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色佳年》云舒兰

7、第六章

　　插播。
　　《越过大洋彼岸的蝴蝶》节选（一）
　　面前的小女生还穿着旗廉中学的校服，纯白的像一朵洌滟碧波之上的水仙，五官极其清秀，顾盼间，眼底一抹与她这个年纪相适的稚嫩和俏皮。这小孩小小年纪，个子却很有前途。两腿修长匀称，身材近乎黄金比例。标准的美人胚子。
　　她就这么无辜地看着他，大眼睛水灵得让人忍不住想亲吻，我见犹怜的模样竟然拨动他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不过他总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
　　“小女孩，你找我有事么？你——认识我么？”薛维阳高高挑起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不认为，他的魅力已经足够到老少通吃。
　　“我认识你，你是薛维阳。”小女孩平静地仰视他，眼底有羞涩的颜色。
　　“哦？然后呢？你想约我出去？我可是很贵的哦！”薛维阳有些惊讶。
　　小女孩摇摇头，声音甜糯：“薛维阳，你要对谭欣薇好。”
　　薛维阳从她嘴里听到谭欣薇的名字，不由得一愣，才忽然反应过来，方才的熟悉感竟是来自谭欣薇。
　　“为什么？”薛维阳哂笑，想不出她有什么资格来命令他。
　　“因为她是我的姐姐。”小女孩坚定地望着他，认真地解释。
　　“谭欣薇不是孤儿么？”
　　“是孤儿，姐姐和我，我们是孤儿。”
　　“这与我无关。”薛维阳耸耸肩。
　　“有关！”小女孩显得有些生气，水嫩的小嘴嘟起来，“我知道这个地方很多人都听你的。你可以保护姐姐。”
　　“我为何要保护她？”薛维阳好笑地看着她。
　　“因为姐姐和那些女的不一样！她也不能和那些女的一样！”
　　那些女的？薛维阳回头看了看吧台边的小姐们，又回过头来看她，冷道：“早晚都一样。在我眼里，她们没有区别。”
　　“不许你这样说姐姐！”小女孩立刻生气了，愣了愣，蹲下身捡起石子来往他身上扔。
　　薛维阳闪过身，也是一阵恼怒，黑下脸来，冷声道：“别以为你是小孩子我就不会揍你！”
　　“我让你打！一百下！买你保护姐姐！”小女孩仰着头迎上来。
　　薛维阳一愣，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笑了。一百下？他还真是廉价啊！
　　“你对你姐姐很好。”他不自觉地放柔声。
　　“不。我恨她。”小女孩目光忽然冷下来。
　　薛维阳环臂而立，不解地蹙眉。
　　“如果她变得和那些女的一样，我会更恨她。”
　　至此，薛维阳算是明白她请他保护谭欣薇的原因了。现在的孩子果然是早熟得紧，比干不过是七窍玲珑心，这些小孩子的心简直是迷宫，也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和心思。
　　“这不公平，谭欣薇为了养活你而到这里工作，瞧，你身上穿的可是珉茳最贵的校服！可你还恨她。”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她？”小女孩毫不客气地甩他一句，取下肩头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来举到他眼前，“签字！”
　　竟然是契约书。薛维阳哑然失笑，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好脾气，跟这么个小不点瞎折腾，还一点不觉得烦。
　　把签了字的契约书小心翼翼收好，小女孩向他招手，示意他蹲矮一点。
　　薛维阳继续好脾气地蹲下来，温柔地朝她笑。
　　“不要告诉姐姐。”见他点头，她眉开眼笑，露出无限的童真。
　　“你是好人。”
　　薛维阳哈哈笑了两声，拍拍她粉嫩的脸颊，嘱咐她快些回家。
　　他是好人？呵，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听人家这么说。
　　忽然想起什么，他冲前面小小的秀丽背影高声叫道：“你叫什么名字？”
　　“谭欣颜。”
　　闫涛蔚合上书放到一边。
　　“怎么样？”杨迈迈急切地询问。
　　“我的意见和广大人民群众一样，很好！”闫涛蔚在她鼻尖点一下，笑道。
　　杨迈迈捶了他一下，道：“看你，皮笑肉不笑。说实话！”
　　“后来薛维阳爱上谭欣颜了。”闫涛蔚正色道。
　　“对噢！你怎么知道？”杨迈迈惊异地睁大眼睛。
　　“这个还需要想吗？这种情感纠葛我见得多了。你呀，就是平常幻想太多了。世上的爱情无非就那么回事。乖了，我还有公文要办。”
　　“那你说，为什么不是姐姐呢？”杨迈迈不服输地扳过他的肩膀。
　　“那你说，为什么我没有喜欢上你姐姐呢？”
　　“姐姐已经结婚了呀！”
　　“我们三个可是青梅竹马。”
　　杨迈迈歪着头想了半天，懊恼地撅嘴，不甘心地瞪着他。
　　“好啦，乖，我必须开始工作了。以后你会明白的。”闫涛蔚在她脸上啄一下，哄她去睡觉。
　　“等一下，我有问题要问你。”杨迈迈赖在他怀里不肯走。
　　“问。”他支起额头。
　　“莉莉她们说，做那个的时候……都会……都会痛……”杨迈迈越说声音越低，脸颊一下子红了，垂着头不敢看他，“为什么我都不会……”
　　那个？闫涛蔚起初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听到最后，不禁笑出声，笑得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不许笑！不许笑啦！”杨迈迈慌忙伸出手去堵他的嘴，脸愈加红起来。
　　“她们哄你呢。小丫头，都想些什么？去把脸洗了，都快烧着了！”闫涛蔚把她送出门去，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想笑。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
　　处理完文件，闫涛蔚揉了揉太阳穴以缓解疲劳。收拾好桌子，他起身到侧间倒了一杯红酒，走到阳台上去。夜晚，从海上吹过来的凉风令他觉得心情舒畅。
　　不经意间把手插到裤袋里，触到手机的外壳。忽然就想给顾歆舒打个电话。刚刚抓起手机，他便望见沙滩上渐渐走近的两条人影。
　　顾歆舒在前，身后那名男子身材挺拔，颇有一身贵族气息。
　　还没有走到楼下，他们换了方向，渐渐走到海边去了。
　　闫涛蔚朝那个方向望了一会儿，无所谓地动动眉头，悠闲地端起酒杯来，细细品尝醇厚香浓的酒汁。
　　又一个裙下之臣。
　　手机在掌心里响起来。
　　“闫涛蔚。”他看了一眼屏幕，“啪”一声甩开手机盖接了。
　　“明天的竞标会都准备好了么？”
　　“我这边当然不会有问题。倒是你，决心够么？”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们合作了这么久，你还不相信我？”
　　闫涛蔚呵呵笑笑，道：“这个世界上谁相信你都没用，要是自己动摇了，说不定就是害人害己。”
　　那边也是笑，声音森冷：“你能等到我害你？只怕我把自己推下深渊的时候，你在一边偷笑。”
　　“彼此彼此。”闫涛蔚慢悠悠地回他一句，又慢悠悠地把电话挂了。
　　“我爱她。我爱歆怡。”沉默许久，纪晓阳缓缓开口，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这辈子我唯一爱的只有歆怡。”
　　顾歆舒没有回头，在海风的吹拂下张开双臂，像一只就要起飞的大鸟，优美而令人心动。
　　她以为听到这样的话她会觉得心寒和难堪，而事实上，她只是心里扯动了一下。这滋味的确不好受，但是很快便消失了。
　　“我也是怜惜你的。”纪晓阳接着说，语气真诚。
　　顾歆舒笑了一下，闭上双眼，感受海风温柔的触碰。
　　怜惜。他怜惜她的方式大抵是这个世界上最奇特，最残忍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泉亚？”她问。
　　“下午你来找歆怡的时候，我看见你了。”
　　便又沉默了。顾歆舒笔直地站着，面向大海。海浪冲上沙滩来，浸湿了她薄而简单的拖鞋，趾间侵入丝丝凉意。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何家讯那么喜欢面朝大海，那么喜欢海子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不知道纪晓阳正在她身后做什么，是干站着看她，还是觉得难堪，还是同她一样，感受着大海厚德载物的训诲。其实不论他怎么样，她已经全不在乎了。
　　她恨他，恨到骨子里。然而任何事物到了极致，也就反而变得更容易看开。她恨他，因为她自己，而原谅他，因为歆怡。
　　“好吧。”她回过头，嫣然一笑，“我原谅你了，因为，你爱歆怡。我想，当初你一定也是为了歆怡。放心，我不会对她说起。”
　　纪晓阳微微觉得晕眩。海风撩起她的柔顺的长发，轻轻扫过她精致的脸庞。那一抹笑太过绚丽，带着澄澈的友好和原谅。
　　她的笑经常会令他屏住呼吸。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如果没有歆怡，他一定会很爱她。很爱很爱，爱到想起她就会痛。
　　顾歆舒，亦是这世上的好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