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品》裕秀卡卡

5、第 5 章

　　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如同相吸相斥的定律，被他吸引就变得密切不想回避，比如第一次见面时诚实的报出电话号码，比如第二次见面时得到关心便洋洋得意，比如第三次的见面，即使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依然赴约，并且不知悬崖勒马反而心神荡漾。
　　张小萌觉得他最近遇到麻烦了，手足无措进退失据的那种，无法揣测神经病的大脑回路，无法控制自己想要进一步探寻神经病的冲动，他之前说过，江莱很有魅力，那种魅力好像强大的辐射磁场，每走近一步连带着骨头血肉都被悄无声息地侵蚀，实际上，他之前的每一次都在克制，带着那些许的对娄小丰的愧疚。再说江莱，惹上这样的男人他心里确实没底，所以一直不愿开口问，
　　喂，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或者，
　　要不我们交往看看？
　　……诸如此类。

　　自从上次登山归来他们之间的联系开始变得紧锣密鼓，隔三差五那个人总是找这样那样的理由约他吃饭，逛街，甚至还看了一场没什么票房却意外动情的电影，从一开始就没有秉着类似随便玩玩、419这种没品的概念，让张小萌多少对江莱生出难得的钦佩，在这样一个浮夸的世界，这样一个表面花样的男人，真是少有的罕见。

　　这不，就在前一分钟江莱又来电话了，约他晚上一起吃饭，说是有好消息带给他，他不想也没理由拒绝，因为他最近格外深刻的体会到单身汉的滋味，他和娄小丰已不再是竹马轶事，半懂说爱的年纪，稍稍往回看去，往事不堪回首的情绪翻江倒海，他们那是爱吗？放课的路上掀过女同学的短裙，砸碎过化学老师的药剂瓶，和顾羽一起干翻过曾经恶名昭彰的校园恶霸，看过岛国片，相互慰藉之后习以为常，不需要告白自然而然走到一起，完全没有考虑过面对彼此是否牵肠挂肚，是否情涩羞赧，事实上，他们之间从没有过脸红心跳，没脸没皮的坦荡荡，即使并肩跟父母宣誓要在一起，似乎也是水到渠成，必须有个结果似的，而不是为了圆满爱情去并肩作战的觉悟。确定关系的两年间，除了默契其他情愫好像隐形或者失散，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想起来，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吧。直到他遇到了江莱，小丰遇到了许攸贤，生活的盲点出现灯塔，无法视而不见，他开始懂得了想念的味道，是的，偶尔会想念那个人说话时低沉的嗓音却带着若有似无的柔情，想念那个人见到他时深邃的眼神中放出的奇光异彩，这种被爱的感觉犹如无形的牵引线，总在自己试图脱缰的时候强制拉回，张小萌想，事已至此，那么无论如何他也要做主导的一方，开始动心也要占尽先机。
　　娄小丰躲在货架后清点货物，听完张小萌讲电话后暗叹口气，终于到这一步了，最近与张小萌频繁相约的人他没见过，偶尔在他们通话的时候听见小萌叫他江莱，看见小萌脸上出现的甜蜜神情，他竟然开始为他而高兴……不说IQ，EQ他还有点自信，早发现他和张小萌之间不是那种你侬我侬的感情，否则他也不会刻意冷落，只是谁叫最先纠缠上的人是他而不是张小萌，有些话就怎么都不好意思说出口，遇到许攸贤的时候，起初他防备心也挺重，他不是热衷于爱情游戏的类型，那孩子有种蚕食人心智的魔力，比如小萌出游爬山那次，在自己感到无所事事又寂寞的时候，那孩子来了，带着缤纷的笑容，陪伴他一天倒是有说有笑，在pub听他唱歌的时候夸张的鼓掌满眼的爱慕，他第一次感觉这孩子是那么无边无际的真挚，挺让人着迷的。
　　今时今日，他和张小萌，只需要给彼此一句话，因为太有默契，一个眼神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想法。
　　点完货才探出头，刚好四目交汇，瞬间的尴尬，他们是该谈谈了。
　　先开口的是张小萌，
　　“小丰……”
　　“我们分手吧。”接上张小萌话的是娄小丰。
　　心知肚明，完全不必拖泥带水。

　　给了一个意会的笑，张小萌说：“好。”
　　心情豁然开朗起来，错误的开始正确的结束，上锁的甬道迎刃而解，从此畅通无阻。
　　“喂，你和那个许攸贤怎么样了？”嚼着薯片翻着漫画，一切如常，只是全身轻松爽朗。
　　关上收银台的抽屉，身材完美的男人回头说：“就那样，那个江莱呢？帅吗？身材怎么样？能让你看上眼的人我倒很是好奇。”张小萌擦擦嘴，看看娄小丰神采得意的表情，怎么那么不要脸，暗示自己很帅也要有个限度，他都看了他二十八年了，跟他炫耀有意思？说实话，他完全看不懂那身多余的肌肉有什么帅气的，自己是怎么锻炼都不会变成肌肉男的美少年系统，真想不通以前是怎么稀里糊涂的走到一起，要是换成江莱那种长腿俊男倒还有点真实性。
　　“有机会介绍你认识啊，耀眼得你都不敢看！”靠，要不是争着嘴上功夫，他才不想夸江莱呢，要是让那人知道，指不定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有那么夸张？那你得小心了。”
　　“怎么说？”
　　“没听过美丽的事物都是有毒的么？我是怕你在慢性自杀。”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要自杀也是江莱好不好！老子才是世纪无敌大宝贝！
　　“滚，老子要是死了，你就来陪葬！”
　　“开玩笑啊，我风华正茂死不得。”
　　……
　　这才是属于他们的相处模式，吐槽随意，怡然自得。

　　张小萌一向是注重外表的人，喜欢新鲜时尚的达人，去pub开始夜生活的时候便会戴上昂贵的耳钉首饰，紧身皮裤什么的更是一抓一大把，头发颜色总在变，比如现在已经换成了灰白色，看看镜子中的自己，他又一次担忧以后会不会变秃顶，这种忧虑在每次染发过后都会出现，只不过仅存于过后那么几小时就抛到九霄云外了而已。两小时前他从便利店出来和娄小丰道了别，换了衣服就去染了头发，看看腕表，与江莱约定的时间还剩半小时，寻思着吃完饭就去club疯上一宿，庆祝自己单身生活的开始。
　　至于江莱嘛，就先这样晾着吧，他可不想这么快又被覆上个精神枷锁。
　　动人不过美少年。又有谁能想到此人已非少年年纪，有些人吧，岁月在他脸上总是轻描淡写天人眷顾。

　　还是江莱过来接的他，反正一个电话那人肯定二话不说就会过来，入冬的时节多个御用司机是多么惬意的事，张小萌当然乐意享受这种待遇。
　　坐在这个下层是高级酒吧上层是餐厅包间的椅子上，被对面诡异的眼神一直盯着已经到了不耐烦的地步，其实说来也好笑，之前江莱才和他打了照面，满脸的惊讶过后就一直持续着这暧昧不清的眼神，就算今天才见识到少爷我的美貌也不用那么露骨吧，不就是穿得花哨了点，至于好奇成这样吗？再说这人今天不也是穿的花枝招展，虽然还是西服却是那种湖水蓝，配上粉红色的衬衣也是足足的骚气，伴着意义不明的浅笑绅士变身花花公子，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干嘛那么审视他！
　　再说了，带他来这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吃饭也够怪异了好吗。
　　“喂，对面这位痴汉，到这里吃饭你有什么企图？”整层都是包间，只有一个出入口和一个应急通道，插翅难飞啊。
　　低低的笑了两声，“小萌，你真有意思。”
　　以张小萌现在的姿色，去楼下轻轻松松就能勾到一票，江莱有点后悔把他带来这里了，要不是已经和挚友约好并且准备让张小萌在这里做调酒师，他可能现在就会把人带走，想到今后这个西瓜头都会以现在的模样在这里工作，江莱瞬间感到危机四伏，战线拉太长果然不是好事。
　　“是你对我有意思呢？还是我这个人性格有意思？江莱，说话能不拐弯抹角么。”张小萌笑，拿着银勺在咖啡杯里搅了几下。
　　“都有。” 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漂亮的人，哎，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反倒乱了自己阵脚，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
　　“噢哟，那我真该谢谢您的褒贬不一，不说这个，怎么还没人点菜？”张小萌确实饿了，中午根本就没吃饭。
　　“我已经提前点了，应该马上就上菜，一会儿就好，乖。”宠溺的语气，对自己喜欢的人，江莱一向这么大方。
　　说话的间隙门扉轻响了两下，伴随着“对不起，打扰了”进来一个训练有素的服务生，手托大盘装满菜肴，对着包房里的两位客人微笑点头示礼，然后把菜一一放好，出门前礼貌的向江莱说：
　　“江先生，您点的菜上齐了，另外，老板说他一会儿就到，请您稍等。”
　　这店的老板要来？张小萌在脑袋里转了一圈，想起下午的时候江莱在电话里说有好消息的事情，难道和这老板有关？但是一想到好好的二人世界横空多出一个人心里又不高兴了，看着自己爱吃的主食意大利面瘪了瘪嘴。
　　“小萌，尝尝这个，他家的椰蓉南瓜汤很不错。”桌子不大，一伸手就可以把椰壳容器放到张小萌跟前，江莱还是一脸的好脾气。
　　“这里的老板你认识？”
　　“嗯，是我同学，之前听你提过你是调酒师，刚好他这里缺人，所以想介绍你过来，他人很好，不是抠门的老板。”说得理所当然，可张小萌知道，这种属于高级会所的酒吧多少人争破头皮都进不来，哪里会缺人手，要不是有铁关系，根本想都别想。自己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他说过自己是调酒师的，只是感叹这人居然如此细心的记得，本来好端端的吃顿饭，又被感动了，真讨厌这该死的温柔。
　　“那……要不要等他。”
　　“不用，他从来不在自己餐厅吃饭可能是吃腻了，我们自己吃，来，吃块鹅肝。”贴心的放进张小萌的盘中，还不忘对着他迷死人的笑。
　　“这样啊，那好。”
　　沉默的吃了不一会儿，张小萌突然抬起头看着江莱。
　　“那个，江莱，谢谢你。”思前顾后还是得道个谢，虽然没有确立关系，但也每次都受这人的照顾，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明摆着江莱是在追求他，他也就没拒绝，毕竟他还真有点动心了。
　　这次江莱难得的红了脸，他的为人一直都没话说，脾性好并且彬彬有礼，受过他照顾的人也都会毕恭毕敬的道以感谢，唯独这次，从张小萌口中听到这三个字竟让他面红耳赤起来，说不清是因为自己动机不纯而羞耻，还是单纯的因为面对这个人而羞涩。

　　门被推开了，打破了尴尬，走进来一个满眼桃花的男人，下嘴唇微厚皮肤白皙，很有富贵公子哥的势头。没有看江莱一眼，倒是兴致满满的看着张小萌，走到江莱旁边拉开椅子坐下，才终于把头转回看着脸色已经青红不定的男人，笑眯眯的拍着江莱的肩说：
　　“可以啊江莱，审美升华了不止一个档次！”

　　刚喝下去的水喉头一紧直接喷了出来，弄得江莱一张俊脸狼狈不堪。现在换张小萌面红耳赤了，他怎么会想到听见的第一句话是那个，升华了不止一个档次？那么江莱以前到底是跟什么档次的人混啊，脑袋里瞬间出现各种歪瓜裂枣，忍不住当了一次花洒……
　　刚进门的男人有幸看到这样一幕，笑得前仰后翻，一个劲的垂着江莱的后背，空空作响。张小萌急忙递上餐巾帮江莱擦脸，男人面无表情的蹙着眉头，一定生气了，看来我在他心中的男神形象要被毁了……
　　然而江莱接过餐巾把水擦干却是对他笑了，“没事的，不怪你。”
　　擦完把餐巾狠狠的甩在笑得猖狂的男人脸上，“李浩轩，很好笑吗？我听说你妈前几天……”
　　一把丢开餐巾坐好打断江莱的说话，“好好好，我不笑了，我们来谈正事江总。”
　　理了理衣襟，换上绅士笑容对上张小萌，“你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李浩轩。”
　　“你好，张小萌。”点头示礼算是认识了。
　　入座之后李浩轩瞬间变回八卦脸，紧接着开始问小萌啊，你什么星座、什么血型？多大了？和江莱怎么认识的？听说你是金牌调酒师，我这里缺人你考虑看看如何……
　　张小萌耐心的回答着，想着江莱身边的损友果然也是精神病患者，反正机会难得在这里薪酬应该很理想，又是这么平易近人外带缺心眼的老板工作起来必然相当愉快，痛快的就答应了。
　　“好呀，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说！”
　　江莱一听顿时脸色就阴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要不要那么随便。李浩轩这地方说好听点是高端酒吧，说难听点就是绯色圣地，张小萌以为呢？一层酒吧二层餐厅，这第三层就是包房hotel，就过了两小时他便开始自打嘴巴，看他自己给出的馊主意，让张小萌以现在的形象往吧台一站，他光是想象就不乐意，别人没钓到就先把人拱手让出了，这里俊美又多金的人比比皆是，不妥不妥。
　　“小萌，你吃完了吗？”
　　“嗯？哦，吃完了。”
　　“吃完我们就走吧，”自顾说完就站起身拉起张小萌的手臂，隔着枣红色的衬衫手掌出奇的烫，把呢子大衣往男人身上一盖，拉着就要走人。
　　“那我明天来报道。”被人拽着也没抵抗，回首跟李浩轩摆摆手，还坐着的人笑的意味深长，也跟着摆手，
　　“好，期待见到和今天一样美丽的你。”说话的时候音调特意拔高，生怕即将迈出门槛的那个人听不见似的，最后终于满意的得到了那人一个愤怒的瞪视，李浩轩觉得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啊，他们的江呆子情窦初开了。

　　入冬的风总带着不近人情的刺骨，收紧了衣领屁颠屁颠的跟在江莱后面坐进车中，扣上安全带随便在手上呵了口气，白色的发线扫过眉梢，微微下垂的眼角带着一种慵懒的神秘莫测，江莱往后捋了捋本来就用发蜡定过型的头发，转过身来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你今天干嘛打扮成这样？”
　　本来想说江司机我们去club玩吧，硬是被问的这句话憋了回去。
　　“怎么？有问题？”他是圆是扁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打扮一下而已，有何问题？
　　“而且，我晚上出门都这样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你还不了解我。”
　　江莱愣住了，的确，相识两个月谁又更了解了谁，张小萌一直都是自我的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他在club作兼职，喜欢夜生活，只是当时自己却笑弯了腰，就他，一只呆蠢的白兔模样喜欢夜生活？怎么突然就忘了呢，看来自己还是潜意识的把这人往文艺小清新里带了，每次约会多半是白天并且都是健康向，自己是不是太谨小慎微了。
　　“那你能让我了解你吗？” 换上玩世不恭的态度，江莱突然觉得这场交易变成了游戏，令人沉迷的那种，他决定重振旗鼓，不打倒boss誓不罢休。
　　最近以来，他们的对话总是暧昧的，张小萌笑着，心想有本事你就直说你喜欢我啊，还是说玩文字游戏更有意思，无所谓，反正随便哪一种他都不会立马给出决定，他现在真的是赤裸裸的单身汉啊！他得耍耍！
　　“那好啊，江司机我们现在就去club相互了解吧，gogogo!”
　　看他一脸天真的荒唐，江莱扬起嘴角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真的挺喜欢张小萌这个西瓜头小祸害的，真的那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