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皇子》Jelllyfish

55、道士

　　孙千墨至晚饭时仍端不起碗，丁涵英将饭菜放到他手边都没得吃。饭碗对他来说千斤重，筷子勉强握住夹不起菜，夹起也抬不到嘴边，试几次只听到丁涵英大笑及喊疼。

　　孙千墨气急败坏道：“还笑，笑一天还笑不够是吗？”

　　“怎么怪起我来了？要不是你咬我，能整包落你嘴里吗？”丁涵英没报咬手之仇先遭“恶人”告了状。

　　“我之过，英妹你回去休息吧。”孙千墨可不敢指望她喂，只求她好好休息，让他的愧疚少一点。

　　丁涵英生气了，没走几步又回来，见筷子果然不太整齐地摆在碗上，也不太想与他计较。

　　“你还吃不吃了？”丁涵英要上前端碗。

　　“你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丁涵英还是端起碗，用勺子盛汤再放上米饭往孙千墨嘴里送，“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无非觉得伤我、害逐箫伤口不愈是你的错。你这人心思真重，别人知道你无心所为，只有你自己非要和自己较劲。”

　　孙千墨扭头不吃，“知道还不去休息？让春生来。”

　　“怎么，我喂不爱吃啊？春生要照顾逐箫，哪有时间理你？”

　　“不管主子管随从？什么理儿？那就让我自己待着吧。我若再发狂，就算跳崖你也别管了，离我远远的伤不着就行。”孙千墨有些赌气。

　　“你看你这婆妈的样子！”丁涵英不太客气地放下碗，“我们真能看你跳崖吗？”

　　“我是说你一个人。他们皮糙肉厚抗造得很，你这伤了连个帮忙上药的都没有。”

　　“你这满脑子歪理不说，还担心这个？到底吃不吃了？”丁涵英得听到定论才有接下来动作，免得无用功扯得后背疼也不值。

　　“不了，等春生有工夫再说吧。你别生气，回去歇着。”

　　“大哥，你是最后吃的，饭菜都要凉了，你指望他再给你热一遍吗？你这磨叽的样子还让我别生气？我和你说话都觉得后背疼，日后只和别人交流好了！”

　　“那也别喂了，宋大哥又盯着我呢。”很多时候这成了好借口。喂饭这种看来稍亲密的举动还是少有为好。

　　“最多把你踹飞几个来回。放心吧，他不会再喂你酥骨散的，免得我要他来喂你。”丁涵英非要喂，还在意图说服孙千墨。

　　孙千墨拗不过，囫囵吞枣地吃，口齿不清地说：“你之后好好歇着去，有活儿让他们干就行。明天我好了也会帮忙，我说给你熬药一定会熬。”

　　“哎哟，公孙大少爷，您可别这样，我怕你给熬干了。”丁涵英可不指望他这身份尊贵之人专门为她守在火堆旁看药罐子，谷国的主子不干这些，她也入乡随俗才好。“你慢点，不顾文雅君子之风了？”他咽得丁涵英都不敢喂了。

　　“我不是指望你早些回去休息吗？”

　　“......”还是这茬。孙千墨倒真是心疼她。她心里是高兴的，少许表达在表面，笑他傻。

　　“哼。”让人喂饭之人白眼相对。心里美滋滋。

　　睡前身体恢复大半，可自由行动。孙千墨犹豫一阵管春生要了一包酥骨散，少吃了些让满身无力感持续，就算犯了夜行症也能缓解一些。

　　然后一觉到天亮。

　　让丁涵英意外的是，孙千墨果真于第二天一早守在药罐边，一边问春生熬药时间及注意点——这是他第一次熬药。

　　也不知是责任感还是夹杂了其他情感，孙千墨的确表现出不曾对他人有过的细心与耐心，也习惯在路上学习一些生活技能，少拘礼、多做事，这在谷国男子中已是稀奇。

　　春生他们将此事看在眼里，逐箫哭诉他都不曾被主子如此对待。

　　孙千墨接：“怕你折寿。”

　　以他们的主仆关系，逐箫的确不敢。

　　孙千墨又道：“英妹请我们吃排骨、喝酒，我帮她熬药怎么了？”他在极力为自己的行为找合理借口。

　　说起来，有一阵没吃到英妹做的糖葫芦了，有点想。

　　孙千墨在下风口被呛得咳嗽，注意到风向变了。挪了位置才知丁涵英站他旁边。

　　丁涵英默默体会着别样情意，道：“你这大少爷没入乡倒也随俗了？”

　　“此乃大丈夫应付之责。”

　　丁涵英笑道：“对对对，君子之风。”

　　可药还是苦得可以，丁涵英等凉捏鼻一口灌入，留在唇舌间的苦涩让她皱眉。

　　孙千墨打算此时入县。丁涵英说他没想好制止流言之法，去也白去。

　　“买些味美的吃食总行吧？整日忙碌都没时间品尝。请好吧！”看样子颇为高兴。

　　“忙着瘫在那，可不没工夫品尝？”丁涵英又拿昨日事笑他。

　　“你这样我可不带你这份了。”

　　“不用你带，我自己去。有些人我放心不下。”

　　“我好好的。”孙千墨自作多情。

　　“我说的是之前的男子。”

　　“......我帮你去看他。”

　　“喝你的药好了一半。”丁涵英与他打哈哈。

　　“宋大哥你倒是拦着啊？”就能拦我。

　　“她犯拗劲儿的时候我可拗不过。”宋石莫名打了退堂鼓。他之前如孙千墨那样劝丁涵英休息，被她数落好久。

　　“去吧，去。”孙千墨也没辙。

　　一行人往县城走时看见陆续从那出来的人，都是一副逃命架势，还有主动拉过他们问因何入县的，听他们说是路过来逛逛，劝他们不要夜晚在此停留，容易撞见些怪异的人和事，一如既往的邪乎。

　　孙千墨在旁听得直叹气，面前的大娘描述得绘声绘色，亲眼见过一般。

　　不过在她描述期间，孙千墨注意到有位同样询问异症之人，还一脸高深地说他找的便是异象。

　　只能说在如此传闻下，此类人的存在蹊跷。

　　孙千墨向那人方向对丁涵英示意，丁涵英不再细听大娘的以讹传讹，听道士打扮之人满口道行深厚的说辞。

　　包子铺的五人之前说送他们毒草之人戴面具，那么他以害人再救人的办法谋财有很大的可能，若真在此撞见，倒省去猜测他人的工夫了。

　　孙千墨拉着丁涵英强行告别打开话匣子的大娘，跟道士进去。道士一路昂首挺胸信心十足，走着走着在街上见一群人围观，也凑近看热闹。

　　中间有一人拿着菜刀胡乱地挥，看身手应该会些功夫，一劈一砍都有些实在架势，百姓们心有余力不足，隔着几丈看着帮不上忙。男子每转换方向都要吓得那一方人四散躲逃。

　　白天发异症的他们还没见过，见那人边说胡话边挥菜刀倒像发狂之症，孙千墨思考是否上前阻拦，见道士大步走去，站在菜刀挥过的范围外掏出一道金黄红字的纸符，念两句咒语，洒上些酒，绕到男子身后拍上，男子静止。

　　围观百姓很是惊异。道士夺走男子的菜刀放在一旁，继续念咒，再在他面前洒一些酒，喊声：“散！”见男子瞪大双眼愣住半晌，问自己为何在此。

　　这假把式演得还算真。原本质疑白天是否发狂，如此得知肯定答案：不会。

　　孙千墨他们没有质疑打算，想看看装腔作势的道士若遇真事如何收场。

　　男子继续演，再问自己做过何事，听道士说完看眼菜刀给道士跪下了，“请问道长尊姓大名？方才要不是道长出手相救，不知要酿成怎样惨剧！”感激涕零的样子如见了再生父母。

　　孙千墨他们憋笑继续看。

　　男子要请道士回家招待，说他这异症犯过多次没有改善，想请他到家中作法帮他彻底驱邪解咒。

　　道士说：“敬天地神鬼需要的材料多些，道长我也要消耗法力，不知......”下面的话全凭眼神传递。

　　“懂懂懂。道长若能将我身上异症根除，回报自然少不了。”

　　道士赶忙纠正，“这可不叫回报，而是补充法力，修行之人不求回报只要功德，兄台可懂？”

　　“懂懂懂。那道长与在下回去吧。”

　　他们离开。

　　孙千墨与丁涵英做起跟踪行程，随他们到一间县中央的宅子。此处人来人往，路过百姓众多，也有向四处去的官商，位置得天独厚。

　　宅院不小，其中有丫鬟仆人往来。宅门大敞，仆人将桌案摆在院门正对，对男子敬上瓜果、香、酒及其他道士吩咐的东西，准备时辰不短，有几个与孙千墨他们同样好奇之人在门口驻足观看。

　　晌午之前，准备妥当，宅院主人静立一旁等作法开始。

　　道士假模假样地念起长咒，声音微小含混不清。而后朝大门方向跪拜磕头，喊：“天老爷在上，弟子承蒙恩惠，望天老爷显灵祝弟子捉住妖邪，赏弟子一口饭吃！”在符纸上写下东西，毛笔所蘸灵水也是红色，画下符画及文字，朝上喷一口酒，以剑穿符，剑指男子又是一段长咒，再被牵引般向男子去，身体奋力回拉，符纸入水，一气呵成。

　　此时，盆中水已成鲜红色。符纸浸入的红液不足以将水全部染红，其上字迹依旧清晰。

　　门外围观百姓发出惊呼，议论水中是否真困住不干净的东西。议论声在道士开口后戛然而止，他道：“兄台身上的咒术已经去了。不知何人如此恶毒，在别人身上种下使人丧失心智之术！”

　　男子亦是惊异，“那这宅中是否也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与家人刚搬到此县不久，就出这么个事。最近县里不太平啊，前又包子铺一天人去屋空，后又人到那店中讨说法，却不曾想逃跑之人真有下咒害人的本事，以后新开的店可不敢多去喽！”

　　“哦？莫非是包子铺做的恶事？”

　　“对，几天前突然消失了。店没开，东西都还在。最近几天总有愤怒的乡亲想把里面的东西搬空。估计人家看下咒过火难以掌控连夜逃走了。”

　　可惜他们实则跑不了了。你们也找不到。

　　男子又道：“道长帮我这宅子也驱驱邪吧，要不一家老小也不敢住了。”

　　道士说：“帮人帮到底，本道长就多耗些法力帮帮你。”

　　“有劳道长。我这就让下人准备晚饭，定会好好招待道长。”

　　“恭敬不如从命。”道士大笑几声，在空中四处比划比划继续装神弄鬼。

　　后来入黄昏，街上人少了，几人围着宅子转，想找个适宜探听的地方听那两人单独在屋内会说些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咒语是认真的，因为道士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