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云随桂月风弹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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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梦做得正浓烈呢，就感觉身子被人抱了起来；因为被搬动而感觉不适，哼哼了几声后习惯性一翻身，顿觉腰下一空，幸好被人一把捞了回来，打了个激灵，人就清醒了过来，睁开眼，是余兰亭。
“余公子？”
他不是早就休息了么，怎么这么晚还来这院子里？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亭中空无一人，桌子上则一片狼藉。
“他们都喝多了，回房休息去了。见你睡着就没叫醒你。”我在他怀里轻轻挣扎了几下，他就将我小心的放到了地上，待我站定后才直起了身子；原本因为弯腰而被海棠树阴遮蔽的身子露了出来，面上带着善意的微笑，明月在他的袍子上洒落一片水银白，炫得我本就惺忪的睡眼更加酸胀，于是揉了揉：
“好困。”
他曲起手指，在我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道：
“想不到你还是个小酒虫那？”
我故意装出被他弹疼的样子，娇嗔：
“是四爷叫我喝的，我也是‘舍命陪君子’嘛！”
“还嘴硬？”他笑眯了眼：“睡着了不说，还淌了满桌口水直说糊话。”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知道自己的丑态已经被他看了个干净，羞涩之余只能转身往房里跑。
“当心！”
待他开口提醒我已经迟了，我“哐当”一下撞进了一堵肉墙，震得我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会子可是真疼得龇牙咧嘴了。
“哎哟！”
席慕容捂着胸口，半弯了腰：“赶着投胎呢！”估计真被我撞疼了，火气大得很。
“没有！”转了转眼珠子，看也知道现在不是我该做灯泡的时候。于是行了礼后，便离去了。
经过客房，远远看到房里灯还亮着。好奇的张望了几下，刚要离开，这时候窗口的灯火一闪，有人唤住了我：
“丫头，还没睡？”
“嗯！爷，您还没休息？”站定了回话。
“是啊，喝多了，有些难受。”慕容政捏了捏眉心，衣衫半披在身上，很疲惫的样子。
“要不我去照厨房给您煮碗汤醒醒酒？”
“不用了。”
“？……”好奇的看向他，
“你今年多大了？”
“回爷的话，奴婢今年十四。”
“十四，十四岁啊……”他似在回忆什么，簇起了眉，转而又问道：
“你父母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我心中一凛，头垂得更低：
“回爷的话，奴婢小时候摔了脑袋，不记得了。”
我有些害怕，怕他看出了什么，声音因为害怕而微微的颤抖；可在他听来，却似是快要哭了一般。于是他挥了挥手，疲倦的说：
“没什么事了，下去吧。”
“是……”
调转身，缓步离去，直到他房里的灯灭了，我才拔足狂奔。一颗心却还如吊在了空中一般，七上八下。
走在回房的路上，这才觉得今晚的人似乎都很奇怪。想着先前趴在桌上的时候听到的话，迷迷糊糊，好象是慕容政同慕容席商量着回京都的事情。心中思量着，如真的要回京，是不是该把我藏起的娘的遗物跟画像取出来一并带走？虽然说带在身边风险很大，但是我舍不了我娘给我留下的唯一的念想；等到了都京城再找地方藏吧！又思索着；如果白天出门，带了一大包的东西回来绝对是不稳妥的；再三掂量，决定还是趁今天晚上大家都睡下后，偷偷拿回来吧！
心中这么想着，脚跟随之一转，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月色很皎洁，照得小径泛着同月色一样的银光。轻轻拉开门闩，掩了门。
凭着记忆，一路往南城门的方向走去，已是夜深，路上没有一个人，偶有犬吠猫叫，整个城市静得如同鬼城一般。更夫的声音幽幽传来：
咚——咚！咚！咚！咚！。——“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咚——咚！咚！咚！咚！——“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已是五更了（凌晨三点）。
那更夫一个转弯就显露出了身形，仿佛没有看到我一般，同我擦身而过。我扭头望了他一眼，更夫的身影我见着有些眼熟，想了想又没头绪。怪异感只泛滥了那么一下，就消失了；于是复又上了路。
出了南城门，再往前行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就是一片茂密的刺槐树林，寻着记忆左转右转，却怎么都找不着我藏匿物品的那棵大树了，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又仔细地寻了一遍。
“不会呀，应该就在这附近呀……”
我嘀咕着，明明记得是一棵歪脖子树啊，怎么就找不着了呢？在这林子里绕遍了，最后才终于确定那棵树是真的“凭空消失了”！
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将脸埋藏在手心里，懊悔、痛恨……千百种滋味在心里翻滚着，难受得无以复加：那可是我娘最后的遗物啊！
“嘿！你怎么一个人在夜里头乱逛？不害怕吗？”
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懵懂地抬起头看过去，有些过长的刘海凌乱的遮住了我的大半张脸——竟然真的是大石头！顿时，眼泪停止了流淌，悲伤哽咽在喉。我贪婪的打量着他：他长高了，也变得好看了，五官都长了开来，脸颊上原本的婴儿肥腿去，显露出干净利落的线条；原本稚嫩的双肩，也变得可靠、能担当一切。可是那一双眼睛还是那么干净明亮，没有染上一丝的杂质，仿佛过去那纯真美好的时光，自我走后从不曾离开过他。
“喂？你傻了吗？说话呀！”
他张开五指，在我面前挥了挥。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掌竟然大得能遮盖住我的脸。这时，月光被云层掩盖住了，林子里本就不多的光线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是这个原因，他一时间没有认出我来。可随后他伸手就要往怀里掏去，我知道他是要取什么，于是赶紧抓住他的袖口，特意压沉了嗓音央求：
“别！……”
“嗯？”他不解，
“我……我很丑，脸被火烧伤过……很吓人的，别看……”
闻言，他就乐了，瞬间就让时间倒转回五年前；他依然是那个纯真的少年，依然是那样亲切的笑容，从来没有变过。
“没关系！天太黑了，我只是照一下路而已。”他安慰我，想继续手上的动作，却因我的拉扯而不能动作。
“千万不要！求你了……”
我哀求他，他过的很好，那么好，就让我在他的记忆里作为一个已经消失的存在吧！不要打破潘朵拉的魔盒，揭开这残忍的骗局。
“好吧……”他犹豫了下，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收回了取火折子的手：
“你怎么一个人深夜跑这里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他每问一句，我就摇一次头，到最后则是猛烈的摇头，连眼中含着的泪水都被摇了出来。他被我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得抓耳挠腮：
“你说话呀？怎么啦？”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见到他后，会变得如此软弱，除了哭泣还是哭泣，连我自己都讨厌，擦了把眼泪，哽咽着：
“歪……歪脖子……”
“歪脖子？没有啊！你没歪脖子啊！”不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盯着我的脖子左右看了半天。
“歪脖子树……”
“哦！那个啊，不早说。前些天被我不小心弄断了，喏，就在那里。”他指了指我身后的一堆残骸：
“它是你家的树啊？对不起啊……咦？？”他似乎反映了过来，
这一席话，让我浑身虚脱：五年啊！这小子光长身子却还是一样没长脑子！
也不管他，只急匆匆拖开了那树的残骸，细小的刺扎进了我的指尖犹不自知，在树根下扒了半天泥，刚才被树刺扎破的地方一阵疼痛，然后传来粘腻的感觉。想必是出血了，但是我管不了许多。
扒拉了半天，终于被我发现隐藏在泥下的粗蓝布包裹，加紧扒拉了几下，拎了出来，一打开——竟然全是石头！
青、天、霹、雳！
翻了又翻、翻了又翻，一片方布被我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堆石头！
瘫坐在地上。
一直站在一边看着我动作的他，迟疑着走到了我身边，轻轻的问：
“你是不是在找布包里的东西？”
我怔住，他犹不放弃，靠近了一步：
“你是不是在找一副画像？”
树枝在他脚下发出碎裂的哀鸣声，他步步紧逼：
“那东西是你的吗？是你的对吧？”
我扭头猛地朝他看去——月光突破了云层，在这片刺槐林洒落大片的银光，也照亮了他那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面闪耀的光芒，灼痛了我的心，
他颤抖着、满怀期待的唤我：
“初晴？”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云随桂月风弹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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