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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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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早上九十点,阳光正好。
沿着宅子门口的水泥道一直走,不远就是一条清澈微澜的小河,不深,但也足够打湿裤管。南溪村民十几年前搭起的小木桥横架在上,水汽腐蚀了木桩,从罅隙中开出三两朵小花,装点的别有雅致。
徐甘提着小竹篮,偷偷回身看了一眼,和尤过浅淡的眸撞到一处,脸又红了。
怀里像揣着小兔子,她还是开口:“那朵花看见了吗?”
紫色的小花,在灰褐的木桩空隙里格外显目。他淡淡应了一声。
“等下你别踩,那块木头蛀了,会踩塌。”
没人想过明明有危险的木桥为什么没有人来修,它就自然的架在那,被腐蚀,被养化,被开出小花,所有村民仿佛约定好了不去碰它。
踩着咯吱声两人过了河。
小蒜生长环境及其简单,没走两步,徐甘就欢喜地在田埂边上看到一片。
虽然尤爷爷发话让尤过亲自动手,但她可没这么打算,自顾自蹲下拔蒜,太过专注,以致忘了尤过的存在。
等扫荡完一片,篮子已近一半。
徐甘站起身,因为蹲的时间过久,脑袋一片昏沉,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往一边倒。
尤过单手怀住她的肩膀。
低头看去,落在她细薄粉淡的眼皮上,眼尾轮廓向下,即使闭着也能想象出是怎样一双无辜澄澈的眼睛。
缓了几秒,徐甘才从昏暗里寻回光亮。
“啊,对,对不起。”反应自己此时倚在尤过怀里,徐甘立马弹开。第一反应不是害羞,而是想着自己笨重的身体绝对是压坏人了。
她又恼又气,诺诺垂着头后退两步。
手上突然一轻,竹篮被移到尤过手里。
“怎么认?”他挑起一颗小蒜,看了两眼。
“嗯……”徐甘看了一眼,确定他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才小声地说:“它和大蒜长得很像,大蒜你吃过吧?这就是缩小版的大蒜,你看底下有个鳞球,采的时候一起拔出来,到时候拨开撒到土里又能长出好多小蒜。”
“嗯。”淡淡哼了一声,把小蒜扔进篮子里,尤过开始朝上坡的小径走。
徐甘跟着后面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坡上的坟头,一个跨步拦在尤过前面,“那个……坡上没什么小蒜,我们就在油菜田沟里找找,很多的。”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很不会撒谎。
眼神游移,小动作频多,心思浅,一眼就能看穿。
他只是随意走的一条道,不是非去不可,现在反而来了兴趣。
绕过徐甘,尤过径直而上。
徐甘跺跺脚,跟了上去。
绕过一片小树林,半坡上的景象映入眼帘,曲溪村民家里的农田有规律的一块块划分着,地里长着绿油油的嫩苗,撇开零散分布的十几处墓碑,那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
有能力的家里砌了石碑,围着松柏,条件不好的直接是一抔黄土,盖个坟帽。
尤过就站在那。
徐甘心里咯噔一下,走到他身边。
“这……这个,风水宝地,哈哈,风水宝地。”
实话,不是好地方,谁祖祖辈辈埋在这儿啊,但坏就坏在她愣头愣脑地又加了一句:“你们家选这儿也不错。”
话一出口,完了。
本来是想安慰,却说出了嘲讽的语气。
接收到尤过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徐甘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这趟采小蒜之行在莫名的低气压氛围下结束。
连徐奶奶做好小蒜饼她都没敢往尤过家送去,整个下午家里蹲。
晚饭过后,徐甘开始整理书包准备回学校,奶奶还没来得及叫建明伯伯送她一程,一辆私家车就开到了门前。
“徐奶奶。”尤过下车,换了一套衣服,“坐我家车吧。”他在老人家面前总是礼貌温和的。
“这……”徐奶奶只迟疑的两秒,就点头同意了。建民要把甘宝送到宝山镇,再从宝山镇搭车去学校,徐奶奶也不想看她这么折腾。
徐甘眨眨眼,磨蹭着坐上车,后座,和尤过并排。
狭小的封闭空间,连呼吸都交融在一起。徐甘心脏砰砰跳,侧缩着,害怕尤过听到。
车子行驶中,他一直低头玩手机。
徐甘慢慢平复呼吸,胆子又膨胀了些,偷偷用余光去看他。
此时天色已经暗淡,车窗外霓虹的光影划过尤过的侧脸,忽明忽暗,蒙上一层迷幻的质感。尤过长了一张好看的脸,额头饱满,眉骨凸显,鼻子又挺又直,鼻尖有一颗几乎淡到看不见的小痣,嘴唇削薄,带着天生的禁欲气质。徐甘最喜欢的就是他的眉眼,像自带妆容一样浓稠,但眼珠又天然浅淡,极致的反差带来极致的美丽。
和早上不同,他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衬衫,领口松散,袖腕卷起,一双修长的手把弄着手机。
盯着看了一会,徐甘脸就泛起了红晕。
“看够了?”一道平静的男声,就在耳边。
徐甘咻地对上尤过微眯的眼睛。
被抓个正着。
“对不起。”她勾着书包带子搅在一起。
“爷爷给你的。”推过来一个食盒,漆木雕金,复古样的,特别精致。
徐甘抱个满怀,疑惑道:“什么东西?吃的吗?”
无视微信里傅嘉仁的一串语音轰炸,尤过收起手机,“饼干,蔓越莓。”不经意瞥见女生红扑扑的脸颊和一双湿亮的眼珠,闭眼小憩前又加了一句:“核桃饼干,补脑。”
驶进桥洞里的黑暗掩去他嘴角细微的勾起。
到学校已经八点,在拐角徐甘先下了车,背着书包,怀里抱着食盒向宿舍楼走去。
周末的晚上,大部分学生已经回校,难得没有自习,校园里人不少。
旁边两个女生手挽手在一起聊天,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传到徐甘耳朵里。
“诶,你知道郭凡吗?”
“谁知道他啊,高二的扛把子啊,打架可厉害了,怎么?”
“郭凡追袁梦云你知道吧?”
“三班的袁梦云?不是在江城初中就是校花吗?听说人追她已经一年多了,咋了?你倒是说啊!”
“掰了!就周五在小操场,好多人看见了,啧啧,你是不知道袁梦云那张脸,丢大发了。谁不知道她平时靠着郭凡趾高气昂的,就是不同意和人在一起,现在还想脚踩两条船,人郭凡能不翻脸?”
旁边的女生倒吸一口气:“脚踩两条船?”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别告诉别人。”得到女生连连点头的保证,她才压低嗓音继续道:“就八班转学来的那个男生,叫尤过的,袁梦云看上他了。”
“我天!你知道吧,我们班上的李清雅也喜欢那个转学生!”
“李清雅不是你们班班花吗?也看上他了?真的?长那么帅啊?我还没见过呢!”
“我见过。”女生声音带上了一丝兴奋,“真的长得超帅,比校草周扬还帅!”
“我不信,周扬最帅了!”
……
拐了个弯,女生八卦的声音渐渐变小。
徐甘抱紧手里的饭盒,心思五味陈杂。
人好像有总是有意无意被分门别类,同类人被划分在一起似乎已经成了潜意识规定,就比如周扬,尤过,李清雅,袁梦云……他们是人们口中的同一个圈子,优越的外貌足以成为标准。
她此刻有些挫败地直观感受到和尤过之间差距,就比如,不会有人把徐甘和尤过两个名字放在一起讨论。
……
第二天上课,公布月考成绩的时候到了。
第一节语文课,徐甘比较放松,她语文成绩从没掉出班级前五,果然,卷子发到手,成绩很不错。
让徐甘和同学们以及范圆意外的是,尤过语文成绩也很好,班级第三,比徐甘还高一名。
没等徐甘再多多感受这份喜悦,第二节数学课来了,屠夫抱着试卷,一步一步踏在她的心上。
“我们有些同学,体力活动不行,做个操病歪歪的,哪晓得他脑力活动也不行!”屠夫猛地抽出一张试卷,“不要笑,朱厚学,讲得就是你,还笑!”
天!公开行刑!
让人一个一个上去领试卷,徐甘脑袋埋在手里,已经不能想象等会她上去是什么样子了。
“李小棠!有进步,继续。”
“何鑫!看看,看看,送分题都做错,回去给我抄十遍!”
“蓝岚!”到得意弟子这,语气都变温柔了,“你们下课给我去好好参考蓝岚的试卷,听到没?一样上课,看看人家是怎么答题,你们是怎么答题的。”
“报告,我想上厕所!”有人想屎遁。
“夹着!”屠夫虎目一瞪,继续处刑。
“高程星!”
高程星站起来,垂头丧气上前。
“有些同学,一找异性谈心就眉飞色舞,活蹦乱跳,一碰上数学就耸头拉脑,一点原则都没有!”
屠夫不点名,大家都心里有数,全都爆笑出声,紧张的气氛暂时松缓。
……
“徐甘!”
到她了。徐甘揣揣不安,小步子挪上前。
“较上次月考进步还是蛮明显的。”徐甘还没开心两秒,屠夫下一局话就把她羞得脑袋冒烟,“就是上课少照点镜子,少臭美就好了。”
她一把拽过试卷,脑袋恨不得抱在怀里快步回到位置上。
“最后,尤过,新同学,满分!”
“哇……”班上一阵哗然,女孩子们红着小脸看向尤过,男孩们本来还在背后讥讽他小白脸,如今也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半大不小的小伙子就是这么简单,成绩足够让他们对一个人改观。
试卷分发完毕,屠夫开始长篇大论,最后以“学习就要坐得住板凳,耐得住寂寞”结尾。
所有科目成绩陆陆续续颁布出来,徐甘算了下总分,比第一次月考高了20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