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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人做了错事,总是要做噩梦的,织梦师便应运而生。顾攸宁得以归家时惯常是三两点,她从别墅区出来,见夜阑人静,一时兴起,便改为弃车步行。

      她的住处离此不远,过了公园,只需行经几条少人的巷子,这决定算不得荒唐。不过运气时有好坏,夜路走多了,难免碰上几个不怕死的。

      一回生、二回熟,所以当眼前这个醉汉晃晃悠悠的提着酒瓶子向她走来时,顾攸宁反倒有些跃跃欲试。只是还未待她动作,一阵寒风?阴风?从她近旁刮过,一个黑影从她身后扑出,将那醉汉扑倒在地。

      顾攸宁反倒是被这动静惊到了,方才她可是半点没有察觉出身后有东西。她眯眼打量那个黑影,依稀能看出来是个人身,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却有尖牙利爪,月夜下似有寒光。

      她从前在几位不能与人言的大佬处,也见过这种玩意,因此一眼便断定了,这就是近日来全民抓捕的那批基因进化人,亦可称“半种人”或“非人”。

      说来也是好笑,一出大戏,先是半月前全民心疼,然后真真假假的伤人事件爆了几起,当初批判帝国的那些人,转而以更高涨的热情,支持起了处理半种人。

      人海战术多么强大,时至如今,在不少热心群众的帮助下,流窜在外的“半种人”纷纷被抓捕处理,这家伙倒是厉害,幸存到了现在……

      “不许咬”,顾攸宁只是短暂的愣神片刻,便见那半种人张口要咬向那醉汉的脖颈,她连忙呼呵出声。

      她无意当个热心市民,却也没个爱心光环,只是这半种人方才似有意救她,虽是多管闲事,到底不好教他因此暴露行踪,丢了性命。

      那半种人闻声转过头来,嗓子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呼噜声,似是不满,似是有意威慑。路灯昏暗,顾攸宁不太瞧得清他模样,只觉得他一双眼,像上好的黑曜石珠子,虽有寒光,却干净得让人喜欢。

      偏街窄巷,异兽凶光,顾攸宁却没什么怕,她毕竟是个织梦师,虽算不进武行当,到底与玄术沾边,多少是有自保的本事的。

      那半种人脾气还算不错,瞧了她几眼,见她并无动作,便不再理会,又向醉汉脖颈咬去。

      顾攸宁急忙快步走到他身边,掐住他两颊,阻止他咬下去。半种人力气大的惊人,只这么一下,便让她的胳膊觉得发疼发酸。他肌肤也同常人不同,更近于石头的质感,四颗尖牙横在她虎口,像几颗小锥子。

      顾攸宁下手后便觉得不好,她没与半种人近身打过交道,太过低估了这家伙的气力,如今做出这种近似于攻击的行为,实是莽撞。只是,他到底没有咬她……

      她的心忽然软了软,放柔了声音,“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

      半种人肚子咕噜噜叫了几下,使它更为烦躁起来,他并不应声,甩着头想躲开她。说真的,顾攸宁觉得自己像是在拦一只野猪……比那还困难……

      她急急忙忙把话说完,“很多人在抓你,你不能咬,否则回头被人发现了,你便要暴露行踪,我来处理他,你先藏起来,收拾完了我叫你好不好?”

      半种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偏着头打量她,眼睛里映出了几分疑惑,又有几缕或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渴盼。

      他到底是想同人类亲近的……可从前他像动物一样,被关在院子里,出来之后又被人喊打喊杀。他等得太久了,心底那点子希望,便像取暖时点起的火堆,一点点的熄灭,成了一地黑灰……

      “我能”,他先是嗷呜了一声,又有些懊恼的甩了甩头,开口回了她前半句话,声音是久不曾说话的艰涩,与缺水少食的干涸,却是少年人的声线。

      顾攸宁觉得好笑,又有两分心酸,听说半种人还是人的基因多些,却不知怎么他反倒更像动物。

      她回想了下亲近小动物的法子,半蹲下身子,往前蹭了两步,忍不住手痒撸了撸小家伙的头发,它抖了抖耳朵,却没躲开,等她移开手时,还仰起脸追了追。

      这家伙的警惕性,真是低的可以,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顾攸宁晃了晃脑袋,将那些漫无边际的想法抛了出去,屈膝控制住醉汉。而后两手翻飞,几只幽蓝的蝴蝶便从她手心飞了出来,围绕在两人周围,振翅间还掉落着金粉。

      “好了,你先藏起来吧”,顾攸宁仰头示意。小半种人还未能从方才那宛如幻梦的场景中清醒,闻言乖顺的点了点头,直起身子,钻到了墙角阴影处,呆呆的望着这边。

      他打出生以来,便从未见过,这般奇幻动人的景象,梦里不曾,那几部翻来覆去看过百遍的动画片里也不曾。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要欢呼,想要落泪,更有些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的委屈。

      原本抖抖索索的大汉早吓得酒醒,此时见那凶兽没了身影,起身便要逃。

      藏在阴影处的小半种人刚想重新将那醉汉抓回来,便见幽蓝的蝴蝶钻进了醉汉身体,那个刚刚还温声细语的人,一脚踹向醉汉后腰,又把手中拎包向醉
      汉头上砸去,打了好一会儿,才由着那醉汉跌跌撞撞的跑远。

      而后她拍了拍手,向着他藏身的地方露出了一个笑,教他顷刻便将方才见到的一切抛在脑后,“好啦,过来吧”。

      “那……那个蝴蝶是什么?”,他忍不住向她手心看去,朦胧的灯光下,她那一双手比实验员手上带的玉镯子还要莹白,而她眉眼弯弯,像……像他从那间院子里跑出来时见过的月牙一般。

      “蝴蝶呀……蝴蝶是媒介,我给他织了个梦,蝴蝶飞到他身体里,他便不会记得见过你了,我又打了他几下,好帮他将梦境与现实衔接。”

      这话说得太书面了……小半种人听得半懂不懂,他还想问一问什么是媒介,什么是衔接,甚至还想再看一看那种蝴蝶。只是它咬了咬唇,又把话吞了回去。它已经很久没同人说过话了,甚至从来也没同人说过几句话,它怕自己太吵了。

      “想看蝴蝶?”他的眼睛太干净了,藏不住什么心事,而顾攸宁从权贵圈里讨生活多少年,如何不能看透。

      小家伙绷着脸,正犹豫着该不该点头,便见她手心又停驻了一只蝴蝶。他惊喜的低呼了一声,小心的探出指尖,怪异尖利的爪却在幽蓝的光影中无处遁形。

      它立刻收回了手藏在身后,低垂下头,不知怎得啪嗒啪嗒的掉起泪来,它更觉得难堪,转身要藏起来,离开这个让它变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顾攸宁见他不管不顾要像只苍蝇似得乱窜,忙抓住他的手腕,向他指了指不远处那条灯火通明的长街,“你看到那些黑盒子了吗,那种东西会暴露你的行踪,你要躲着些。”

      她最怕麻烦,亦身不由己,提点个三言两语便作仁至义尽。她刚想将小家伙放走,却惊觉他身上烫的惊人,甚至有一种自上而下侵袭的濡湿感。

      顾攸宁有所预感,又幻化出了几只更亮更大的蝴蝶围拢在他身旁,便见他心口处漫延出了血色,浸透了干涸暗红的破絮棉袄。她算不得上心,说不好这半种人是什么时候发热的,不过这伤口却是很明显的,久未愈合又被撕裂。

      她一时说不清是个什么感受,似有一只蚂蚁埋伏在她的心口,正一下下的啃食着。自我陶醉式的怜悯?被他一厢情愿、奋不顾身相救的感动?或者说……身为人类群体中的一员,为他降生于世,又有如此命运,她很抱歉……

      顾攸宁按耐下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拍了拍他肩胛,“同我走吧,你既然帮了我,我怎么着也得请你吃顿饭”

      她近日真是太不谨慎了,不过,去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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