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王权》彼岸牵手

79、复得①

　　“……一点气息没有——你到底给他下了多少失魂散？”
　　“一日一盏汤药，半钱失魂散。”
　　“半钱、只有半钱……那为何他会虚弱至此？”
　　“许是加了枯绒草的酒，他喝得多了些……”
　　郎黎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散发着安神香气味的马车上，意识逐渐回笼，已然能听清周遭的声响。守在他身边的两个人、是习鲁阳和……颜好？他们在说什么？失魂散……枯荣草……
　　呵……果然没错。
　　“罢了，逃出这个地方后，我会慢慢补偿这个孩子的。”
　　郎黎感觉到有人在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就像他昔日在街上瞧见的，长辈对孩子充满疼爱的抚摸，那种让他从小就羡慕、却始终都得不到的抚摸。这是做什么？习鲁阳这是在做什么？时至今日，还要这般虚伪地扮演好“恩师”的角色？
　　从习鲁阳手心传来的温度，清晰得像是烙在了额头上。
　　此时药力正盛，郎黎浑身虚软，使不上一点劲儿，连气息都微弱得有些吓人，好像是处于风口上的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风险。在旁人瞧上去只觉得他毫无知觉，与死了无异，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体里正悄无声息地酝酿着一场深入骨髓的疼痛。
　　“小月儿啊，这回，咱们真的要回家了。”
　　回……家？郎黎真的以为他是头脑不清听错了，回什么家？习鲁阳带他回家？而且，他刚刚唤他什么……
　　郎黎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虽然只是轻微的颤抖，但习鲁阳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他随即松了口气，笑道：“还好……还好，我就知道他受得住，他受得住的……”
　　“咚咚咚……”这时，有人急切地敲了敲车厢。
　　“大人！大人不好了！前方山路有军队拦截，瞧着装束，是皇城禁卫军！”
　　颜好眉心一皱，转脸看向并不觉得意外的习鲁阳，“禁军都被调出来了，看来是准备完全啊。”
　　习鲁阳抬手撩开车帘，偏头看了看远方，淡声道：“我与你说过，什么时候都别小看了当朝皇帝。虽然他的皇位是他这位小皇叔拱手让的，但别忘了，他是在谁身边长大的。”
　　闻言，颜好垂眸看向仍旧陷于昏迷的郎黎。是啊，小皇帝可是永安王一手带大的，要说手段谋略皆未得郎黎真传，那也是不可能的。
　　习鲁阳吩咐道：“留下一队继续前行，我们走水路。”
　　“走水路？”颜好蹙了蹙眉，“这是要去哪儿？”
　　“暂时没法回去了，得先躲开小皇帝的爪牙。”
　　颜好疑道：“他不是瞧着人喝下毒酒了么？还不相信他的皇叔已经气绝身亡了？”当时颜好虽然没有在场，错过了皇帝痛失所爱的精彩一幕，但他可以想象得到。说实在的，他觉得皇帝现在还能理智地排兵布阵，真是太让人钦佩了。
　　习鲁阳勾了勾唇角，像是在笑颜好的天真，“他当然不相信。我费尽心思，不可能只为了带走一个死人。没亲眼见到尸首，他会一直追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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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这些人都是死士，被抓的皆已服毒，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郎珅阴沉着脸，赤红的一双眼睛就这么圆睁着，不由地显得有些呆滞，暗淡得仿佛有一层浓重的黑云笼罩着他那双曾经比星辰还要璀璨的瞳眸，再透不出一丝的光亮。他明显对禁军回报的消息不感兴趣，他眼下所有的心思都系在那一个人身上，“可有看见、永安王？”
　　“……没有。”
　　郎珅颤抖着吐出一口气，他紧紧揪起的心不禁沉下去了些。他或许该庆幸吧，在这大片尸骨里没发现郎黎的身影。
　　“皇上！”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铁蹄踏地、飞驰而来的声响。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早该死透了的血雨。
　　血雨一身玄铁黑甲，手持乌黑的铁枪，策马而来。跟在他身后的军卒紧握龙武卫的军旗，如火焰般的旗帜在风中猎猎翻飞。至此望过去，不用想也知道，不远处山头上黑压压的一片，定是永安王麾下的龙武卫无疑了。
　　“企图从城东、城南出逃的叛贼全都拦下了。我让人卸了他们的手脚，留了几条命下来。但都是硬骨头，撬不开嘴。”血雨调转马头，紧随郎珅身后。让手段毒辣的龙武卫都觉得难办的，定是比石头还硬的角色。龙武卫自然不会跟几个俘虏耗着，在他们手里，越是硌牙，死得就越惨。想必现在，仅剩的一点活口也再说不了话了。
　　郎珅只是听着，默不作声。
　　“腥风方才带人清理了太师府，在密室里发现不少特制的异族兵甲，和一只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匣子，那上面刻着…蝎子和阿芙蓉。”
　　不错，起死回生的不止是血雨，还有腥风。
　　血雨不知道皇上清不清楚这个图案的意义，但他觉得事到如今，主子的事儿是想瞒也瞒不住了。他虽然听说了这些天里发生的事，但他还是愿意相信皇上——他相信皇上丢不下与主子的情义，相信皇上依旧会为了主子拼尽一切的……
　　想着，血雨从袖中取出一张画着诡异图案的绢帕，伸手递给郎珅，“皇上可曾见过这个图纹？”
　　郎珅侧目瞥了一眼，“未曾。”他并未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放在心上，于他而言，眼下什么都不如找到郎黎重要。
　　血雨道：“这图纹生在主子背上，与那只匣子上的一模一样。”
　　郎珅立时回过头，一双暗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血雨，“你说什么？生在他背上？”
　　“是，腥风和明生亲眼所见。”
　　“没有，他背上、明明没有……”郎珅蹙紧眉头，两眼空空地望着一旁，似是在回想与郎黎一起的那些个日日夜夜。他不是没见过郎黎的身体，说实在的，与郎黎最为亲近的人不正是他么？为何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此时，一匹快马飞速地冲了过来。马上的小将神色凝重，瞧模样便是有大事发生。而现在的大事无非就是……
　　“皇上……找到永安王了！”
　　血雨心下一喜，却在注意到小将的脸色后，油然生出一种可怕的不安。
　　“……找到了？”说话的是郎珅。他生硬地扯了扯嘴角，这是该高兴的事儿啊，他的小皇叔找到了，没有丢，没有从他身边离开——郎珅褪了血色的双唇颤抖着，半天才吐出一句，“他、他还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是不是？”他的声音放得很轻，语气也听上去比较轻松，好像是在话着家常，好像郎黎只是贪玩跑远了，现在找到了……
　　小将看着极不对劲的皇上，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
　　“说话啊，他是冷了、饿了，还是伤口又裂开了？”郎珅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瞧上去分外骇人。他驱马上前，忽地伸手一把拽过小将的黑甲领口，面色沉静，却又狰狞得吓人，“说啊！”
　　血雨也被这样的陌生的皇帝给吓着了，回过神，忙过去拦住失控的皇上，“皇上、皇上！”
　　郎珅被血雨拉开，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锁在已是六神无主的小将身上。
　　血雨也急了，冲他吼道：“主子现下在何处？到底如何了？说！”
　　小将不由地一个哆嗦，强定心神，尽管这位将军看上去也是处于濒临爆发的状态，但他可比几近癫狂的皇上要正常多了。小将拱手，垂头回道：“永安王就在南面的山坡上，找到人时，已经…已经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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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腥风！腥风！主子呢？主子呢！”
　　血雨和郎珅赶到时，腥风已经站在尸横遍野的山坡上多时了。出乎意料，他整个人格外平静，不见一丝波动。血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一片残刀断戟、尸山血海中，血雨一下子就看见了主子的半张脸！
　　只有半张脸——另外半边已然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连额间的一抹血红都不完整了，但就是让他们还能认得出来，这就是郎黎的脸。仅剩的一只眼睛，蓝色的眼睛，暗淡无光，直愣愣地对着他们几人。
　　“不会……不会……”血雨摇着头，急喘着转向腥风，他背对着那具只有半张脸的尸体，颤抖着低下头，无法再多看一眼，“腥风，主、主子……”
　　腥风蹙眉看了看他，默默地叹了口气，伸手一把揽过抖得厉害的血雨，厚重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他们身后的郎珅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死不瞑目的郎黎，事实上，他从开始就没有移开过视线。这个画面，残忍到不住地滴血，但郎珅却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好一会儿，他迈开腿，缓慢地向尸体靠近……
　　血雨望着越过他们的皇上，转身想拦住他。他心里清楚，皇上此刻眼中看到的一定比他们要深刻，绝不止是血淋淋得刺目……可腥风却突然拦住了他。
　　“……腥风？”
　　郎珅走近了些，停下脚步，站定片刻，忽然抽出身旁军士的佩剑，快步走进脏污的血泊。
　　血雨瞪大眼睛，惊愕看着抬手挥剑的皇上——他在朝主子挥剑？！
　　腥风依然死死地按住他，低声道：“没事儿……”
　　没事儿？！怎么会没事儿？那是主子，就算已经……那也是他们的主子啊！
　　“你放开我！腥风！腥……”
　　“血雨！带眼睛了吗！”腥风突然吼了他一声，握着他肩膀的手也骤然收紧，直捏得他骨头发疼，“你看清楚！”
　　血雨一愣。他刚才一直没敢怎么看，主子那半张脸、那只眼睛……他真的不敢看。但是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看到主子这番惨状，腥风如此理智，甚至没有要上前一步的意思，连皇上都如此冷静……血雨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心头的疑惑，慢慢地转头望去。
　　只见郎珅持剑，利落地斩掉“郎黎”的头颅，而后大步走过去，厌恶地踢开那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剑锋一挑，倏地从那颗头上揭下一张已经损坏了的面皮。
　　不错，人皮面具下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哈！”郎珅死盯着挑在剑上的面皮，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好你个习鲁阳……”
　　这回他是真的高兴。习鲁阳这么费劲心思地骗他，找个与郎黎身量相似的替死鬼还不放心，故意毁了他的脸、他身上的皮，又将这做工精巧的人皮面具嵌死……哈，做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他相信郎黎已经死了，他的皇叔已经彻彻底底地离开他了——这说明什么？哈哈哈哈！说明郎黎没有死！好好地活着呢。
　　“腥风，半个雄鹰和蛟龙都已上京，你去联络。翻天覆地也要把人找出来！”
　　“是！”

作者有话说

　　最近刚开始实习，还不适应，更新慢，谢谢大家体谅(⌒o⌒)我会尽快适应，尽快更新，谢谢各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