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皮橘子陷》未安枝

7、第七章

　　第二天，还是那个考场，最后一门英语考试，收卷铃声响起，徐甘快速收拾桌子上的文具草稿纸，企图装作忘记来逃过扰乱自己一天的困扰源。

　　“诶，你等等。”没踏出门口，就被叫住。

　　今天披着头发更显柔美的女生走到她面前，从课本书里抽出一张粉色的信封，“就这个，帮我给他，谢谢你了。”

　　李清雅好像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脸颊粉红，等徐甘结过信封，人已经跑出老远。

　　徐甘看着手里的信封，心里酸溜溜的，肉肉的脸颊皱了起来。

　　那封信一直贴在她的口袋里，一直到最后一节课也没送出去。

　　中午在宿舍收拾好的书包就放在脚边，她无意识的踢了一脚，等班主任最后一句：“大家回家注意安全，解散吧。”她坐了一会，才鼓起勇气，拎起书包追着人出了校门，在尤过拉开私家车的门准备坐进去时拦住他，“给你！”塞进他手里然后头也不回的钻进接送大巴里。

　　管家爷爷看了一眼他家少爷手里的信封，老脸笑出了褶子皮：“呦，真怀念啊，又见姑娘给少爷塞情书了。”

　　想他家少爷自幼儿园到初中，那是桃花不断，各色漂亮的小女孩接二连三的往他书包抽屉里塞情书，塞奶糖，塞玩具，直到初二有回把人家小姑娘直接吓哭了，这趋势才渐渐断了，看这一转学，这架势又要卷土重来啊。

　　尤过低头，看手里带着余温的信封，没有说话。

　　“给我吧，我替你扔。”坐在副驾驶座的管家爷爷伸过手来，准备抽走信封，以前的情书也一向是他处理的。

　　“不用。”尤过移开手。

　　管家爷爷顿住，看了他一眼。

　　车平稳开出一段路，尤过把手机扔在一边，修长的指尖撕动，夹出一张带有蔷薇香气的信纸。

　　管家爷爷一直在后视镜里观察他家少爷，根据他和少爷十几年的相处，他很确定少爷此时的心情不差，可没一会，他就看见少爷微皱了眉，一把将信纸握在手里，团起来扔出了窗外。

　　他摇摇头，老喽，现在年轻人的心思真不好猜。

　　另一边，跌跌撞撞一个多小时，大巴终于到了宝山镇，徐甘和一起回来的伙伴道别，直接坐上小摩的，回到曲溪村奶奶在的老家。

　　“宝啊，回来啦！”徐奶奶老远就等在村口，看见摩的来了就迎上去，帮徐甘拎着手里的书包，一边挽着她的手一边关切道：“还重啊？饿了没？在学校苦吗？”

　　徐甘一边笑眯眯朝路过的同村爷爷奶奶问好，一边安慰奶奶，“不苦，学校好着呢，一起升到江城高中的还有不少同学呢，我们班上就三个。”

　　相同的对话重复过好多遍，但是每次回家徐奶奶都得问一遍。

　　没一会，就到了家，徐甘小鼻子一动，撒开奶奶的手就冲到厨房，“好香啊，奶，你做什么了？”

　　“你爱吃的梅菜扣肉。”徐奶奶把书包放在老藤椅上，发出咯吱一声响，然后怕了拍徐甘的手嘱咐，“去洗手，吃饭了。”

　　“好。”

　　小方桌上，除了梅菜扣肉还有三道自己爱吃的菜，这可把徐甘给馋坏了，连吃了两大碗才歇。

　　徐奶奶呷了几口白酒，不紧不慢吃着饭，“明儿赶巧就是三月半，和奶奶早上一起赶集场去。”

　　徐甘其实更想睡个懒觉，可是奶奶平时也没个什么爱好，就锄锄田，喂喂鸡，唠唠嗑，难得想出去走走，她再不愿意也是要陪的。

　　“好啊。”

　　夜色降临，天幕幽蓝，只有拐角的一柱路灯散发着柔光。徐甘洗漱完躺倒床上，一身的懒骨头得到了放松，嘴里几乎喟叹出声。

　　她陷在柔软的床铺里，迷蒙的眼睛出神的凝着头顶的吊灯，在这片昏黄里，尤过那张清俊的面孔想胶卷般慢慢显影。他有双好看的眼睛，内勾外翘，眸色浅淡，像一块纯然琥珀，带着天生的清贵疏离。

　　人的本性可能就是如此，越是不可及越是追逐，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被诱惑了。

　　止不住的去想他。

　　徐甘伸出手，在空气里描摹那张脸的轮廓，给画像描上最后一抹笑容，她喃喃一句好梦，然后很快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五点多，徐奶奶就起床开始下田除草，等回家六点多，又开始做早饭，家中里外擦了一遍这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徐奶奶这才朝二楼喊了一句：“懒怂，起床啦！”

　　唔，熟悉的起床叫声。

　　徐甘在被窝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紧闭的双眼不甘不愿拉开一道缝，夹着被子翻了几道身，才终于慢吞吞爬起来。

　　洗漱完吃过早饭，八点半，太阳已经完全升起。

　　“快，你建民伯伯的面包车来了，把门锁上。”徐奶奶嘱咐道，等门锁好，一把红绳穿起来的钥匙挂在脖子上，一把钥匙直接拉开一楼的窗户，放在朝里的窗沿，再关上窗。很不隐蔽的藏钥匙地点，但是曲溪村民风淳朴，没那么多偷盗事件发生，大伙也都习惯了，主要是徐奶奶年级见长，有时候会忘记带钥匙，作为后备。

　　拉开面包车门，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徐甘弯了眼睛，朝婶婶们问好。

　　红香婶婶和建民伯伯是夫妻，就住在她家后面，是看着徐甘长大的，平时对独居的徐奶奶也颇为照顾，此时红香婶婶捉过徐甘的手，仔细的问她学校情况，还时不时劝诫两句，无他，红香婶婶的儿子赵磊就是在江城高中毕业，但是在学校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谈恋爱去了，最终没考上大学，好在赵磊脑子灵活，在做生意方面颇有天赋，现在也算小有资产了，但红香婶婶一直觉得儿子没上大学是个遗憾，不然儿子会更有出息。所以她作为过来人，谆谆教诲，就是希望徐甘能努力学习，别耽误功课。

　　“知道了。”徐甘乖巧的应承，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成绩本来就不好，现在还动花花小心思，真是太不应该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徐甘没有听见奶奶和婶婶聊天关于山脚下搬来一家有钱人的内容，二十分钟后宝山镇到了，徐甘搀着奶奶下了车。

　　一条几百米的长街，本来就不宽敞的道路两旁都架起的棚子，跟往年没什么不同，都是些卖花裤子，花衬衣，花被单的，还有就是瓜子花生干果铺子，再来就是十元小店什么的，不新奇。

　　家里的老藤椅快散架了，这会徐奶奶上街主要就是买张藤椅。

　　徐奶奶和盼弟奶奶手钩着手在前面唠嗑，徐甘左左顾右盼渐渐掉了队。不过她也没在意，宝山镇就这么大点地方，她这么大了也不会走丢。

　　然后一家套圈铺子就这么映入眼帘，徐甘稍微来了点兴趣。

　　她先是观察了一下竹圈的大小，每个小物件之间的距离，又观看了几轮实战，这才掏出十块钱拿了二十个竹圈，胸有成竹的走到了指定区域。

　　一扔，没中。

　　啊呀，肯定是刚才的那阵风，把竹圈都吹跑路了。

　　定定神，二扔，也没中。

　　观战的人不少，影响我注意力了。

　　打气，三扔，又没中。

　　徐甘有些急眼了，二十个竹圈也看就要见底。

　　“小姑娘，能不能让我试试？”一道和蔼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徐甘去看，是一位老爷爷，穿着整齐，拄着拐杖，大约七八十岁，比徐奶奶年龄要大一些，她想到自己惨败的战绩被这位爷爷围观了全程，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她红着脸，将手里最后两个竹圈递给老爷子，“给您。”

　　老爷爷笑着接过，侧身微微半蹲，身体前倾，一只眼睛闭起，一只眼睛睁着测量距离，右手拿着竹圈佯试了两下，找到手感，然后手腕发劲，竹圈飞出去。

　　“咚！”一圈即中！

　　徐甘目不转睛的看着，竹圈大幅度转了两圈，最后围着一个雪花水晶球落定。

　　“哇！”她情不自禁发出惊叹。

　　老爷子趁胜追击又是一掷，再中！

　　徐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老爷爷，眼里全是羡慕与仰视。

　　老爷子扶着腰站稳，呵呵笑了两声：“还成。”等商家把水晶球和小玩偶送到他手里，他转头就送到了徐甘手上。

　　“爷爷你套的，不用给我。”徐甘连忙推回去。

　　“你花钱买的竹圈，套中的都算你的。”爷爷依旧笑呵呵的。

　　“不行，您拿着。”徐甘满脸执拗，她的观念里，不是自己挣来的，拿着都不安心。

　　老爷子看着面前倔强的小姑娘，好笑地摇了摇头，“爷爷留着这个也没用，你觉得爷爷是会玩水晶球和玩偶的人吗？”他说着故作严肃的板起脸。

　　徐甘随着他的话自动脑部了那个画面，一下子噗嗤笑出来，眼睛润润的像盛着水，她鼓鼓腮帮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那爷爷可以给你的孙女玩。”

　　“爷爷只有一个孙子，还是个小冰山，不喜欢玩这些，相逢即是有缘，当送给你的，还要推辞？”

　　长者赐不敢辞，爷爷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只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