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日後再說》月球坠落

4、另一個我

　　今天雖然是常日，但電影院依舊擠滿了人。白梓看了眼電影節目表，覺得很多都沒什麼意思，便隨意挑了套愛情片來看。

　　片子的內容十分俗套，女主和男主情定高中，奈何男方要出國留學，兩人談起異地戀來。俗話說距離一遠，磨擦和誤會便增加了。在一連串的誤會後，兩人最終在爭吵下分手了。故事主線發生在畢業多年，他們再次重逢，回想起昔日的種種，驀然回首，發現最愛的人依舊是對方。兩個人破鏡重圓，可喜可賀。

　　都是套路。

　　白梓在看到一半時就已經猜到劇情的走向，瞬間對電影不感興趣了。他百無聊賴地依偎在顧白的肩上，低頭把玩對方撘在他的大腿上的左手。他顧白的手骨骼分明，手指修長，瘦起來卻不失蒼勁。白梓輕輕勾弄顧白的尾指，用兩指捏了捏尾指的關節，把玩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夠，乾脆十指緊扣，牢牢握住對方的手。

　　從手心傳來對方的溫熱使白梓覺得莫名的安心，他偷看了眼身側的顧白，發現對方的目光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覺得心裡有點空空的。於是猛然靠近他的耳邊，輕聲細語地說：「白，我冷。」

　　氣息絲絲傳入耳中，話語如羽毛般輕輕落在心上，觸碰之時還不忘輕搔了一下。顧白的呼吸一瞬間急速起來，不過他很快又平靜下來。他微微睨了一下白梓，這小子是故意的吧，於是他也不甘示弱，俯身替白梓拉上外套的拉鍊，然後握著他的略微冰涼的手放到唇邊，不經意地在手背上落下一個吻。

　　如此不經意的吻卻被白梓察覺了。

　　他下一刻覺得自己的臉頰發熱，幸虧這裡夠黑，不然可就被人看笑話了。

　　顧白還伴裝平靜地說：「還冷嗎？」

　　白梓馬上搖頭，還冷什麼，臉上燙得很。

　　燈光亮起，電影播放著悠長的音樂，人群陸續散去。

　　白梓覺得自己現在整個人都不太好，小聲丟下句：「我上個廁所。」就急匆匆地奔向洗手間。

　　顧白看著落荒而逃的白梓，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白梓關上水龍頭，冰涼的水珠在臉上滑落。他長吁一口氣，才覺得自己的心臟漸漸穩定下來。

　　他茫然地看了眼手背，腦海浮現剛才的一幕——顧白淡薄的嘴唇在手背上輕輕帶過。下一秒他不由自主地低頭吻在自己的手背上———

　　彷彿還能感受殘餘的體溫。

　　燈光驟然熄滅，白梓猛然回過神來，抬頭看了眼天花板。他疑惑地想是日久失修嗎？他摸黑走到開關旁，按了幾下還是沒有反應。

　　他聳聳肩，打算出去告訴員工。他扭動了幾下門把，發現門被鎖上，他倏然察覺自燈光熄滅起，門外原本吵吵嚷嚷的聲音兀然靜止了。

　　直覺告訴他這很不對勁。

　　一股寒風從身後傳來，絲絲滲入他的後背。他由心而發地感到冷，還是那種透心涼的冷。白梓咽了下口水，顫抖地回過頭，倏然看到有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鏡子前，但鏡子的反射不了那人的模樣。

　　他一瞬間感到頭皮發麻，意識遠離了自己。

　　顧白在出口等了許久，也不見白梓出來，正打算進去找人時，白梓卻在遠處悠然走過來。

　　白梓手插口袋，略顯輕浮地說：「等很久了吧？」

　　顧白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眸覆上了一層陰霾，他抿緊唇，語氣冷淡地說：「小梓呢？」

　　白梓愕然地看著他，半晌，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得意。他滿不在乎地說：「不知道，也許被我取代了也說不定。」顧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底壓抑著怒氣，他重覆道：「小梓呢？」語氣中帶有幾分不可忽視的氣勢。

　　「白梓」看了眼神情嚴肅的顧白，覺得自己有點自討沒趣，無奈地嘆了口氣，聳聳肩道：「他被廁所的地縛靈嚇到，所以我出來了。」

　　顧白臉色有點蒼白，頓時褪去眼眸的冷漠和幾分的怒氣著急問：「他沒被什麼樣吧？」

　　「白梓」呵呵一笑，露出小虎牙，道：「有我在，他能有什麼事？」那種貨色連當我的玩物也稱不上，不自量力。

　　「白梓」看到顧白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腦海閃過剛才在电影院的片段。他收起了剛才得意洋洋的笑容，淡然地掃了顧白一眼，如冰也如刃，他冷淡地提醒一句：「我不阻止你關心他，但你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顧白神色一僵，不過很快又恢復他初時的冷酷：「我沒忘。」

　　「白梓」翻了個白眼，我就聽你吹吧。他緩緩閉上眼睛，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然後白梓茫然地睜開雙目，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顧白，有點不解地道：「我剛才不是在廁所的嗎？」顧白回過神來，臉上又掛著暖洋洋的笑容，道：「小笨蛋，你上完廁所就出來了啊。」白梓總覺得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只覺得自己的記憶突然斷片。

　　顧白勾了勾他的手，柔聲道：「走，我們回家了。」

　　顧白看了眼浴室緊閉的門，裡面傳來嘩啦嘩啦的水流聲。他趁著白梓正在洗澡，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訊。

　　沒多久正在埋頭工作的閻王收到北陰大帝發來的信息:

　　「老闆:電影城男廁 地縛靈」

　　「閻王一號：知道。」

　　他馬上大手一揮，傳下命令要幾個手下把「人」押回來。

　　白梓從浴室出來，剛洗完澡的熱氣縈繞在他身邊，他拿著毛巾擦乾自己濕的頭髮。他瞧見顧白正坐在沙發上，腳丫子啪啪地跑到顧白身邊，把毛巾一塞，往懷裏一鑽，高高興興地等顧白替自己擦乾頭髮。

　　顧白溫柔地笑一笑，拿起毛巾輕輕擦掉頭髮上的水珠。剛洗完澡的皮膚有點燙，白哲的脖子還微微發紅，擦弄頭髮時水珠順著脖子流落至衣服裡，一剎那，顧白覺得有點唇乾舌燥。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地說：「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白梓像隻被服侍得舒舒服服的貓，他眯著眼，漫不經心地說：「嗯。」

　　顧白微微一笑，愈發溫柔地替白梓擦乾頭髮。

　　白梓鑽進被窩，用柔軟的棉被包裹著自己的身體，他拍拍身旁的位置，懶洋洋地說：「白，快過來。」顧白把手錶摘下，手機放到一旁，翻身鑽進被窩，手一摟，摟著白梓的腰，然後伸手去拿起搖控把燈關掉。

　　白梓挪了挪位置，躺在顧白的懷裏，舒服地說：「晚安。」

　　顧白撥了撥白梓的碎髮，莞爾一笑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