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鬼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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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头看着隳然，隳然也不说话，只静静品着杯中的茶。
戚寻向来不懂这些文人雅趣，也不明白人间的茶究竟有什么好喝的地方，仿佛幼年时所喝到的茶皆是苦涩之味。不难喝，却也不好喝。
二人在客栈一待就是两日，戚寻每日的任务都是观察巷口的行人。无聊至极的一件事，时常靠着窗口就见了周公。
啸天的忧患意识显然更强一些，除了像戚寻一样在楼上待着，还时不时去巷内白家附近转上一圈。
然而就是两双眼睛不间断地盯着，却仍是疏漏了。
夜里，戚寻睡得正熟。昆吾剑冷不丁地砸在了她的脸上，鼻子被砸地生痛，戚寻起身正想抓住在她床上乱蹿的罪魁祸首，却突然发现暗夜中隳然正立在床边。
她揉着鼻子道：“翎大人……”
隳然看了窗子一眼，道：“她来了。”
谁，宛瞳？
“跟上来。”隳然道了一句，随即从窗户纵身跃了下去。
“等……”戚寻登了鞋子，匆忙将外袍披在身上。两层楼的高度，她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砸在啸天身上。
“嗷呜！”啸天警告了一声。
“走吧你。”戚寻道了一句，冲着巷内跑了进去。
她赶到时白家的门大开着，那叫白稔的男人晕倒在院内，三魂七魄各绝了大半。深秋夜凉，戚寻将他扶回了屋中，封住了剩下残余的魂魄，才接着寻找隳然的身影。
不远处的天边隐隐传来几道光芒。
戚寻遥望片刻，拖着昆吾剑和啸天走了过去。
她站在地上，看着天边隐隐发亮的地方。
“嗷呜――”啸天的意思是问她为什么不上去看看。
戚寻沉默，开什么玩笑，她现在不能御剑，要是用灵力硬撑着上去，不就是给翎上神添乱么？
不过这么干看着也不是办法，不能让翎上神觉得她一无是处不是。
戚寻思量了一下，在那几道光的正下方，摆了一个缚仙阵。
缚仙阵是帝君用来管束有错仙官的阵法，入阵者灵力全失无法挣脱，戚寻在天界时三两天就会被束上一束，被缚的时候从来不思过，反倒钻研透了这阵法。不过灵力有限，为了加强这阵法，她把昆吾剑插在了中央压阵。
接下来要做的是得给隳然发信号，不过怎么发信号呢。千里传音，她做不到，进入隳然的神识，嗯……这个可能更有难度。
戚寻看着啸天，第一次感觉到了想迫切的联系一个人的焦虑，忖度许久，还是选择进入隳然的神识。
没有想象中的困难，隳然的神识中除了一片漆黑再没别的，这种简单到一无所有的神识，她还是第一次见。来不及过多感叹，戚寻留下“速降”二字，便匆匆出来。
片刻不到，一束强烈的光芒直直砸落下来。戚寻一个闪身，带着啸天推到阵外。
尘烟四起，待一切都落定了，戚寻才看见阵中的人。
正是宛瞳无疑。虽然只在九华殿匆匆瞥过一眼，可这宛瞳的身姿她是不会忘的。特别是这一身强劲的灵力，若不是隔着缚仙阵，只怕两个她也招架不住。
隳然这才下来，笔直地落在面前，缓缓收起了手中的剑。
“翎大人……”
隳然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戚寻乖乖闭了嘴，静静地看着。
宛瞳伏在阵中，头上还悬着被灵力震出来的昆吾剑。她抬眼看着隳然，目光中闪过一丝寥落，仿佛丢了最后的一线希望，她一字一句道：“我想过很多人，却独独没想到，来的是你。”
隳然道：“我与他们不同。”
宛瞳嗤笑一声，道：“一样的，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们让我放弃人间的一切，我做不到。”
“那就放弃天上的。”隳然抬手，一只骨笳横在手上。她看了戚寻一眼，伸出另一只手在戚寻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之后启唇，一声凄怆的笳声，如同鸟兽将亡的哀绝，透彻骨髓。
宛瞳捂着耳朵，苦痛万分，身上的灵力被吹绝了大半。
白骨笳，散灵曲。邪祟鬼魅之术，为仙家所禁绝。
戚寻被闭了视听两感，却仍能感受到周遭的灵力。以往多见仙家奇术，如今这禁术却好似更有“看”头。
待渐渐能看清东西，戚寻才发现那宛瞳原来是伏在地上，如今头也抬不起了。
“大人，她……”
隳然站在阵边，用她清冷的声音，道：“仙子大可以放心离去，若是遇到天界中人，就说是为了追回锦缎，受了重伤。”
“……”
这哪里是受了重伤，分明是断了仙途。
戚寻定睛去看隳然手上的骨笳，那日敖焱来时这骨笳仿佛也出现过，却没有太过注意。如此一看，白骨阴森，带着消散不去的浓郁鬼气。这翎上神，难道不是以剑入道？
许久，隳然道了声：“收阵。”
戚寻应声隔空取回了昆吾剑，阵法霎那间破除。
宛瞳抬起头来看她二人，瞳色幽暗深沉，不知喜悲。
“走吧。”隳然道。
“诶？”
戚寻一头雾水，此行来的目的和最后的结局，都让她不明所以。
戚寻回头看着宛瞳，只见到她拖着残破的身子一步步向白府的方向而去。有雪白未染血污的锦缎从她袖中露出，七彩锦封人魂魄，这位宛瞳是用自己的道行，换了丈夫一命。
“嗷呜……”
啸天站在远处催促，戚寻道了声“就来！”向着隳然的方向去了。
这世上的路有千千万万条，有人为了飞升而斩断一切尘缘，有人又为了尘缘甘愿断送仙途。
天界的仙官总是走了一批，又补上新的一批，没有少了谁就不能运转的道理。
宛瞳丢失彩锦的事，夙和去帝君的面前求了情。帝君念在宛瞳有赎罪之心又失了灵力便不再过多追究。
无颜仙子顶替了宛瞳位子，上任那日亲自来启祥殿道谢。一谢戚寻的通禀之恩，二谢隳然为宛瞳的罪行开脱。
再后来的事，戚寻便不知道了，她只知道比起待在仙界，宛瞳在人间仿佛活得更自在些。
窥天境蓦地被人扣上，戚寻抬头，却是莫梳正凝眉看着她。
“这是……怎么了？”
打从她来到启祥殿，这莫梳就仿佛没笑过，仿佛被人欠了多少银两似的。
莫梳看着她，道：“彩锦的事再不要与大人提了。”
“怎……怎么呢。”她是不想提，架不住隳然给她说不是。
莫梳道：“宛瞳仙子你知道吧，就前些日子刚被免了仙职的那个，为了这劳什子灵力都被散了，听说还是被魔修生生打散的。我可不想翎大人趟这趟浑水！”
“魔修……”
姑娘你知道嘛，你平日里敬爱的翎上神就是你口中的魔呢。
莫梳继续道：“就是西海的魔修，听说是海里的什么精怪变的，好像叫鬼卿。成魔的时候天界派人去降，不少人都折在这上头了。”
“成……魔？”戚寻的表情有些复杂，南海的精怪在敖焱的镇压下别说成魔了，活着都挺艰难。能悄没声成魔的……这是跟她开玩笑呢吧。
“派去了多少人？”戚寻问道。
莫梳想了想，道：“好些呢，轮回殿，九华殿，重阳宫……南天门都有人去了。”
“！”
怪不得，这两处的仙官换的那么勤，只怕她没注意到的地界换的更多，看来这鬼卿是确有其人了。
天，她在领江城的十七年到底都错过了什么。
惊讶归惊讶，戚寻在隳然面前还是要表现得如往常一样，不过却是要多个心眼。
轮回殿，戚寻趁着四下无人悄悄找到了南星整理书卷的地方。
南星专心致志，被突然到访的戚寻吓了一跳，“八……戚姑娘。”
戚寻示意他小声些。南星看了看屋外，将她领进了密室之中。
戚寻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明显不是来找他叙旧的。
南星抚了抚胸口，舒了一口气，道：“哎呦，我的八公主你可吓死我了，下次再来可千万打声招呼吧。”
戚寻道：“我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么。”
南星笑道：“你这么悄没声儿的来才是要吓坏了我，说吧又有什么吩咐。”
无事不登三宝殿，从前她就没少给南星找麻烦，如今也是一样。戚寻道：“关于四海的精怪著术，你这里可存着？”
南星点头道：“是有。”
随即抬手，现了一本《四海异闻录》递给她。
戚寻翻了两页，直到西海的一篇，有一张写着“鬼卿”二字，其余部分都被人撕了去。她把书摊开给南星，指着仅剩的部分，问道：“你可知道这个人的来历？”
南星一见这两个字，脸色立马变了，他把书合上，小声道：“祖宗，听我一句劝，这天底下的人你就是主意都打遍了，也切莫招惹这一个。”
戚寻问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让你们如此忌惮？”
南星叹了口气道：“原先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知道现在是个不死之身。打不死，也打不过，光凭她手里那能出声的东西，找他晦气的人三魂七魄能丢一大半！”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鬼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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