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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红(一) ...

  •   从那时起你便知道,男人与女人不同。
      一个攻一个纳,本质上不等,而这设定就是要让女人受伤的。

      你在沿海的城市长大,对,你成长的地方很早就被称之为“城市”。你总是看见它,报纸上、挂历里… …
      以及后来你从一万公里以外的地方回来,从机场到老家的院子。下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递回给你的一沓零钞,里面有一张绿色的。

      而在你认知里家乡所被描述的沿海,那个“海”。
      那不是波澜壮阔怒放的海,你几乎没有见过海,你绝非人们定义里靠海而生的人。
      你的表象更像湖,温和平静的湖。

      “谁往里丢一颗石子,它都不喊不叫。”
      姆妈说话的时候,你别过头故意不去看她,只是脸颊两侧延伸出来的两片火辣辣的烧。
      好端端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你这样理解了:“往里”、“不喊不叫”。
      潜意识里,例行贞操、繁衍的灌输。
      算是你关于“性”最初的几乎模糊的启蒙——一个东西往里进入另一个。

      从那时起,耳朵就总是暴露你。他摩挲着红透的它,即使你的胳膊已经抵到他的喉咙。
      你也一直这样以为,事后让你眼眶发热,喉咙干呕的复杂情绪,你也以为这是你情感极限倾倒留下的后遗症。
      那个人从来都是洞悉所有的看着你,你看见他脸上:“我懂你”的嘴脸。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时起,平日里云淡风轻的人就只顾得上“嘴脸”了。
      久久以后,有一个人远远而来,隔你半米便不再向前,他伸手触着通红的它,摸摸你的头:“别生气。”
      你才明白,原来它的异况也会出现在你害怕、愤怒、窘迫、难过的时候。
      是他开发了你,而他的迟到让你很晚很晚才不再不为人知。

      同龄的孩子都开始叛逆,而这荷尔蒙在你身上的直接体现便是——离群,你总是一个人走着去往湖的方向。
      那时候家人们总是欣慰的与人乐道:“囡鱼倒是乖。”
      少与人闲话的父母在那个时期出奇的活跃,他们谈论着将来的你,那些你都不知道会成为什么的将来。
      你的注意力总集中在那些被石子击起的若有似无的水花上。
      “投一颗石子。”,在预判到即将发生这个动作之前,那片水域好像早有感知的将性状发生了某种变化,轻薄的水面转化成了一种厚重的流质。
      你望着它突然紧绷的表面,柔柔的润润的凝结起像是一层灰色的膜。在石子进入的一瞬,这层膜突然一紧,击起的水花瞬间被这流质所吸纳。
      它们紧致、颤栗的执行着上迎的趋势,又突然醒悟般顿了下来将石子拖入水中。

      在以微秒计数的动作里,流质以毫厘为刻度覆盖住半颗石子儿,余下置身事外的一半像是被连拉带拖拽进去的。
      你发现了它关于谋害的小动作,而日复一日,它所演绎的,总是默默地吞纳了它。
      你站着岸边,轻轻抿着嘴唇,舌尖在两片合起来的温软中悄无声息的咬吮,你得意于自己的发现—— 一望无际的湖面,这谋害的情节日日上演。
      后来,你的心里竟生出莫大的恶,盼着它能出次错,然后拿着这例外,当看来的洋相一样讲给妈。
      “不是这样的。”
      许在最初,关于设定,你就是不认同的。

      当意识到自己开始长大。
      那时候你早已习惯了一月里潮湿的几天。
      你已经可以不被任何人察觉的将它捂熟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每一天,别人眼里的你都是有序且不动声色的。
      他们猜不着哪几天需要对你格外小心,日日你都像崭新的,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温和。
      于是你成为了身边人都理想的、都符合想象的,或者是:“就要像这样儿的。”

      你的身体正发生着质的变化,而你明白造就这变化的是你突然意识到——那关于水花的急迫。
      它们是那么着急的把闯入的石子拉进去,不惜在光滑的身子上拉出一道口子。
      如此可着劲儿的发出与自己性质不匹配的力量。
      几乎是强硬的、不容分说的将误入的、主动的,都往自己身体里拉。
      像是闹矛盾的两口子,最先嫌脸上挂不住的那方使劲把另一方往屋里推,然后关上门。
      打着劝说为幌子的围观人群散了,隔着门板传出歇斯底里的揪责。
      这并不美好。

      你开始抗拒,抗拒像水生长。
      可成长就是这样的,偏偏变本加厉的朝着你对立的一面发育。
      于是你明白了,大人们口中的叛逆期,其实就是你,关于成长的抵抗。

      而你的表向,越来越趋向人们所希望的,关于成熟的企盼。
      那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组织,耀武扬威的贴在你的身上。
      更管制不住的还有激素,你觉得自己的意志已经如此的坚定,最初,它们还只敢蹭你熟睡的时候分泌。
      很快,那些突发的饱满再也不甘心被你用衣服藏着,它们明显占了上风,激素也乘胜追击,在你醒着的时候、走路的时候、看书的时候、动的时候、静的时候,燎原般点亮你身体上的每一个角落。
      你望着镜子里焕光的自己,不再是那个可以隐藏在湖边柳树下、教室课桌后、傍着父母以“另爱”、“囡鱼”称呼的产物了。
      你被关注到了本身。
      有人开始打听你是谁,你的名字也开始从各种的嘴里以各种发声的习惯被念出。
      你是“红”。

      终于,你还是放下对抗,你惊然发现了自己身上那摆脱不了的——水的宿命。
      而这样的发现来自于你第一次关起门来祈求匆匆长大。
      匆匆长大,最好一夜之间。
      你拉开衣柜将行囊装满,那一层一层压进箱子的衣服,你要走,你要离开。
      想不到绝地反击的最后一招,竟是向水妥协的一步——“曲线救国”。
      “曲线”,“救”多么符合于水的特质阿。
      你望着镜子里,如波飘荡的影子,憎恨、厌恶,随即又立马推翻。
      “都是为了离开,尽快离开。”
      “离开以后,都会好起来的,过去也都将忘掉,我的委屈最终是可以求全的。我和那些暗自吞纳,害怕隐疾被人所知的女人不一样。”
      而“委屈求全”,又是多么接近于水的姿态。

      登上飞机的那一刻你几乎就承认了:你改变不了,改变不了宿命与生俱来的赋予。
      但当飞机加速腾地失重的一瞬间,你推翻了对自己所有的苛责。
      “谁说不可以人定胜天。”
      “你看,这不是飞起来了吗,人类千百年的梦想。之后,不,现在,我将开始一段全新的,脱离一切关于原生的生活。”

      如果你能预见,二十多年后,你遇到了他,名字是“黑”的人。他会一本正经的告诉你:“为了克服重力正有高数量的燃料正被分解燃烧,它们牺牲了,又回过去宇宙里,几乎腆着脸的等待着被重组的时候,待到那时再来这世上短暂的作威作福。”
      然后他又会一本正经的追加到:“这过程中,不管是它们还是你,从来就未曾脱离过重力一秒。”
      “可笑吗?”
      你不管,至少,现在,你的脚已经抽离了那片湖。
      你和它隔着一万公里,从此,不管谁问起,都查无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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