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王权》彼岸牵手

81、复得③

　　“龙鳞甲？！糟了，是蛟龙！”
　　船身剧烈晃动，颜好攥紧栏杆才勉强站住了脚。
　　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熊熊大火腾起，火光冲天，顷刻便照亮了黑夜的河面。由于风大，火势蔓延得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挡在主船周围的船队便都烧了起来。
　　“蛟龙不是在……不是在南海吗？”颜好被激起的水浪溅了一身，连连后撤，惊魂未定地深喘几口气，“这、是飞过来的吗？三军不是一直有人看着吗……”
　　同样目睹了一切的习鲁阳眉头深锁，目光阴狠地瞪着陆续下沉的船只。炽热的火焰越烧越烈，再精良的军队也抵不住这烈火的炙烤，纷纷跳入水里的军士非死即伤，一时间哀嚎不断。
　　习鲁阳一拳砸下，懊恼不已，“失策了……”终究是他小看了这少年皇帝。为了尽快带走郎黎，他不顾一切地闯进小皇帝设下的陷阱，在铁壁一般森严的皇宫、在小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使着根本经不起推敲的伎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操之过急了，但他等不了了。即使多年的谋算未能实施到最后，他还是自负地认为，只要他安排好一切，所有事情就都能掌握在他一个人手里。但是他忘了，小皇帝终究还是长大了，终究还是在郎黎身边，长大了……
　　习鲁阳突然一惊，想起这些凶煞阴兵所谓何来，猛地睁开眼睛，“郎黎呢？他可醒了吗？”
　　“醒了……”颜好也是一愣，连忙加快脚步冲回舱房。正在舱房外，碰着了本该在屋中看着郎黎的侍从。
　　“颜大人……”
　　“你、你不在里头看着，乱跑什么！”
　　面对鲜少动怒的颜好，侍从吓了一跳，险些连手里的酒坛都摔了，战战兢兢回道：“小的……是里头那位说冷，非要吃些酒暖暖身子……”
　　颜好根本没心思听他辩解，脚步不停地冲进内室。这么大的动静郎黎不可能没听见，若是他知道这些皆是他麾下的亲兵，必定如鱼得水，一同掀起一场铺天盖地的风浪……
　　“王爷！”颜好扯开遮挡视线的幔纱，快步上前，直到看见榻上侧躺着的身影，才暗暗松了口气。
　　颜好勾手示意侍从将酒坛递给他，自己拿着走了过去，“王爷勿惊，只是一些流寇。王爷可是觉得冷？酒已经拿来了，王爷要不要……”
　　未关严实的窗子不免有些漏风，吹得榻边桌几上一盏昏暗的烛火不住地跳动着。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光亮，颤巍巍得有些可怜，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颜好的目光倏地落在榻上那人束发的简陋的木簪上，惊得立时瞪大了眼睛，慌忙上去，一把扯过榻上面朝墙面的人——这哪是郎黎！这是被活活勒死的侍从！
　　“人呢？人呢！”
　　“小的不知！小的只是去外头取了些酒，况且外头还有那么多弟兄守着……”
　　那么多人守着？人多有什么用？再多也没拦着一个体虚无力的郎黎。
　　“快、快找，这么一会儿跑不到哪儿去，叫所有人去找！”
　　“是！小的这就去！”
　　侍从匆忙跑出舱房，门未来得及关起，一阵携着血腥气味的冷风灌入。
　　“在找我？”屋梁上淡淡地传来一声，“何须这般费事？”
　　颜好心下一怵，随即僵直了身体。一只冰冷的手、生得极好看的手，不紧不慢地覆在了他的脖颈上。这只手，残留了一点儿不属于它的温度，因为它刚刚才夺走了一条性命。
　　郎黎就在他身后，睁着已然浸染血红的异瞳，森然勾起唇角，“给我用了不少好药啊。”
　　“……是用了不少，但好像不起作用了。”颜好一动不敢动，他感到郎黎正在用指尖摩挲着他脆弱的喉管，似乎是在琢磨从哪里下手。
　　闻言，郎黎低声笑了起来，因为身子尚未恢复完全，气息有些不稳，但仍让人心惊肉跳，“失魂散、枯荣草，不过都是每日汤药中的两味引子。”
　　此话一出，颜好瞬间瞪大了眼睛。用两种毒作药引？每日？！
　　“别动，我现在还不想杀你。”话是这么说，但郎黎的指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陷进他的皮肉里了。
　　颜好颤抖着勾了勾嘴角，“那真是多谢王爷了……”
　　听着外面的嘈杂，郎黎异常心安，即使他现在真不一定能将有心反抗的颜好一击毙命，他也因为外头为他而来的兵马而镇定坦然。
　　“说，外头这个习鲁阳，到底是什么人？”
　　郎黎言语虽显得波澜不惊，可他那如玉般的长指却在无声地收紧，透露出的尽是致命的危险。
　　颜好吞咽了一下口水，颤声道：“王爷此话、何意？习太师自然就是习太师……”
　　“你不说也罢，我亲自撕了他的面皮就是。”郎黎缓缓地叹了一声，略略凑近了些，在他耳边低声道，“但是如此，你就没什么用了。”
　　话音刚落，没等颜好反应，郎黎扯着他的脖子一个旋身，一把将他摔在地上，修长有力的手指随即压下，意思再明白不过，无用之人无需留。
　　“王爷！”颜好忽然攥住他的手腕，在郎黎以为他要反抗准备下死手之时，颜好语出惊人，“王爷可知皇上试药一事？”
　　郎黎果然顿住了，“试药？”
　　“不错，试药——为了王爷你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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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鲁阳！把人交出来！”
　　习鲁阳看向逐渐逼近的船，看向船上稳坐如山的皇帝，冷笑道：“永安王已死，交什么人呐？”
　　“你！”血雨几乎按捺不住就要扑过去了。
　　郎珅只是坐着，目光如炬地盯着对面的习鲁阳。在火光的映照下，他那一双深邃的星目灼亮得有些骇人。
　　血雨怒目圆睁，“怎么，事到如今，习老太师还打算负隅顽抗？就你这些人，够我们磨刀的吗？还不放人！”
　　“将军既如此胜券在握，何不过来试试？”习鲁阳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对面众人，尽管已是腹背受敌，气势也丝毫不减，“大不了就是个人船俱毁。”
　　郎珅未有动作，从眼底迸发而出的光芒却愈发锐利。
　　习鲁阳自然知晓他们的心思。即使已经清剿了船队的所有船只，他们也不敢轻易动主船一下。他们在害怕，害怕他以郎黎为质，不惜一切也要争个鱼死网破。
　　船体又是一阵动荡，习鲁阳知道，这是蛟龙逼近了。
　　破水而出的腥风领兵绕后攻入。明着是一队蛟龙在外围与敌交战，暗里，腥风已带人悄无声息地潜入船舱。他们必须在习鲁阳用王爷要挟皇上之前，找到王爷，救出王爷。
　　“快！挨个搜，一个角落也别放过。”
　　“是！”行动迅敏的蛟龙随即隐入黑暗，如蛟入海，来去自如。
　　郎黎推开窗子望去，只见偌大的船上已乱作一团，他自然知道，这两拨人马都在寻找他。只不过此时他的体力尚未恢复，在制服了颜好和解决了几个闯入的贼人之后，已是一身虚汗，颤抖不止。若此时莽撞行事，再撞见一个不该撞见的，恐怕真就不好应付了……
　　正想着，一道黑影便从窗前闪过，正好与郎黎打个照面。
　　“……王爷？王爷！”
　　郎黎被这突然凑上来的小子吓了一跳，毕竟自己现在手无寸铁，对上全副武装的军士，一点便宜都占不着。
　　这小军士也是惊喜得很，许是没想到他能转角就碰上这么多人都在寻找的永安王。
　　“王爷您没事儿吧？可有受伤？身子可有不适？”小军士跳进窗子，围着郎黎转了几圈，仔细察看着王爷是否有什么差池。
　　郎黎这才看清他身上的龙鳞甲，竟然是本该远在海角的蛟龙。
　　郎黎顿时美目一寒，扯过小军士的甲衣领口，“蛟龙怎么出营的？谁调的你们？”此言一出，郎黎心中也大致有了个答案。
　　“王爷……我、属下只是一小卒，奉命行事而已……”小军士被貌美却凶煞的王爷惊得胆颤，只觉得那只血瞳中透出的杀气实在妖异得骇人。
　　郎黎俊眉微蹙，也只得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行了，你不必跟着我，将此人带回去，好生看管。”
　　小军士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颜好，又看了看面色苍白的王爷，犹豫不定，“王爷，属下还是先护送王爷……”
　　“如此不听话，是谁教你的规矩！”
　　小军士吓得连忙跪下，“属下不敢！”
　　郎黎挥了挥手，自己翻窗而出，“按我说的做，别声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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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雨将军止步——”习鲁阳依旧从容不迫地与郎珅等人对峙，他抬手制止想要飞身攻来的血雨，简单的一个动作并不像是败者濒临灭亡时的示弱，倒像是上位者的命令一般。习鲁阳伸手接过一旁手下递过来的火把，轻勾唇角，笑得一脸狡黠，“将军想知道这船的底层藏着些什么吗？”
　　血雨横眉怒目，警惕地盯着他，“习鲁阳，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习鲁阳不以为意地笑道：“将军到底年轻气盛，这可不是什么花招——这下头藏着的□□，足以让这里所有人魂归西天。”
　　血雨惊愕地瞪大眼睛，心中更加焦急：该死的腥风，这都多久了，竟还没找到王爷……
　　“老夫这条命向来是不值钱的，若今日能换得宸国君主和永安王陪葬，倒也是不枉此生了。”习鲁阳挑衅的目光绕过怒气冲冲的血雨，缓缓地落在不动声色的皇帝身上。
　　郎珅同样冷静地看着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在进攻以前，静静地观察着对手的一举一动。
　　不知是不是船舱里的火药味溢了出来，两人之间的氛围紧张到了极点，一触即发，只需一点点的火苗就能引燃火线。
　　习鲁阳机敏过人，他虽站在原处未动，却也知晓了船上的状况。蛟龙已然登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窜到他跟前给他致命一击了；还有郎黎，他最不放心的就是郎黎，在他身上总会出现太多让他措手不及的变故……
　　“皇上，让你的人退下，别轻举妄动。”
　　郎珅眯了眯一双凌厉阴鸷的星目，漠然开口道：“放人，朕饶你一命。”
　　习鲁阳看着他，片刻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饶我一命？时至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宸国皇帝还说要饶我一命？你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是啊，太师对我教出来的孩子有什么意见吗？”
　　习鲁阳顿时怔住了。一股清冽的药香忽然将他笼罩，正按在他喉骨之上的那只手明白地表明了意图。
　　看清习鲁阳身后的人影，郎珅立即站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几步。
　　血雨惊喜道：“主子！”
　　“你……你怎么会恢复得这么快？”习鲁阳侧目看了看扼住他脖颈的郎黎，一脸的难以置信。
　　郎黎睁着妖冶的异瞳，淡漠地朝四周看了看，“太师，不，该是巫师大人——让他们退后。”
　　甲板上的守卫明显还没摸清状况，他们明明就守在主人身边，却连这个“刺客”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都不知道。
　　“……你都知道了？”
　　郎黎冷笑一声，长指绕到他耳后，猛地撕开他脸上几乎不露痕迹的假面皮——一张英俊绝伦的面容赫然展现。
　　对面的郎珅和血雨完全震惊了。与原先“习老太师”的形象完全不同，这张脸，丝毫不见苍老之态。最奇怪的是，这显得锋利的美貌与郎黎竟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双极具侵略性的桃花美目，冶艳的异域风情十足。两人这么一前一后地站在一块儿，让人不禁猜测起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是真的好奇，大巫师当年是怎样逃过一死的？”
　　“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