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皮橘子陷》未安枝

4、第四章

　　隔壁包间里，圆桌坐满了人，发话的是一个平头男生，他把校服扎在腰间，只穿了黑色背心，露出一双肌肉结实的胳膊。

　　从大家的目光能看出，这群人以他为首。

　　“凡哥，我骗你做啥！”平头男生对面是矮小精瘦的男生，他急得站了起来，音量拔高道：“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就昨儿晚上，操场，黑灯瞎火的，袁梦云那小娘们就一把扑上去了！”

　　凡哥追袁梦云都一年多了，那女的不答应也不拒绝，硬拖着暧昧，他们这帮兄弟可是把她当大嫂看的。就高一那小白脸，转学来没到一星期，这女的就怀抱另投了，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嘛！

　　“高一？”叫凡哥的男生声音明显变得阴冷。

　　“是，我查了，叫尤过，帝都转学过来的，还不到一个星期。”

　　熟悉的名字钻进耳朵，徐甘心里咯噔一声，不自觉攥紧了校服袖口。

　　“人呢？”

　　“我让小刀盯着呢，说是进了天香楼，凡哥，咱弄他去？”矮小的男生兴奋起来，大伙都有些躁动。

　　“先吃饭。”

　　之后就是悉悉索索讲话和碗碟碰撞的声音，徐甘抿着嘴想了一会儿，凑到蓝岚耳边：“我要去告诉尤过。”

　　他帮过她，在知道有人找他麻烦的情况下她不能装作不知情，置之不理。

　　蓝岚抓住她的手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留在这。”徐甘按住她的肩膀坐下，“你知道我的力气的，不会吃亏，我就通知他，绝对不搀和进去。退一步说，他们还是打起来了，你在外面还能告老师或者报个警。”

　　蓝岚犹疑一会，还是被徐甘说服了。

　　“我弄完就给你打电话，注意听啊。”说着，徐甘就推开门冲了出去。

　　天香楼在离江城高中两站路的地方，是个私人会所，在江城这座小城市已经算得上是高档消费场所了。

　　它不在闹市中心，要穿过一条一百多米的巷子口，才能找到地方。

　　此时徐甘撑着膝盖垂着头直喘气，等稍微缓过神就发愁起来，私人会所可不是高中生可以随便进的，两个高个壮汉像门神一样杵在门口，她虽然有点力气也不敢硬闯。

　　一看表，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那伙人差不多也快吃完饭了。

　　徐甘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不远处，傅嘉仁和崔杰勾肩搭背朝天香楼走。

　　傅嘉仁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子，容不得一点不舒坦，除了发小尤过能镇得住他，谁拿他都没辙，此时他脸上尽是嫌弃，“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尤哥得吃多少苦啊！”

　　“人自己说了，还行，你替他操什么心呐。”崔杰虽然没他们两人关系那么亲，但也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他抬抬下巴示意傅嘉仁看前面那小胖妞：“看见没，地方不大，人可会玩。”

　　“呦！”傅嘉仁收回手，邪气地一勾唇，“江城人民是会玩，小姑娘看着憨厚却往销金窟里闯。走，帮帮去。”

　　大手一挥，傅嘉仁几步上前勾住小姑娘的脖子，凑近她面孔压低声音道：“想进去？”

　　徐甘被这一勾差点没摔倒，她握着拳头刚想挥出去，就听到耳边的这一句问话。

　　捏了捏手指，她后撤一步，离开男生的桎梏，白嫩嫩的小脸带着怀疑：“你能帮我？”

　　“嗤。”傅嘉仁两指夹着一张卡，“瞧见这是什么了吗？”

　　徐甘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摇摇头。

　　“没见识！”傅嘉仁越过徐甘走到天香楼门口，金卡一现，就被两位门神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他嘴角噙着嘲弄，看好戏似的望着门口略显着急的胖妞，“不进来？”

　　“来来，进来！”徐甘一溜烟从门神眼皮子底下钻进门，见没被阻拦，感激地朝傅嘉仁笑了笑，白嫩嫩的颊边露出一旋小梨涡。

　　傅嘉仁有一瞬被这个女孩晃到的错觉，他很快回神，嘴里嗤笑一声，“爷心情好，找你的钱途去吧。”

　　徐甘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对他的感谢，一鞠躬转身就跑远了。

　　“人不可貌相啊！”崔杰望着女孩的身影感叹。

　　瞧着是个朴素的好姑娘，哪知道是个会钻营的，往这种地方找门路。两人均没再多想，只当是个插曲就丢到了脑后。

　　一号包间里，尤过抬头扫了一眼进门的两人，又不甚在意的继续低头打游戏，苦于傅嘉仁一腔衷情刚想诉就被堵在了喉咙口。

　　“尤哥，别这么无情嘛。人好歹千里迢迢来找你，赏个拥抱不为过吧！”傅嘉仁一屁股坐到尤过边上，可怜兮兮地要讨赏。

　　崔杰坐到两人对面，拿起一杯酒轻啜。

　　还是不适应啊，在帝都怼天怼地的小霸王在尤过面前就是一小绵羊，说出去谁信！

　　尤过放下手机，清浅的眉眼，没什么情绪，“没课？”

　　崔杰轻笑：“哪能啊？逃课呗。”

　　“没意思。尤哥你不在我都想退学了！”傅嘉仁烦躁地撸了把头发，拿起一杯啤酒就罐。

　　“你傻啊，不能也转学？”

　　“对哦！”含在嘴里的酒一口吞下，傅嘉仁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崔杰，“这主意好。”他转过头，真心实意的开始盘算：“等我这次回家就跟老头子提，他不准也不行。”

　　这点崔杰倒是相信，傅家老小都宝贝这个独种，要星星摘星星，不然也不会养成霸道的个性。

　　尤过不表态，放松腰背，懒散地倚在沙发上。

　　傅嘉仁叽叽喳喳讲他走了的这一个星期学校里发生的变化，最后一拍脑袋得意的笑起来：“宋欣茗也想跟着来的，被我忽悠过去了。”

　　不是傅嘉仁知道尤过对宋欣茗不感兴趣，替他挡桃花，而是单纯看宋欣茗不顺眼，他就不喜欢这妞时时端着的样儿。

　　刚想继续吐槽，包间门被突然打开。

　　逆光处一个眼熟的身影出现。

　　“这妞怎么找这了？”傅嘉仁拧着眉，不悦。

　　他站起来，准备把人拎出去，却听到软糯糯的一声叫唤“尤过！”

　　不得了。

　　还是做了功课过来的！

　　没等他细想，这胖妞已经两三步冲到了跟前，明明十分钟前还见过面，现在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大大的杏眼里只瞧得见尤哥的身影，套路还是可以的。

　　“有事？”淡淡的回应。

　　咦？

　　傅嘉仁和崔杰惊讶的看过去，要知道尤过要是不在意连正眼都不会施舍一个的。

　　“我刚刚和蓝岚在面馆吃饭，听到有人要来揍你!”徐甘握着拳头小幅度做了个挥出去的动作，眼里满是急切。

　　“哈！”傅嘉仁笑出声，“现在吊金主还要编故事了！”

　　“金主？”两道声音响起，徐甘和尤过同时看向傅嘉仁。

　　“就是这胖妞……”

　　“佳人！”崔杰打断他的话，这呆子看不出来两人是认识的嘛。

　　“不准叫我佳人！”傅嘉仁瞪着眼睛，对这个绰号深恶痛绝。

　　徐甘认出了他是带自己进天香楼的男生，大大的杏眼还没来的弯起，就被他带有嘲弄的“胖妞”两字冻僵在脸上。

　　“傅嘉仁。”

　　尤过独有的清冽嗓音。

　　“注意用词。”

　　傅嘉仁唰一下转过头，眼睛瞪得又大上一个台阶，他绝对没想到他尤哥竟然替个姑娘出头，还是个胖姑娘！

　　仿佛这句话给了徐甘勇气，她原本有些低垂的脑袋重又昂起，皱着小眉头冲傅嘉仁斜了一眼。

　　呦，长气性了。

　　有人撑腰了不起啊！

　　傅嘉仁冲徐甘呲了呲牙。

　　包间门没缓过神，第三次被一把推开，撞出“哐”的一声响。

　　叫凡哥的那个平头男生，带着八九个人晃晃悠悠走了进来。

　　徐甘机灵地后退，躲到尤过身后，小声说：“就是他们。”

　　尤过不经意的往边上移了一步，挡住了徐甘的身影。

　　“凡哥，就是那个小白脸！”矮小的男生指着暗处的那个身影，言之凿凿。

　　“小白脸？”傅嘉仁笑了，这他妈的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尤哥小白脸，嘿，还挺新鲜。

　　他准备上前，被尤过拦住。

　　“尤哥？”

　　“候着。”

　　他漫不经心两步，朝前走，原本淡漠的眼睛里逐渐染上戾气，“手指哪？”

　　一道破空的声音，褐色的啤酒瓶向矮小的男生头上砸去。

　　凡哥眼疾手快，把人往跟前一拉，瓶酒瓶落空，砸在背后的墙壁上，“啪”一声爆裂开来，碎片满地。

　　尤过淡淡地看着一群人。

　　包间里气氛开始紧张。

　　徐甘以第一次看到这种斗殴的画面，一下捂住嘴，以免惊呼声溢出来。

　　“操你妈！”凡哥背后有个男生是个暴脾气，受不了一点挑衅，叫嚷着就冲了上去，被崔杰横脚一踢，踹翻在地上。

　　剩下的人准备蜂拥而上，反而是那个叫凡哥的一横手，拦了下来。

　　“凡哥！”其他人不解。

　　凡哥没有理会，他走上前一步，不看尤过，却盯着另一边，不确定道：“傅……嘉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