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泉客》顾沉疏

2、第2章，相逢是梦中

　　鲛尾作为适应水中生活的一部分，已经不再适合在地面上行走。明晰银白色的尾巴在阳光下格外耀眼，但这也不能掩盖住她尾巴上沾染着草屑、泥土的狼狈。

　　明晰已经无目的的走了很远了，就在她刚刚生出两分泄气心思的时候，眼前终于出现了牧民的帐篷。但是她并没有冲过去，反而迟疑了。

　　鲛人和人类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人族视鲛人奇货可居，鲛人眼中的人类贪婪而奸诈。每个鲛人年幼的时候都会听家长讲述落在人类手里，鲛人的一百零八种吃法。明晰也不例外。她不能保证自己遇到的人会是难得的善类，以至于她迟疑的站在距离帐篷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陷入思考。兀得尾巴尖绷紧，明晰警惕得看向一个地方，“谁！出来！”

　　吕归尘是第一次见到鲛人，他在故事里听说过这个落泪成珠奇异华美的种族。他曾想过自己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们，或许是在某一条大船上，那时他或许是个青年，或许已人至中年，站在甲板上远眺之时，低头看见鲛人的身影隐没，耳边听着曼妙的歌声。也或许是在海市上，千金万金的珍宝随意放置，却都没有鲛人的身姿使人迷醉。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曾想到，竟会有鲛人入了他的梦，出现在不属于她的，已经阔别已久的真颜部的土地上。

　　不过正因为眼前的景色是如此熟悉，他才能确定这只是他的一个梦。但自己的梦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小女孩……吕归尘自另一侧走出来，看着眼前容貌虽称得上精致，但是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女孩子，心里有一刹那的茫然。‘是我对于鲛人的想象出了什么问题吗，就算梦里出现鲛人，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个孩子。’

　　在吕归尘陷入自我怀疑中时，明晰保持着浓浓的警惕看过去，待她看清眼前人时，不得不承认，还没有太多对敌经验的小姑娘松了一小口气，用不太顺口的、他能听懂的话再度重复。“你是谁？这是哪？”

　　虽说明晰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但是在不了解她武力值的吕归尘眼里，不过是一个眼眶红红的小姑娘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一样试图保护自己。“这是我的梦，我是阿苏勒。你是我的梦中人吗？为什么这么小。”

　　刚刚还在庆幸自己为了能在海市上方便一些学习了一些陆地上的话的明晰被他一句这么小气到用尾巴狠狠拍了拍地面，经过长途跋涉的尾巴上传来一阵痛楚，小姑娘忍住酸痛瞪大眼睛，迟钝的反应过来，“你的梦？我，我怎么会入了你的梦？！”

　　等两个人交换了好一会儿经历，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少年和小姑娘并肩坐在可以看到帐篷顶端的地方，呆呆的看着远方理清自己的思路。这是前人未曾有过的经历，两个人对于现在的状况也颇为茫然。但是身边有一个人能陪着自己，这无端给予了彼此无限的勇气。

　　“你别担心，等我回去问问我的老师，说不定他能知道，大不了我偷偷去翻舅舅的藏书。”明晰想了好半天，终究是年龄还小，心也大，拍拍身边人的肩，便兴致勃勃的左右欣赏起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色，甚至还揪下来一株草咬了一口嚼了嚼。

　　吕归尘没想到他不过一个没注意就让明晰啃了一口草，哭笑不得的拽了下明晰的袖子想制止她，却没想到明晰所着的鲛绡极滑，他一个没用好力，手就砸在了小姑娘的尾巴上，惹得明晰抱住尾巴气呼呼的瞪着他。

　　两人笑闹一阵，或许正是因为尚且年少，又是因如此奇遇相遇，轻而易举的多了几分熟悉之感。刚刚一个人因为被入梦，一个人莫名入了别人梦的尴尬也淡去了。

　　明晰小心翼翼的揉着自己的尾巴，一边忍不住吐槽阿苏勒，“你都睡了多久了，陆上的人这么能睡吗。我来之前可是在海里沉着呢，希望别沉太远，虽然我游的快，但是赶回家里也是需要时间的。”

　　阿苏勒拄着下巴偏过头看向明晰，“我也不清楚，但是正常来说我不应该睡这么久，或许只是梦里梦外的时间有区别吧。”

　　“希望这样吧，就是不知道以后我们有没有机会见面。”明晰的思路跳跃的颇快，还没有从这场梦中脱离，就开始想着下一次的相遇。虽说这种事情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这是她唯一能见识大海之外世界的方式，她现在太小了，不能游去其他地方，唯二得知外界的方式就是海市和老师讲的故事里。虽然她还没有游遍大海，但这不能掩盖她对大陆的好奇，更何况，阿苏勒真的是一个能轻易让她生出好感的人。“不过就算没有梦，如果你还记得我，你可以去海市去找我，一般海市我都会去玩的，就算我没有去，你可以托人传话给我。我是近百年来唯一的银尾，他们会知道把消息传给谁的。”

　　明晰明晰，她的名字就是她的天赋，她对于一切事物的弱点有一种独特的能力，可以轻易的找到它。所以她才能在刚刚发现作为梦境主人阿苏勒的存在，于是在阿苏勒尚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她便先一步察觉到了这一场梦就要结束了。

　　明晰格外舍不得的把草原的景色记在心里，摘下头上的发带快速在阿苏勒的手腕上打了个结，“要记得我呀，阿苏勒。”小姑娘虽然不大，却不是第一次品味离别的滋味，声音放轻，“真想多待一会儿……”

　　话音未落，明晰就自尾巴向上，快速的消散在阿苏勒眼前，随后眼前的一些陷入黑暗中。

　　吕归尘猛地睁开眼，还未从眼睁睁看着活泼的小姑娘消散在自己眼前的噩梦中惊醒，就被手腕上冰凉的触感带入了思绪。一条浅蓝色的发带，证明了刚刚那场梦不只是梦。在南淮的宫殿里，吕归尘看着发带，发起了呆。

　　而浩瀚海里，明晰自深海中睁开了眼睛，她的头发散在水中，不见了的发带告诉了她刚刚的经历不曾作假。她张开嘴唱了一段不知名的曲子，一条鲨鱼远远游了过来，明晰直起身子坐在鲨鱼背上，任他带着自己向城市的方向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