冲头宵，周氏抬手按压隐隐作痛的额际，有气无力地跟卿卿解释道：“前儿个你成亲那日，清柔去宫里找朝华公主，正巧碰上了皇上和丽妃，不知怎的，丽妃竟做主将清柔许给了定远侯府的世子。”

　　这定远侯世子正是她闺中好友袁夫人的独子。

　　卿卿听着点点头：“这是好事啊。”

　　徐家已经败落，如今只剩下徐夫人这孤儿寡母的，能嫁给侯府世子，徐清柔也算是高攀了。

　　谁说不是呢。

　　“哎！”周氏长叹了口气，婚事倒是门好婚事：“可清柔那丫头不愿意啊。”

　　侯府的门楣不低，那定远侯世子虽说是贪玩了些，好在心性不坏，后院也干净，她与定远侯夫人又是手帕交，知根知底的，袁夫人就是看在自己面上日后也不会太过为难清柔。

　　这多好的一门亲事，要不是有丽妃娘娘做主，就是她亲自上门也谈不下来。

　　“从宫里回来后，清柔就一反常态、要死要活的，可娘娘的谕旨，我们也没理由抗拒。昨儿清柔还想进宫去找朝华公主帮忙，却是连宫门口都进不去了。”

　　想来应是那日得罪了贵人。

　　原先以为清柔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现在看来还是珍珍省心些。

　　卿卿也就听听，没放在心上，她虽将王府视为自己的家，将毓王爷夫妇视为自己的父亲母亲，可徐清柔怎么样却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见周氏对清柔的事没那么上心，徐夫人更是拉长了嗓子，声泪俱下：“姐姐，这回你可一定地帮帮清柔啊，你别看清柔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其实性子撅着呢，我真担心她会出什么事，你不是也一直当清柔是亲生女儿对待吗？这做母亲的哪有不依着女儿的？”

　　当年，赵长宁还不是以死相逼才求得了顾淮之这门婚事。

　　“好了，我这就差人出去寻，你也别着急。”

　　实在受不了徐夫人的吵闹，周氏厉声制止，颇为无力道：“妹妹，等清柔回来，你也该好好劝劝她，定远侯府是个不错的归宿，安心待嫁就是。”

　　“是是是......”

　　徐夫人连连点头，就怕周氏撒手不管他们家清柔了。

　　可这一晃眼她才发现周氏身边就赵长宁一人，连毓王爷都跟进内院来了，偏偏不见新姑爷顾淮之的身影。

　　莫不是顾淮之没有来？

　　之前徐夫人心中隐隐有过的想法，在这紧急之下更是生根发芽，她竟突然脱口而出：“姐姐，不如就让清柔进了顾府吧……她们两姐妹将来能有个照应，你我也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