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歇》暮亭泷歌

18、询问

　　褚淮卿紧跟在陆云安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褚容，见他九哥甩给他一个背影，和叶姑娘潇潇洒洒地走在前面。
　　褚淮卿扯了扯陆云安的袖子，小声道：“陆云安，待会儿你可得救救我，要是九哥说要把我怎么找，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陆云安道：“王爷是王爷，他做的决定我可没办法干涉。”
　　“你……”
　　“磨蹭什么呢，你给我过来！”前方传来褚容的声音，褚淮卿哭丧着脸望了眼陆云安，见他无奈地耸肩，自己只好自认倒霉地往小步跑到褚容跟前儿，耷拉着脑袋，“九哥……”
　　“话说得挺高兴呀？”褚容恶意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点尖酸，“怎么怂着张脸啊？你不给自个儿长脸了吗？”
　　褚淮卿都快委屈得哭了，滴溜着双眼睛往四周瞅了瞅，见没人看他，这才慢慢地伸出手去牵褚容的衣袖，“九哥，我错了，我下次啊坚决不乱说话了，你就别洗涮我了……”
　　许久不曾说话的叶芷嫣这会儿见小王爷这副姿态，不禁掩面而笑。褚容想着大街上也不好发作，让别人瞧见了总归影响不好，拿扇子在褚淮卿脑袋上狠狠敲了两下，“那昭巽的太子就要来朝了，这会儿盛京说不定都有他们的人了，你再如此口无遮拦让我知道了有你好看！”
　　“九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那人前我还不得装装样子呀？我懂～”
　　褚容才不听他那些鬼话，“那你方才在布庄当着那纪浔的面儿……”
　　褚淮卿立马扬起小脸蛋，拍着胸膛说“我是谁呀，我还会交不清不楚的朋友嘛？我信得过他！”
　　“……”褚容默，决心不理他，转身和叶芷嫣走入了一条巷子。
　　那巷子没在主街当中，巷虽不宽，里边儿却别有洞天，卖泥人儿的、面谱的，小摊子上多有卖小孩子玩具和鞋物的，还有各类小吃多不胜数。
　　“王爷您这是……”
　　褚容不言，只把她带到了一个摊子前，那摊子摆在一个极不显眼的地方，若不细看是真真寻不找的，摊主是个老婆婆，爱坐在靠边儿的石阶上，每逢客人来到摊前，便笑眯眯地一一介绍她的物件。
　　“这位公子眼熟得紧。”老婆婆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陆云安。
　　“是了，我在您这儿买了好几回了，婆婆总该记得我的。”陆云安笑着说。
　　“你倒好心，给老婆子我带客人来了，姑娘啊，看中了哪一样呀？老婆子别的不敢说，你只要是从我这儿买的胭脂水粉哪，用了保管你比宫里的娘娘还美！”
　　叶芷嫣将信将疑，细细地挑选着，只见那摊上别的没有，只有几个木制檀香盒子重叠在一起，打开盖子便有着一股清香袭来，旁边儿放着几个淡青色小瓷瓶儿，约有婴儿手掌大小，精致得紧，原是几瓶口脂。
　　“叶姑娘别看这摊小，东西也不甚起眼，可这些水粉胭脂之类的可是地道，就是两相欢的胭脂也是比不了的。”见叶芷嫣一脸疑惑的样子，陆云安好心地解释了一番，“这都是老婆婆自己做出来的，效用是真好。”
　　“是啊姑娘，这位公子啊已经给他家娘子买了许多回了，好不好你看公子说话也得知。”
　　听那老婆婆这番话，褚容和着褚淮卿在一旁笑得乐呵。
　　“婆婆您取笑了。”陆云安心塞地朝老婆婆笑了。
　　“我想着叶姑娘你在府中平日也不见你出来，我府里的那些丫头们自有她们的打算，想来是不会和你提及的，姑娘家自然是爱打扮的，这老婆婆的东西是真好，就连我那元月妹妹用了以后，次次都要央我给她带去，你若是有喜欢的说声便好。”
　　叶芷嫣听了褚容这番话才算是明白了，心里高兴着，忙选了两盒拿在手上。褚容在她拿了以后，也选了两盒递到陆云安手中。
　　“九哥，你也选胭脂来做什么？”褚淮卿不解，心道你又不是女子。
　　陆云安抢先道“公子是备着，三日后好用呢。”
　　褚淮卿依旧不解，瞪大眼睛望着陆云安，陆云安却摇摇头不做解释了，去付钱给老婆婆以后便跟着褚容二人走出了巷口。褚淮卿慢悠悠地走在后头，他细想了还是觉得不对，九哥到底买胭脂做什么，莫不是……是了，那些小倌儿们也是涂脂抹粉的，整的好不妖艳，九哥该不是学了什么坏的习气……
　　褚容随后陪着叶芷嫣逛了不少地方，让陆云安提了大大小小的东西，褚淮卿自然也是免不了被他九哥使唤，谁让他今儿说错话了呢，只好呜呼哀哉，也是提了一大堆东西，怨声载道地，到日头了，才好不容易回到了瑞王府。
　　红柚见自家王爷带着叶芷嫣出门逛了一圈，本来就没什么好脾气了，偏偏那叶芷嫣还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瞧着那王爷还给她买了好些东西，又是胭脂又是发钗，还特地去给她买了柄团扇！回西苑时见她命绿央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桌上，可气人了，看了就讨厌。端了茶水到前厅，红柚哼哼唧唧地给王爷请了安，一溜烟儿地就跑了，十一王爷叫她也不听。
　　“九哥！你府里的丫头可是越来越乖张了！倒口茶都是问题了！”褚淮卿见红柚没理自己，双脚一噔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精力倒还挺足的嘛，”褚容喝着陆云安给倒的茶，幽幽道：“怎么，是东西少了还不够你活动筋骨的？”
　　“哪能啊，可累死我了，九哥你说你都买的些啥呀，大老远的让我抱个玉麒麟回来，你这府里还少那些东西吗？”褚淮卿心想，你还说呢，给陆云安的就是些轻的东西，看着东西挺大包，都是些不重的物件，你倒好了，我是你亲弟弟，路过玉器店非要整一尊麒麟回来，那东西可重了。“我是怕给你磕着碰着，这手是一刻也不曾松过，就怕弄坏了，那我还累着呢，我多不容易呀，哼，到你这儿还得看你一个丫鬟的脸色，这叫什么嘛～！”
　　褚容一脸淡定从容，丝毫不受他弟弟的控诉影响，待他放下杯盏，这才发话。“说完了？”
　　“啊，说完啦”
　　“行了，别一天到晚耷拉着张脸，待会回府后好生整顿下，三日后便是大宴了，这几日你就给我老实地待在府里，哪也不准去，听明白了吗？”
　　“咦？九哥，大宴你也要去吗？”
　　“两国百年善交，此等大宴王爷自然是要去的。”陆云安道。
　　“那陆云安你也要去咯？”
　　陆云安看了眼褚容，道“大宴上会有许多大臣王公，还有许多表演的队伍，场合重大，人员众多，我的任务是保护王爷，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褚淮卿还想问什么却被褚容打断了，待在这儿看着让褚容心烦，便三言两句把他打发走了。
　　褚淮卿走后，少了个人在耳旁叽叽喳喳，褚容感到身边静了不少，便开始打量着自己刚买的那尊麒麟。
　　陆云安见他细细斟酌，终于是下定决心开口了，“王爷，那叶姑娘---”
　　“嗯？”
　　手掌握成拳，陆云安感到掌心里全是汗，不知怎的，问出口反而觉得更紧张了，一时倒不知道如何开口。
　　褚容见他不答，抬头见他眉头微蹙，“她怎么了？”
　　“属下是说，那叶姑娘……王爷打算如何？”
　　“什么打算如何，”褚容被他这话弄得莫名其妙，“你该不会也和林嬷想的一样吧？”见他脸色微变，目光闪闪躲躲的，褚容无奈叹了口气，“我说你们成日里都想些什么……”
　　褚容起身将那麒麟搬到了隔间上，背对着陆云安说道：“我对她没什么心思，我要解决的事情还是一团乱麻呢，我怎么会有闲心想什么娶亲。”
　　听了他这话，身后的陆云安仿佛是松了口气，“属下是觉得，王爷也差不多该有---”
　　……
　　“陆云安。”
　　“王爷。”
　　“你闭嘴。”
　　“……是。”
　　苦了后院的侍卫们，怎么又被陆大人召集起来练功了，近来陆大人总爱找他们练功，说是练功，让他们每个人上前与他交手，这过程中告知他们武功的不足之处，可是说是这么说，自己上去确是被打呀！到最后陆大人还让他们一起上，结果被打得更惨，大家被打得像筛子一样散在地上，都是些皮肉上的疼痛，可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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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霞楼达官贵人们进进出出的，简直可以说是人满为患了，这边商流月倚在窗台上看着这样的“盛况”，心里不由地高兴，脸上都快要笑出花儿来了。
　　“瞧你，师兄啊，你都要把‘银子啊快来我兜里吧’写在脸上了，咱能别那么明显吗？”一身材婀娜的青衣女子看着商流月这样儿，不自觉翻了翻白眼。“你都快把人吓跑了。”
　　一听来人的声音，商流月撇了撇嘴，“你身子倒好了？说话这么刻薄。我看哪就该让你再多伤几天！”
　　“师兄，你可真是太没人情味儿了。”
　　“哦，那你别叫我师兄了，爱叫谁叫谁去，对了，你要不介意，叫那醉香居里的那尊大佛也行。”商流月像驱赶蚊子似的朝她摆手。
　　“……我不要。”
　　商流月见自己得胜，也就没了继续捉弄她的心思，正色同她说道：“舞琉，亏得你把红血参偷了出来，阁里来信说阁主伤势已然痊愈，并无大碍了，你可算是立了一个大功啊，改明儿回了阁里，师兄我向阁主禀明，重重赏你！”
　　舞琉对此却不在意，“我又不是为了拿什么奖赏，师兄，我可不像你那么贪财。”
　　“嘿～！你个臭丫头。”
　　“不过我的确是不容易的，那晚我在皇宫里接到了你的信条，我正要潜进殿中盗宝了，谁知被那个禁卫军总领追着不放，还好我遇到了一个傻子，她告诉我那血参其实是在那个什么贤妃的宫里，还告诉我那宫的去法，我才能轻松地拿出来。”想起那晚在皇宫的经历，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她被那统领刺了一剑，慌乱之中潜进了一个房间，却见一女子在内沐浴，那女子见她那副装扮却丝毫不怕，还替她赶走了禁卫军。
　　“非亲非故，她做什么帮你？”商流月问。
　　舞琉皱眉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总归怕不是个傻子，不过听起来她好像是个什么公主，多半是和那个什么贤妃有过节，才巴不得见我去把贤妃的东西给偷了。”
　　舞琉同商流月一样，都是由千花阁阁主领养的孤儿，从小养在阁里，舞琉先天身体带疾，不宜操习过于精深的武功，阁主便让她去研习易容术，不仅可以模仿不同的样貌，就连声音、身形都可以千变万化，由此在江湖上得了个“千幻手”的名号，为了方便与商流月的联系，也会多在枕霞楼走动，便以“漪柔”的身份待在楼中，日常也帮商流月处理一些事务。
　　舞琉向来是通彻商流月的心思的，可是这一次她却有些迷糊了，自打她回阁中养伤归来，便发现枕霞楼里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久而久之大家竟然还觉得那人的存在是个理所当然了。她竟还不知道商流月有那个善心去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不，这才不是他的作风，他一定是看上了别人的什么好处，多半是和银子沾边儿的。
　　舞琉这样想着，门外便传来了“叩叩”声，琴瑟在房门外说道：“老板，不好了！那醉香居的公子这会儿不见了！”
　　商流月闻言立马从矮桌上蹭起来，“不见了！？他伤可痊愈了？”
　　舞琉一看这反应，不对啊，他该关心的不该是钱吗？什么时候变性子关心起人来了。啧啧，仿佛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大抵是好了的，这几日未见他用绷带了，老板，他该不会真的跑了吧？”琴瑟倒是显得比商流月还急。
　　商流月心想，那人的确是说了在枕霞楼待到伤好为止，而后就去寻找他的人，到时候就可不愁房钱了，不过……这说也不说一声，倒真像极了半路开溜。
　　“找几个人，去大街上给我找找，务必找仔细了！”商流月愤愤地拍了下桌子，“我还就不信了，他能从这城里飞了，还没见过在我地盘上如此放肆的！”
　　琴瑟得了吩咐赶紧地就跑出去了，动作中似乎还带了点激动？舞琉就继续留在房中，看商流月自个儿和自个儿较劲。
　　她这师兄啊，最心爱的那肯定是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