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落花有意水无情(二) ...
-
手放在门闩上，我合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
此刻离去便就是永不再见；舍得抑或是舍不得，都只会停留在现在了。我相信我的离去，之与任何人都好，不论是我、大石头、还是君梅，抑或是从小就同我不对盘的君竹。我不相信沈老爷这么多年来，会这么简单放任他们探知我的信息而不做出任何举动；我也不会真的天真得以为，依靠着君梅他们，我的安定生活就会持续一辈子了；这一支小小的龙簪、还有皇姓慕容……
呵呵……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缘还是孽？
我睁开眼，狠下心便要拉开门闩：君梅，别了……
腰身却被人从后面温柔地抱住，随后轻巧地一带，一个转身后我便如猫儿一样落入了身后人的怀中；我的头被他轻按在胸前，鼻尖环绕的是从来不曾遗忘过的淡淡药香，耳边是他心脏的跳动声，一下一下有力地跳着。只这么靠着他，我就满足了：轻合上眼睛，仿佛摇篮里安眠的婴儿。
“你不要我了？”
他将尖尖的下巴轻轻搁在我的头顶，双臂紧紧的环抱着我，话语中透露出的脆弱叫人无法狠下心肠，象被遗弃的孩子。我垂下头，说不清自己此刻期待着什么，随后又忐忑不安地望进他的眼里，那原本明亮温柔的眸子此刻却盛满了失落，叫我无言以对，他喃喃着：
“中秋月下的话，你忘了么？”
中秋月下……
我苦涩一笑，怎么会忘呢？那年的我对他说：“君梅，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觉得自己方才的期待真是可笑，明明知道他只把自己当做朋友，他的温柔也只建立在此基础上，为何自己还会因为他的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而充满了期待。
果然……还是放不下啊……
“我没忘……”
有关他的一切，怎么会忘记？怎么能忘记？怎么舍得忘记？
“……爹跟娘还有哥哥都因为我的身子不好，不敢给我太重的压力跟负担；包括这次到永和县视察商铺，都是我求着哥哥，爹才勉强同意我跟来的。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需要被关照的人，一个累赘。可是你不一样……”
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我感觉到了他的脆弱。抬起手，覆在他的背后，轻抚他柔顺的长发，心中五味杂陈。
“……是你让我觉得我并不是一个废物，因为你信任我，甚至需要我。叫我觉得自己并不全然是一个无用的人。也是你，叫我恢复了自信……先是哥哥……现在，连你都想要抛弃我了么……”
他的声音很轻柔，渐渐化为哽咽，感受到他的无助，我摇着头泪如雨下。如何才能说得清我此刻的感受呢？那种心被人狠狠揪着的感觉，疼痛顺着血管流动到四肢百骸，象一张网一样将我紧紧束缚住；不得解脱。留下，我心伤；不留，他的心痛一样叫我不能承受。
君梅，你叫我该如何以对？你叫我情何以堪？
正在我犹豫不绝的时候，门“砰”一下被人推开了——
“初晴——”
我同君梅迅速地分开，墨离僵直在门口，笑容僵硬在脸上，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不可置信的指着我们说道：
“你、你们……”
同君梅对视了一眼，我无措地攥着衣角，暗恨自己的伶牙俐齿到了此刻却毫无用武之地。君梅正欲出口说些什么，却因为墨离身后走出的人，而住了口。我眼撇到红色的衣角，抬头看去——莫染正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好看的唇里冷冷吐出几个字：
“不知羞耻……”
“莫姑娘！”
君梅同墨离同时出声制止了她下面即将出口的更难听的话，我难堪的站在原地，对于她的指控无法辩驳：
“……对不起……”
我推门欲走，经过墨离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猛地将我抱起。君梅拉住我妄图阻止墨离的动作，却被他的蛮力给带倒与一旁的桌案，莫染立刻上去扶他，回头瞪向我的眼睛充满怨毒。
“君梅……”
我哭喊他的名字，墨离却头也不回地推窗纵身而出，我顿觉天旋地转，脑海中只有一个画面：离去时，君梅那张悲痛欲绝的脸和倾倒在桌案边的身躯。
拼命地捶着墨离的胸口，死命地挣扎；他结实的胸膛被我捶得“空空”做响，手上却不放松一丝一毫，只咬紧了下唇将我抱得更紧，不管我怎么挣扎怎么哭叫他都不予理会。等到天地都归于原位时，我同他已经站在了城外的刺槐林子里。
“啪！”待我站定后，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我含着满眼的泪水冲他大吼：
“韩墨离你混蛋！”
随即冲过去，对着他一顿狠捶，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我撕扯捶打。此刻的我象个疯子，什么都顾及不到了，脑海里，心里满满的只有君梅，只有君梅……
“你不知道他刚才被你给撞倒在地了吗？你不知道他身子一直不好吗？你怎么做事还是这么莽撞不顾后果？混蛋……你混蛋！”
“初晴！初晴！……”
不知我哭打了多久，他才阻止我的疯狂；双手紧攥着我的两肩，使劲地摇晃我，把我从癫狂中摇醒，一双眼睛瞪着我，目眦欲裂：
“初晴！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我、我……”
他原是要冲我发狠的，可是我却怒瞪着他，叫他“你你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眼里却带着期待。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柔和了表情，可是我只看着他的眼睛，什么都不说。咬紧下唇就这么悲伤的看着：
大石头，不要……不要说出来……
他眼里的希望，慢慢的暗淡，最后化成死灰。倏地背转过身，“啪”一掌捶在了树干上，古旧粗糙的树干断裂，倾倒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有血丝从他的手掌上滴落，却好像没感觉到一般，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仿佛同四周的植物融合成了一体、毫无生息。
我吓坏了，顾不得自己满脸的泪水，立刻冲过去从自己衣服的下摆撕了布条便给他包扎，细碎的木刺扎在他的手掌里，血肉模糊，我小心地帮他剔除：
“大石头你这个笨蛋！你又伤害自己，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这个混蛋……”
我泣不成声，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团混乱啊？为了泄愤，我故意很用力地包扎，可是他却连声都不吭一下。抬起头看着他，透过泪光却看见他一脸满足的笑容，那傻傻的样子叫人再不忍苛责：
“初晴，我好想你啊……还记得以前，每次我把自己弄伤，你就会边替我包扎，边狠狠的骂我混蛋。可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为我包扎伤口的你是把我放在心里的。”
闻言，我大哭。抱着他的脖子泣不成声。
“初晴，你喜欢二少爷对不对？”
我的身子顿了一顿，不知作何回答；松开了抱住他脖子的手，低头不敢看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仰望天空，试图收回眼眶里欲滴的泪珠，故作轻松的说道：
“其实我知道，那年你扭伤了脚，躺在床上睡不着，二少爷有给你送过安眠的药物。那个药瓶，你此后一直都带在身上。那时候，我就知道二少爷在你心里，同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大石头……”
他有时傻得可以，有时却又敏感得叫人心疼。我想握住他的手，给他安慰，却发现这样的安慰其实比什么都残忍。
“初晴，我们离开这里吧！只有我、和你、我们两个人，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心惊，抓着他的衣襟：
“墨离，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的眼睛四下游离，不敢直视我的。我用双手固定住他的脸颊，强迫他看着我的眼睛，我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字的问道：
“大石头，告诉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初晴……”
他抓住我的手，试图挣脱开来，奈何此刻的我力气大得出奇，他不敢弄伤我，手足无措，
“大石头，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是关于我的？”
我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探知出我想要的讯息，他的眸光一闪，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咬紧了牙，不愿出声。我一急之下便身子一软，跪到了地上，他见状吓了一大跳欲拉我起身，我却跪地不起，哀求他道：
“大石头，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吧！”
禁不住我的恳求，万般无奈之下，他终于开口了——
“他是不会说的。说也说不清楚。”
我同墨离同时转头望去，一道人影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那人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是你！”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们猜这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落花有意水无情(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