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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贫穷 ...

  •   主子们追得愉快,随从们紧跟,乘风而行,好不惬意。

      他们骑的都是好马,即使放在马厩也有自己人专门看守,唯恐由四足借力变为双足独行,白白便宜了歹人。

      马儿经过快跑兴奋着,停下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嘶鸣,主人们摸摸马头安抚一番,才慢悠悠地朝前方探去。

      “虎头村”三个大字刻于石质牌楼正中,名字起得如此响亮,村子却穷得可以,连代表村子门面的牌楼都因年久失修残破不堪。

      刚走进两步便看见成排茅草房与残破的篱笆墙,房上挂的成串干玉米倒有浓厚的生活气息;有睁大眼睛的孩童投来目光,好奇又怯生生,身上棉衣露出棉花,深蓝色的棉裤有些泛白;窗户纸有多个破洞,再有纸糊上,不知里面有多透风;有一位老人叫孩子进去吃饭,还有些没开饭的有缕缕炊烟飘上去、拔高、消失不见......

      有个男孩用木棍写字,在雪上,不抬头,一笔一划认真异常,每写一笔都要看看手里的书,两只手都是红的,写完几笔就放在嘴边哈一口热气,已经在地上写了好几列,有些因为北风刮过已经变了样子。

      丁涵英看着看着走过去,“‘初’字左边一撇一点,不是只有一点。”

      男孩狐疑地看她一眼,再看书,改了。

      “为什么不在屋里写?”丁涵英是知晓答案的,只是找个话茬与孩子搭腔,再问村里的事。

      “家里没有纸张,也没有笔墨。祖母说等我上私塾就给我买。”孩子眼里憧憬的光替代方才的狐疑,小脸都被照亮。

      “你几岁了还没上私塾呢?”

      “八岁啊,春天来了就上私塾了。”

      屋内有位老太太出来,黝黑的面庞、干瘦的身体、干裂的皮肤,步伐却矫健,“和谁说话呢,小宝?”

      “和村外来的姐姐。”

      “老人家您好。”

      孙千墨上前拱手,“请问老人家,这村里只有老人和孩子吗?我四周看了半天,一个壮年人都没有。”

      老太太听完点头,“青壮年都出去干活了,大冬天也没有地可种。有的春天也不回来,这种地又赚不了多少钱,不如到有钱人家谋个差事,兴许挣得多点。唉,就是命薄命硬不好说啊......”感慨末了问几人:“你们是远道来的吧?”

      “算是。我们来这是为找个人,叫白鸾,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她还有个没到十岁的弟弟。”

      “白丫头啊,那可是个好孩子,有空就来帮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干活。之前还给我们家送来点米和白面呢,要不家里年轻人也不回来,过年都没面包饺子。”老太太对那些人赞不绝口。“小宝你先进屋吃饭吧。你这还没上私塾就这么刻苦,估计以后可了不得。”老太太欣慰地拍拍孙子的头。

      等孩子跑进屋,孙千墨继续问:“那您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吗?他们打哪来?”他没直说强盗之事,怕她抵触将他们赶走。

      “你们打听这干嘛?”老太太还是起了戒心。

      “啊,我们就是想认识一下这乐善好施的善人,其实他们帮过我家里人,想感谢他们一下。”

      “哦。”老太太收起戒备表情,“我就说吧,他们是好人,就算有人说他们钱财来路不明,也肯定都是坏人的钱。”

      “......”里面还有他们一份呢。

      “你们要是不着急走,先进来坐会儿,我跟你们说说他们的事。对了,你们还没吃午饭吧,家里就给小宝做了点,你们进来,我再去做。”她将几人带进屋,用碗给每人倒了水。

      屋内摆设十分简陋,小宝正在炕上吃饭,离几步能感受到与屋外寒冷不同的炕上温度;家具陈旧,划痕、缺角,留下的印迹甚至让人觉得不太干净。几人只用余光浅浅打量屋内摆设,无人动碗,怕又莫名着了恶人的道再丢一次钱财或干脆丢了命。

      “你们吃吗,我去做?”老太太在炕上坐着,完全没有下炕的意思。

      丁涵英识趣道:“不用了,我们不饿。”

      “啊,好。”她也没有供他们一顿口粮的打算。

      丁涵英坐得往里些,背后能感觉到窗缝吹进的凉风,悠悠的一丝一丝,非常刺骨,就往外挪了些。

      “对,姑娘,往前坐垫,那里漏风,有空得补补了。年轻人都不在,剩我们这些老的老、小的小,也没个能干活的人。”

      这不是来了吗?丁涵英知道她是这个意思。

      “啊,没关系,让我大哥和初三去补,正好赶上了。”

      “别啊,你们是客。”老太太这次倒勤,话没听完就起身了。

      “没关系,补个窗户也不费什么力气。我们就在这听着你讲他们的事。”

      “啊,那我去拿浆糊。哎呦,家里还没纸了。”

      “......”

      要不现场造纸?

      邹黎笙在旁边想了个主意,“弄点破布条淋湿、堵上,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冻上了,一点不费力气。”

      老太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啊,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脑子就是活!”

      于是,宋石和初三一个在内撕布条,一个在外撕布条,好在没带行李出来,否则提供布条的也是他们自己。

      屋内几人专心听老太太讲白鸾的事情。她说白鸾带的那帮人是最近才出现的,第一次来村里是留宿,因为带了几位壮年人,主动帮她家干了不少活儿——修房屋、捡柴、劈柴,把能干的全干了,还送了几本书给小宝,告诉他努力练字,多读书。走时给他们留下些钱财。

      第二次是隔一阵之后,人更多,用板车推来米、面等许多细粮,给每家每户都悄悄留下些钱财。村民拿着东西和钱产生众多疑虑,以为乐善好施的背后一定对他们有所求,要将钱财还回去,却早已找不到人了。

      后来他们常到村子里帮老人们干活,时间久了大家背地里喊他们活菩萨。再之后有人开始怀疑他们的钱财来处,有传闻说是抢来的,其他人说就算是抢的也是抢的坏人的,就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

      老太太一股脑把这些说了,声音越来越小。见初三进来,忽然加大音量道:“哎呦,我这柴火还没劈呢,小宝,叫你祖父劈柴去,要不晚上吃不上饭了。我这老头子腿脚还不好,唉......”

      丁涵英打断,“初三别愣着了,跟小宝去看看。”

      老太太说句感谢,夸他们帮了大忙,又念叨起被抢的那些“坏人”,“估计都是些黑心财主、商人,仗势欺人、贪图享乐......”把知道的贬义词全用上了。

      孙千墨几人:“......”

      老太太还在说:“我儿子和儿媳都在一个财主家干活,主子不高兴了就挨骂挨打,干受气,工钱也不给结,要是闹事就被赶出来,半年就白干了。唉,这都算好的,有个小丫头帮主子顶罪,活生生让人用棍棒打死!我就想着别让他们再出去了,命没有钱重要。他们偏说挣得多不肯回来,这开春还不知怎么办呢。地种不好,上缴的粮不够,怕是要挨棍子......”

      几人在屋内停留到午后,期间宋石和初三一直在外面,洗锅、修炉灶、喂鸡喂鸭,把能干的都干了。

      后来老太太要去做饭,笑呵呵地说:“你们帮我这老太太干这么多活儿,怎么也得留你们吃顿饭。碗里水凉了你们也没喝,我再去帮你们烧点热的。还要去打水......”

      孙千墨没让丁涵英接茬,抢话拒绝老太太的“好意”,“就不劳烦老人家了,我们还要赶路。”

      “喝口水再走吧,水井就在几十米外,打水也不麻烦。”

      孙千墨硬生生装作没听懂,“不用了,我们告辞了。”他觉得这水喝不起,饭更吃不起,之后没准连他们都没办法在屋里安生坐着。

      他们以接近落荒而逃的架势逃离这里。丁涵英在最后叮嘱那又在雪上写字的小宝,“等上了私塾一定要好好读书,等有学问了、见识广了,争取当个国家栋梁。小宝知道什么是栋梁吗?”

      “就是武将军那样的人吗?”

      武将军是前代卫国大将军,征战沙场的事迹已被编纂成册,流芳后世。

      “对,小宝也要成为那样的人。”丁涵英握住他的小手帮他取暖,“小宝一定要努力。”

      “小宝知道!谢谢哥哥姐姐帮我们干活!”

      “那我们走了。”

      小宝像模像样地对几人行个拱手礼,几人笑着回礼。

      也许读书是他唯一摆脱贫穷的办法了。虽然入朝为官也许并非是条明路。

      几人回到村口吃了些干粮。他们不想打扰村民吃饭,大部分家里也基本没有午饭,只早、晚各一顿,还是让他们省些口粮吧。

      之后,几人又在村里转了一下午,回去的路上商量如何办。

      庞知府让他们亲眼见证白鸾救济穷人之事是有事所托。白鸾做到了他这知府没做到的记挂一方百姓,他深感惭愧,希望这样的人即便犯错也罪不至死,日后用她的善心、博爱与正确方法帮助更多可帮之人。

      而白鸾那小丫头,不止对他们表现出皮痒般的得意,对有些官家、富商更是得寸进尺,将人打得鼻青脸肿扔到县里大街上,人家受了屈辱要他们以命抵偿,加上他们曾经当过一阵山匪,官府也想以儆效尤,便想置他们于死地。那些人庞知府这从四品惹不起,一顶乌纱不足以,再牵连亲人爱人拿命去换,他还无法对他们如此狠心。

      庞知府两难,便想了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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