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未明》油麻

1、武选

　　齐朝二十五年，某月某日，晴。与齐接壤的北方饶绥，南疆乞戟躁动不安，齐朝的都城瑞安，一切却安然处于欣欣向荣的状态，万物好似欣然生长的植物，皆在努力生芽，冲破旧年的阻隔。
　　瑞安地处大陆之中，主城有一条显眼的街道，跨越了百顷腹地，构架出王城的骨骼，之间穿插的小路，巷道河道如同经络，乍看错乱却互不影响，经过七年的改造，城里已无一处不被水流滋润。生命之水流进城内，污水自然的流向城外，一切都井然有序。城池的布局也遵循着这种秩序，住宅区和商区互不影响，又能紧密联系，百姓出门，一眼便能看到远处高耸的王城。它就像一座不可攀登的威严的高山，只叫山下的过路人望而生畏。

　　城东的民宿区，最邻近王城。这里住的几乎都是高官显贵，寻常百姓路过，只能看到灰白的高墙，层层围绕住里面的花园宅邸，不知道是禁住了墙内的公子小姐，还是要分隔开墙外的乞儿窑姐。

　　朱红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从内走出的两个女子，看着都是未出阁的年纪，紫衫的年长些，十分清冷可人，黄衣的更加娇憨，俩人携手走着，一路无话进入一家药铺。

　　药铺的小伙计接过方子，瞅着抓药的姑娘，笑着搭话：“西市今天可热闹了，姑娘们怎么没去看看。”

　　黄衣姑娘眉头一皱，欲言又止，转眼低声对着紫衫姑娘说着什么，紫衣服的摇摇头，似乎在安慰她，转头又对伙计说：“不了，家母染上风寒，实在走动不开。”

　　小伙计做出很可惜的样子：“那倒是应该，瞧我糊涂的，今天是武选初试最后一场，剩下的几位都很厉害呢，可惜我没这眼福。”小伙计年纪不大，说话时语气颇为委屈，浑然不觉身后掌柜的出现。

　　“姑娘别听他胡说，”掌柜中年，望了眼伙计：“那些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看，何况姑娘家怎么看的来这个。”

　　紫衫的笑笑：“是了。”

　　黄衣的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摇摇头，俩人便取药出门。

　　老掌柜看着二人远去，问伙计：“你知道刚刚二位是谁吗？”

　　伙计摇头。

　　“古家的。”

　　“哪个古家？”小伙计反应过来：“难道是？！”

　　老掌柜回身：“知道了就行了，大惊小怪的，好好干活！”

　　“是嘞。”伙计低下头，拨弄手里的算盘，心里还是念着今天的比赛。

　　秋天，总有一股肃杀之气。

　　西市的集市口素来是重大活动的举办地，不论是赶商，灯会这类喜庆的活动，还是问斩，巡街这种形式的惩戒，都会在集市口进行，而到了闰年的十月，这里就成了武选初试的竞技场，这天百姓们不到中午便会早早吃完饭赶来观摩，说不准这场就能出来个未来的大将军呢！

　　几年一次的选举，总有些闲汉成了常客，看得多了也摸出点门道，只是今年这场，即便是门外汉，形势也很明晰，进入决赛的有两人显示出夺冠之势。这二人正在台上，比斗的焦灼。从外人看来，当然是那个高壮的赢面更大，且不说他长相凶悍，只看他半裸的肌肉，就足以表明只要落入他的控制，想脱身可不那么容易。

　　他的对手看着倒有模样，只是太瘦了些，虽然个头不矮，可是那衣服挂在他身上被风吹得像那满风的帆，着实让台下的人担心他什么时候会被吹跑。

　　外行自然只能从身形差异判断形势，只是很快，他们发现不对劲，那个魁梧的汉子怎么动作见慢，还开始满头大汗？这秋天的小风一吹，满身的汗冷下来也有的他受。

　　台上的人也察觉到对面这小子的策略，原本看到他，自己还有些轻敌，可是这小子看着瘦瘦弱弱，动作却迅敏的惊人，不论费多大力气，都被他轻而易举的躲开，还因此自己的体力先被消耗大半。更气人的，是他到现在都没出手，这就有点挑衅的意味。

　　思及此，他大吼一声试图震慑对方，不想对方却笑了出来。

　　妈的，老子本来不想来真的，现在，是你逼我的。

　　大汉的动作比先前快了几倍，眼看二人距离只差一步，众人都想这小伙子八成是躲不掉。谁知不可思议的一幕却发生了，只见小伙子直直站定后仰躲过攻击，又顺势脚下一钩，轻易就将大汉摔了个狗吃屎，所有动作发生之快，让台下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

　　摔倒的大汉恼羞成怒，一个跃起再一次发动攻势，这次他从上路进攻，趁对方还没转身直取其头顶。哪知对方乘势下俯，直接反转在地，同时抬脚踹向他丹田。大汉反应不及，被踹飞时手里只拿着对手的头冠。

　　竞技场瞬间变得安静下来。风呼呼地吹动旌旗，所有人同时出现惊讶，疑惑，震惊的表情，因为此时站立在台上的小伙子，哦，不，变成了一个姑娘。

　　她的长发被风肆意吹散，人们定睛一看，确定是刚刚的那位选手，这并非什么戏法表演或者集体幻觉，的确是一个姑娘来参加武试，而且如果不出意外，她还会赢？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她不是古家的二小姐吗？”

　　西市瞬间人声鼎沸，有的人应声附和，也有人大声惊叹，还有人说世道怪象丛生，也有人愤慨审查不严，竟然让女人混迹到武选里来，有人直呼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