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荒唐客

4、第四章

　　月影西移，秋露凝霜，高楼窄巷间种种喧嚣都于此刻沉寂，仅有远处隐隐传来两声犬吠。顾攸宁抱膝坐在落地窗前，将窗帘掀起一角，窥探着这座城市。
　　昏黄的路灯中，茫茫白雾晕荡开来，笼罩着整个城市，便似那辨不得方向的前路……顾攸宁说不清自己这是百无聊赖愁绪生，还是想到了什么旧事……也或许她都什么都没想，不过是天幕欲坠，平白的教人压抑。
　　而这城市中，有故事的，也从来非只她一个……
　　小半种人忽得叫嚷挣动起来，似是陷于一场逃亡抓捕，呜呜嗷嗷的悲鸣不止，顷刻间便是一头虚汗，满颊泪水，微光里泛起一片莹莹。
　　顾攸宁忙快步上前，坐在床边，轻轻的晃动着他。小半种人于战栗中惊醒，却仍困在可怖的梦境中，两眼通红，血丝遍布，俱是残存的惊惶。
　　最深的恐惧永无法与人言，只能藏于不见天日的深渊，她是过来人，便知多问无用，也无意多问。
　　所以顾攸宁只探了探他伤口，见他绷着身子，便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松些许。所幸，伤口并没有迸开……
　　她衣袖翻转，掌心又飞出了一只幽蓝的蝴蝶，停在他鼻尖，“好了，继续睡吧，这次保你安眠到明早”
　　小半种人拽住她的袖子，晃了晃头，低垂下眼睛，似为不得坦诚愧疚着，只是它几度张口，到底未能说出话来。她也无意看他窘迫，转身关掉了壁灯。
　　灯光乍灭，黑暗中教人看不清神情，顾攸宁抿了抿他汗湿的额角，声音像是从很远处飘来。
　　“从前我师父同我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诸事总有一线生机，端看你能不能找到……”
　　小半种人仰头望着她，隔着路灯透进来的，朦朦胧胧的光，只见她身影单薄，却似柄刀一般，便是沉默着，也总是会在翻折起落间露出锋芒。
　　瞧着瞧着，那种从骨缝间溢出来的恐惧战栗也慢慢平息了，却教它想要离她更近一些。它见她翻身上床，忍不住悄悄蹭了过去，抱住她一条手臂，搭靠在她脖颈处。
　　“我还有不懂”
　　顾攸宁叹了一声，仿若见到了许许多多，她曾见过的，却又消失了的人。或许也有从前的自己……不，也不一样，她在这个年岁时，却是眼睛朝天不朝地，不信平生有低头……
　　那么是何时，世事便成了落花流水……？她不知道，温水里死去的青蛙，永远都不知道答案……
　　“这本就不是一时能想明白的事情……好啦，先睡吧……隔壁屋子里有些书，或许明天你可以去里面找一找答案”
　　“会有答案吗……”
　　“有些可以找到，有些需得你自己去想……”
　　小半种人到底是心思简单，得了回答，不久便又沉沉睡去。他不再高烧，却仍有些热，像一只小火炉，也像一只幼兽般团在她身侧，便是尖牙利爪，却是无害。
　　因此，她难得的柔软下来，却是仍无多少睡意。她同他说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可这线生机，却非一人之力能求得，需得似那蚂蚁过江般，前仆后继……
　　谁也说不准那个幸运儿是谁，而死去的人却终是死了……那一线生机，也未必如何……
　　几年前，或许玄门求得了这生机，可也不过是被折了腰骨，媚上偷生……该往何处行，又能往何处行，她不懂……也始终未找到答案……但愿后来者，运气能比他们好些……
　　顾攸宁百无聊赖的抽出手机来，翻了翻消息，便看到首页上一条推送。
　　“半种人并不具备人的情感、思维、创造力，无法授予公民身份，不日行将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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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呜呜呜，快来陪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