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禁止低调！》艺术渣

4、各奔东西

　　“博士，今天都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从这片森林里走出去啊？”汪凝，也就是那个在火车上毅然决然跟着梁博士跳车的那个小姑娘，她一边拨弄着面前燃烧着的火堆，一边殷切的看向对面的梁博士。
　　梁博士刚好给孩子喂完奶，他将手里的奶瓶放下，把孩子竖着抱了起来，手掌放在孩子的背上轻轻拍打着，直到奶嗝打了出来，这才又重新抱进怀里耐心的哄着。听到这话，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被茂密的树荫挡住的黑夜，静了半响，这才垂下头，看了看怀里睡得正香的孩子，轻声回道：“在等一天，等过了明天，应该就安全了。”
　　“博士，那我们是回基地吗？还是直接回公司？”汪凝又问。
　　梁博士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王凝，你到GL公司多久了？”
　　“到下个月就满一年了，怎么了？博士？”汪凝回答道。
　　“一年啊！”梁博士感叹了一句，“你知道吗，我已经在公司待了三十年了。”
　　“三十年！？”汪凝惊呼一声，继而，她不解的问道：“博士，那您岂不是公司元老级别的人物，为什么......”
　　梁博士苦笑一声，“三十年，三十年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任人鱼肉。”
　　“博士...？”汪凝担心的看向他。
　　梁博士朝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人都老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小姑娘，我劝你一句，离开这里以后能走多远走多远，千万不要再想着回公司了，就算是你的家人，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否则，......”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毕竟，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汪凝被梁博士这包含着巨大信息量的一通话给砸蒙了，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火堆里突然炸出的一个火花把她惊醒，她抖着嗓子问了一句：“梁博士，我们，不，不是，GL公司...是，是合法的吗？”
　　梁博士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小丫头整天想什么呢，不合法，那工/商/局也不同意啊。”
　　汪凝听到这话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
　　“早点睡吧，今天走了一天的路，明天还得接着走呢。”梁博士说道。
　　汪凝点点头，随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靠在树干上合上眼睡了。
　　梁博士独自看着不远处的火堆出了神，也许是今天的谈话勾起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让他不知不觉的就陷进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第五天，汪凝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条笔直的水泥路，瞬间就有一种重新做人的感觉，两只眼眶迅速积满了泪水，要不是顾及着身旁的梁博士，估计早就喷涌而出了。
　　汪凝加快脚步跑到水泥路的中间，转过身对着后面的梁博士问道：“博士，接下来我们该往哪走啊？”
　　梁博士走到路边，左右看了看，平坦悠长的水泥路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灭点，跟地平线交汇在一起。灰色的水泥路面上有几条不甚明显的车辙印，能明显的看出来是载重大货车轮胎留下的痕迹。
　　“等。”他对汪凝这么说道，转身从路边返回到树林里去。
　　汪凝不明白这个“等”是什么意思，连忙追在他的身后问道：“梁博士，我们要等什么？已经找到路了，我们不走吗？”
　　梁博士不急不慢的回了她两个字“等车”，便不再多言，安心找到一颗粗壮的大树，把孩子从背后解下来抱进怀里，背靠着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汪凝可没有梁博士这么好的心态，她在这森林里过了五天原始人一样的生活，心里早就颇有怨言，她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后悔当初为什么脑子一热就跟着梁博士跳下车，如果那天她选择守着孩子乖乖等在车里，是不是现在早就回到了公司，这会儿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优哉游哉的看着电影吃着零食，哪里还用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
　　她把手臂凑近到鼻尖，闻到了身上的酸臭的味道，再一看已经闭上眼睛的梁博士，不禁感到一阵委屈，是了，当初他是保证能让自己活下来，但也没说要吃这么多苦头，如今路就在面前，她可没那个耐心再等了。
　　她想了又想，最后把身上的黑色背包取了下来放在梁博士的脚边，里面还有半罐奶粉，小半瓶的干净的矿泉水，还有这几天采集的备用的果实，她把这些全都一股脑的留了下来。
　　她说道：“博士，您选择在这里等，但是我已经等不了了，往前走，主动权还掌握在自己手中，选择原地等，那就是把命交出去。我决定了，我现在就要离开，我会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如果我获救了，会立刻让人来救您，现在，希望您祝我好运吧。”
　　等了许久没等到梁博士的回应，汪凝失望的转身离去，没看到背后的梁博士睁开了眼睛，默默送上了感谢和祝福。
　　汪凝走了，梁博士抱着孩子独自在森林里等待，幸运的事，终于在第六天的太阳落下去之前，他感受到了屁股下面泥土的震动，并成功拦下了一辆路过的重卡车，在附近的一个小镇下了车。
　　镇子很小，经过这里的大都是跑长途运输的货车司机，他们也大都是吃顿饭歇个脚的功夫，很快就走了，这几年来，小镇里还是第一次有陌生人住下来，尽管只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带着一个还尚在襁褓里的婴儿，但这已经足够引起小镇上人的重视了。
　　梁博士用自己口袋里的一只镀金的钢笔，跟小镇上的一家人换到了一个睡觉的地方。
　　房子的主人是一对中年的夫妻，他们还有一个在外面上高中的儿子，那男人一看这笔就喜欢上了，想到自己的儿子过不久就要过生日了，这钢笔派头挺足的，正好能给他上学用呢，不过是留一个老头在家住几天，吃饭也就是添个筷子的事，横竖不吃亏，索性也就换了。
　　就这样，梁博士在他家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这天，小镇上唯一通向外面的世界的水泥路迎来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商务车一直开到镇上的一户人家门口，不动了。人们一个个不自觉的都停下手里的活，伸长着脖子往车那看去，不一会儿，从车上下来一个虎背熊腰，穿着黑色夹克的壮汉，那壮汉还戴着一个黑色的墨镜，人们一看，不得了了不得了，这人一看就是个□□。
　　壮汉把墨镜一摘，就这么左右环顾了周围一圈，人们赶紧把自己的头缩回来，抱着手里的东西的，回家的回家，关门的关门，关窗户的关窗户，一点偷窥的念头都不敢有了。
　　“咚咚咚~”
　　大力的敲门声惊动了屋里正做饭的女人，她面露惊疑的出了灶房，大声问堂屋里正在喝酒的男人：“当家的，谁来了？”
　　男人嘬了一口酒，“咋”了一下，这才一脸不耐烦的回她道：“我咋知道，你自己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女人早就知道自家男人的尿性，自己走到院子门口开了门，冷不丁的就被门口站着的一尊黑脸门神给吓到了，“请，请问，你...你找哪个啊？”
　　“你好，”那大汉灿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更衬得他的皮黑，他以自认最亲和的语气问道：“请问一下，梁建华是不是住在这里？”
　　“啊，不在不在，不对不对，在，在。”女人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完全沉浸在这世上还有笑起来也这么凶悍的震惊中。
　　壮汉疑惑的挠了挠头，心里头想，是我没说清楚还是这位大姐没听明白，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干什么？
　　没等他再问第二遍，屋里头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博士？！”壮汉一听这声音就认了出来，立马又惊又喜，三步两步就从院门口跨进了里屋。
　　一见到真人，壮汉更激动了，连忙上前拉住梁博士的手不放，“博士，这么多年了，这还是您头一次主动联系我。”
　　梁博士手指骨都差点被捏断了，赶紧抬脚踹过去，好歹是在骨头断之前把手抢救了下来。
　　“熊瀚，几年没见，手上怎么还是没轻没重的，不知道我老头子全身骨头都疏松了吗？”梁博士教训道。
　　“是是是。”熊瀚赶紧点头，把两只手死死背在身后，不敢再对他身体有任何的触碰。他紧接着关心的询问道：“博士，您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梁博士摇了摇头，顺势给他一个眼神，示意屋里还有人，他转头对着男主人说道：“大民，你看我这侄子，这一路赶过来肯定也没吃什么饭，要不，你留他在这里吃上一顿，吃完了这顿饭，我也就收拾收拾跟他走了，你看怎么样？”
　　那男人对着熊瀚的身材上下打量了好几番，面上露出明显的犹豫，这五大三粗的，这一顿得吃上多少啊！
　　那熊瀚也是个会来事的，看到男主人一脸的难色，赶紧从兜里掏出钱夹，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嘴里还说着：“那真是麻烦您了。”
　　一看有钱拿，男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从饭桌上下来，热情的招呼起来，“来来来，我这还有半瓶的高粱酒，我去给你们拿碗，自家酿的，一定得好好尝尝。”说完又大声对着屋外的灶房喊道：“婆娘，婆娘，快，多炒几个菜，饭也多做上半锅，今天家里来客人了。”
　　女人从灶房里探出半个身子不住的埋怨道：“哪还有什么多余的菜，再说我饭都焖上了。”
　　男人不好意思的对坐着的两人赔笑了几声，赶紧小跑到灶房门口，口气严厉了几分，“让你炒你就炒，啰嗦什么，赶紧去做饭。”
　　女人扭身进去了，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男人跟着进去了，看了看案头上还剩下的半颗白菜梆子，一忍痛，从兜里抽出一张还没攥热乎的红票票递过去，“拿着，赶紧去外头买点肉啊菜的，贵的就别买了，买点猪肉就成。”
　　女人一脸惊喜的看着男人手上的钱，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崭新的红钞票，“当家的，钱哪来的？”
　　男人努努头，“屋里那熊一样的人给的，你赶紧去，别磨磨唧唧的。”
　　“哎。”女人答应下来，赶紧把身上的围裙解了放灶台上，接过钱一溜烟小跑着出门买菜去了。
　　男人拿着两只碗进屋去了，屋里两人在低声说着什么，见有人进来，便自觉停了话头。男人不以为意，这些人什么来头又有谁知道呢，他只要能捏紧兜里的钞票就好。想到钞票，他那粗糙的黝黑的脸顿时笑开了花，他还是坐会原来的位置上，把碗分别放到两人的面前，又给碗里倒上满满的一碗高粱酒，“快快快，饭马上就好，咱们哥几个先喝上几杯。”
　　男人举起碗，想着喝之前能碰一个，令人尴尬的是，其他两人并没有举起面前的酒碗。男人干笑了两声，说道：“怎么了这是，都不给老弟面子？”
　　梁博士率先解释道：“我年纪大了，血压高，喝不了酒。”
　　男人理解的点点头，“没错，我那爹就是那什么病，喝酒把自己给喝死了，老哥你可不能再喝了。”说完他又把脸转向另一边的熊瀚，“老弟，你可别说你也不能喝了？”
　　熊瀚刚要开口解释，梁博士先他一步开口道：“他有痔疮，喝酒容易引起复发，到时候疼的走不了路了，他可能得在你家好好躺上几天了。”
　　男人一听这还得了，赶紧把手里的酒碗放下，哈哈笑了两声，“那咱就不喝，都不喝了。”
　　熊瀚一脸懵逼的看着对面的梁博士，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得了这么一个难以启齿的病。
　　梁博士静静的跟他对视了一秒，熊瀚赶紧地下自己的脑袋，努力把自己那山一样的身子往一起缩，假装自己不存在。
　　男人一边感叹着这两个人没口福，一边小心翼翼的把碗里的酒往酒瓶里倒，有时候不小心漏了那么一两滴，也要用手指沾光，放进嘴里吸溜干净。
　　没等一会，买菜的女人就回来了，她先把买来的熟食放进盘里装好端上桌，又在院里摘了几把新鲜的蔬菜，乘着灶上的火没灭，加了几个菜，还奢侈的炒了一盘鸡蛋端了上来，她把两只手来回在围裙上擦干净，嘴里热情的招呼着：“你们先吃菜，等饭好了我再帮你们端上来。”
　　“这位大姐，你跟我们坐下一起吃吧。”熊瀚说道。
　　“不了不了。”女人赶紧摆手，“我去灶房看火，你们吃你们吃。”说完转身往灶房去了。
　　熊瀚一脸不解的看着梁博士，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留下来一起吃饭。
　　梁博士在这里住了半个月，自然是知道这里但凡是家里来了客人，女人都不能上桌的不成文的所谓的规矩，就这么半个月下来，他也只是和男主人一起在桌上吃过饭而已。但当着人家的面，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示意他闭上嘴，先吃饭。
　　...
　　吃完饭，梁博士去屋里抱上孩子先上了车，来时的那个黑色的背包被熊瀚一只手拎着，熊瀚跟男人女人互相道了别，又从钱夹里抽出一沓钞票递了过去，“感谢你们这半个月对博士的照顾，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请你们收下。”
　　女人看看钱，又看了看男人，没说话，只是左手在男人的背后轻轻碰了一下。
　　男人对这么一沓钱显然是眼热的，但一想到之前已经收过一回，这回就算是厚着老脸也不好意思再轻易接下来了。
　　“这...这都是...哎呀，要不，要不就别了吧。”男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是显而易见的勉强。
　　熊瀚把钱硬塞到男人的手中，没怎么挣扎，男人的手就自动握紧了。
　　眼看着男人收下钱，熊瀚放心了不少，“大哥大姐，如果以后有人问起来的话，希望你们能守口如瓶。”
　　“当然当然。”男人连忙应下来，转头对身旁的女人严厉道：“以后别跟那一堆长舌妇嚼舌根，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女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乖顺的点点头。
　　熊瀚得到满意的答复，也不多逗留，把背包一甩甩到肩膀上就往外走，“你们留步，那我们就先走了。”
　　男人趁着熊瀚转身的功夫，赶紧把一沓的钞票塞进自己的兜里。女人两只手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袖，一脸欣喜的问道：“当家的，这一沓可不少，快数数，能有多少钱啊？”
　　男人一脸的不耐烦，“整天就知道钱钱钱，还不刷碗去。”
　　女人撇嘴，一边往餐桌那走，一边还心心念念惦记着那沓钱，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就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