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传》行甜粽

2、第 2 章

　　天尊城城主，成皇连成。身份尊崇，行事杀伐果决，是为英主。只是醉心朝政，膝下子嗣仅有两人。

　　大皇子连政，从小勤勉好学，小小年纪便突破修为，成为剑心。

　　成皇的幼子连轩也逐渐成长起来，早年他曾拜读洛云纵门下，但由于年龄不足尚未在英勇之神处就职，自然算不上洛云纵的弟子，后来洛云纵仙逝便不了了之。

　　这些年他的任性改了不少，再加上对双手剑的热爱，于是隔三差五地往焰陨这里跑。温柔如焰陨对连轩很是友好，私交甚笃。

　　焰陨十七岁，连轩十五岁。

　　再从龙虎场出来，天色已暗，北斗七星挂在天际苍白而耀眼。连轩睁开双眼，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不久前，与自己对战的小药师。

　　心高气傲的连轩小皇子十分讨厌父皇派在他身旁的侍卫，每次见到便毫不留情地全部敲昏，后面不知是考虑连轩的脾气还是信任他确有能力，连成后来不再给他派遣侍卫。

　　连轩用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刘海，心里莫名的焦躁，抑或说兴奋。难得一见的对手，不同与往日那些弱者，一见到他不是阿谀奉承就是一味追捧，令他焦灼烦躁。

　　原本以为只有焰陨才肯与他认真战斗，直到今天他见到了一个实力不俗的人。

　　虽然他现在的形象一点也不洒脱，甚至有点狼狈，但他今天依然尽兴。对方那个叫做文萧的药师丝毫不留情面，冰焰吟诵下的魔法接连砸向自己。

　　突然，小皇子脸色突变，双腿失去力气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唯一的感觉便是刺骨的疼痛，全身如火般灼烧，尖锐的刺刀在穿肠割脏，生剥活剖，那撕心裂肺的痛感令人眼前发黑。他的手用力握住，指节泛白。

　　……怎么回事？

　　连轩咬紧下唇，仅有一种可能，是毒！是刚才那瓶补充能力的秘药吗？

　　连轩的呼吸一震，那个如春风般和煦的白衣药师深深印在脑海里，一开始用尽全力逼迫他，使他不得不全力防御，最后好心送上秘药。这一切都是提前计划好的？

　　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这就是背叛的滋味？虽不知他出于什么原因，而自己竟还当他是值得尊重的对手。

　　失去意识之前，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群身着暗色软甲的黑影，站在他们最前面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玩弄着手中的折扇，正是刚才与自己战斗的药师文萧。

　　“雨长老，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个黑衣人毕恭毕敬地跪在白衣药师身后，面无表情地等待命令。

　　白衣药师合起折扇，蓝眸冰冷如水。“带回去。”

　　“是。那今日被我们控制的修罗场如何处理？”

　　“烧光，一个不留。”

　　风停，地上空留一个逐渐暗淡的莹紫色传送阵，就这样将连轩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了出去。

　　沿途，长满火红色的火烈草。

　　无泪城家族屋内。

　　恍恍惚惚的梦境之中，幼时的记忆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旋，有被连政挡在身后的场景，有洛云纵温柔的抚摸和清浅的微笑，有第一美人羽玥飒爽的英姿，有焰陨，有洛神之翼。

　　突然间一切都消失了，一片死寂与白色，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若隐若现的白雾之后，似乎躺着一个人。

　　他不由得凑近去看，然而越近便觉得越熟悉，那人趴在地上，蓝发凌乱，雪白的袍子上布满血污，背后一个被利器洞穿的血口，正不断涌出鲜血。

　　“云……洛云纵老师？”他小心翼翼地将人反转过身，心跳一度到了嗓子眼。这个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人不是洛云纵还是谁？

　　此时的他正如那日闻讯赶去烽火大殿一般，那个顶天立地的强者死去了，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

　　手臂猛然一紧，怀里的洛云纵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双眼，连轩一惊，下意识后缩，却被洛云纵不容挣脱的力度硬生生按住。

　　“洛云纵老师……放开我。”

　　洛云纵没有焦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愤怒与痛苦，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年代久远的灰历钟一般敲在焰陨心口，令他无法呼吸。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死了一个戎战……还不够吗？”

　　“洛云纵老师……你先放手。”

　　“把云湮还给我——！！”

　　“老师……你在说什么？”

　　“是连成，是连成！是你父亲杀死了云湮，还把我害成这样——我要你偿命——”

　　什么？！

　　在那只苍白的手掐向自己脖颈的时候，连轩终于被惊醒。忽略身上的所有不适，宛如一条离开水的鱼般沉重喘息。

　　“醒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容传了过来。

　　连轩的视线短暂停留在一片黑暗之中，但声音之熟悉，令他苦恼万分。

　　“怎么，别来无恙啊。”声音的主人离他越来越近，一声漆黑皮靴停在他眼底。

　　连轩有些艰难地抬头看他，栗色长发随意束起，随风轻晃。清秀的俊脸上衣服见惯不怪的戏谑微笑，一双蓝眸分外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颈侧一个羽翼状印记，在发丝扫动下若隐若现，红唇微启，露出洁白的贝齿。

　　如果无视那副戏谑的神态，定是像寂云湮那样的冰山美人。可惜他是寂缡，不是寂云湮。他是寂缡，便和冰山美人搭不上边。

　　寂缡与连轩同岁，白衫黑袍显出一副袖长的身材，性格似乎转变不大。

　　“为什么不讲话，你不记得我了吗？”寂缡的语气轻佻却又温和，几近温柔。他强硬地掐住连轩的下巴，双眼里装着嘲讽的询问。

　　连轩用力一偏头，甩开那只掐住下颌的手，身为剑侠的高傲令他厌恶被人俯视，况且论实力，寂缡远不及自己。
　　连轩挣脱之后才发现事情不妙，不仅技能被封印，就连身体也被加了衰弱术，再加上修罗场的毒，他整个人宛如将死的老者。

　　寂缡立即反手甩了他一个巴掌，依旧笑得风淡云轻，眼眸里却毫无笑意。虽然力道不大，但脸颊还是很快泛红。连轩暗自喘了口气，凌乱的额发遮去了他的眼神。“你想干什么。”

　　寂缡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镇定，按照记忆来讲起码应该要死要活跑来拼命了，看来连轩也有成熟的时候。

　　这真是令人……

　　不愉快。

　　寂缡优雅地转身，长袍一甩坐在不远处的族长之位上。左手撑着下颌，右手轻轻敲击着玉质把手。“雨轩。”

　　话音刚落，地上凭空出现一个淡紫色传送阵，那个在修罗场上自称文萧的药师风度翩翩而来。

　　他的目光一直望着寂缡，单膝跪地，虔诚地吻上他的手背。“族长。”

　　寂缡旁若无人地摸了摸雨轩精致的小脸，微笑道。“你的眼睛真好看，一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从前。”

　　末了转脸看向连轩，声调提高。“连轩小皇子，不管怎么说，我们勉强算个青梅竹马吧。”

　　——谁跟你青梅竹马。

　　“这次请你来——”

　　——你就是这么请人的么？

　　“是想请你跟我看场戏。”寂缡唇角上挑，微微笑到。“无泪城与天尊城，一同演绎。”

　　“就凭你的家族，想同我神州天尊城相抗衡？”连轩缓缓仰起头，眼神里甚是不屑。“且先不提你这自取灭亡的计划，这么做对你有什么意义，是因为羽霜拿走了你的圣位？”

　　“意义？”寂缡笑声渐冷。“凭我的生父寂云湮与前任剑圣者洛云纵够么？至于霜师兄，今后有日子跟他玩个够，虽然他现在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宛如狐狸般狡黠的目光转移到桌上的水果，饶有兴味地盯着榴莲上密密麻麻的刺，话确实对着连轩说的。
　　“力量悬殊的问题我自然考虑过，且不提其他几城，单凭天尊城一城的力量也要抵得上数百个暗夜不过——”

　　“什么？”

　　“单凭力量有什么用？”站在一旁早就对连轩态度有所不满的雨轩开口道。

　　“没错。单凭力量我们差远了，但小皇子别忘了，我父亲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刺圣者，我母亲系出羽族，生前被誉为天下第一的毒剂师，可都没有之一哦。
　　作为他们的儿子，我就职于地藏菩萨确实不假，但我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不被药师如束缚的暗系毒剂师。”

　　寂缡带着笑意，将指尖触了触清水，那杯水立即泛紫，刹那间又恢复清澈。

　　连轩的心不由得一沉。

　　下毒都如此神出鬼没……不管他做出什么举动，定会扰了天尊城的安定。

　　“刺圣者和剑圣者真的是我父亲杀的？”

　　寂缡瞪了他一眼，兀自开口。“这一点你自己心里真的不清楚吗？话说回来，就像你跟我，我是绝对不敌你的，但你知道你现在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吗？
　　一颗小小的药丸和一时缺失的警惕就能令你成为我的阶下囚，你不觉得可笑吗。”

　　目光一凛，那颗榴莲瞬间炸成四分五裂，果肉沿着桌子散落一地。

　　“你将我带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开始厌恶你的冷静了。”寂缡挥手示意雨轩清理，起身走下族长之位与连轩四目相对。“只是想请你跟我看戏罢了。”

　　寂缡极其缓慢地咬着每一个字句。“若你是连成或是连政，我是不会让你活着见到我的，小皇子。”

　　连轩小皇子失踪一事再加修罗场一片狼藉，很快引起一阵骚动。通往修罗场的各个方向沿途长满不知名的小草，据研究该草有毒。

　　一封夹着小皇子长发的信件神秘地出现在连政皇子寝室。所有寻找连轩的人全部发疯，并且猛烈攻击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这一切或许仅仅是个开始。

　　殇痕与连政的战斗暂且搁置，当务之急是找到连轩，以及处理着红色的小草。成皇大殿之上，在一切稍有平息之后，上位者们开始一场真正的讨论。

　　鬼火献上热茶，缓缓散去。

　　“政儿，听说你的寝室出现了威胁信。”

　　“是的父皇，儿臣想听听其他几位的意见。”

　　羽霜跟着打哈哈。“我也想听听其他几位的意见。”

　　——其实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