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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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噠。」
聽聞細微的聲響，清光放下一直虛浮於刀鞘身側的手回過頭，忍不住的喜悅從眼角溜出。他語氣有些昂揚地道：「主上，您談好了嗎？」
鶴姬沒拆穿他強裝的矜持，柔下眉眼對他說道：「嗯。接下來要麻煩清光陪我去辦理手續，了解一下認領須知。」
「是。」雖然審神者沒有說得很清楚，但清光幾乎是立刻就懂了，忙應下聲。
這便是他今天同主上來時政的主要目的啊。清光想道。
清光很清楚他今天的工作是什麼。審神者有事情隱瞞他們，不清楚是不願告訴他們，抑或是不方便說的事。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作為刀劍，作為臣下，他自然是沒有理由去逼迫審神者將私人的事情同他們訴說，旁敲側擊也不可為。
作為審神者的第一位刀劍男士，每當他闔上眼簾，那雙含有血絲的冰冷眼眸就會出現在眼前，於他的腦海揮之不去。她就宛如一隻受傷的小獸，將最深沉的悲傷隱藏在血肉之下，狼狽而倔強地戴上冷漠的面具，呲牙裂嘴地對所有人發出低啞的威嚇，豁出生命般不停地殺戮。無獵可狩時，卻又蜷縮在角落裡，再次將才凝結的痂撕下，一遍又一遍舔舐鮮血淋漓的傷口。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將柔弱之處示於人前；她又像迷了路的孩子，徬徨而不知所措，害怕孤獨卻不願依靠他人，迷茫的在原地流連，恐於前進，同時頑固地執著於過去，卻又不敢看向身後。
她堅強又懦弱，強勢又膽小，十分矛盾，完全無法理解。可是就是這樣的她，冰霜之下卻有顆柔軟的心，對他們冷言相對，卻無法遮掩她話語裡隱藏的關心，與時不時表現出來強裝冷硬的溫柔。
本丸的同伴們都能看出來審神者的狀況與本質，所以即便她表現的再冷漠，他們依然想要靠近她、親近她。或許是身為刀劍男士天生對審神者的親近。或許只是他們單純不願看到一個那樣溫柔的人逐漸深陷泥沼，走向毀滅。又或許，是在那個瞬間，那個他們意識到自己存在意義的瞬間。
──刀劍生來即為了守護，而非殺戮。
他們永遠記得審神者說這句話時的模樣，那凜傲於馬背上，背著光的堅毅眉眼。
發誓吧，宣誓這一生都將效忠於她，守護她。心中發出這樣強烈的聲音。於是他們發起了攻勢，見她一步步後退，然後，眉眼間的冰霜緩緩消融，僵硬的嘴角開始有了弧度，蒼白的雙手也逐漸變得溫熱。他們忍不住雀躍欣喜，然後貪婪地想要更多。她用堅冰凝成的防守被他們熠熠的鋒芒日漸瓦解，她封閉自我的行動在他們的攻勢下步步潰敗。他們是兵器，是刀劍，也是付喪神。兵器有兵器的作法，刀劍有刀劍的想法，而付喪神也有付喪神的感情。
他們是刀劍，本無情。而如今，審神者的存在卻給了他們心。這份情，足以使他們燃燒這顆心去融化她，為她包紮早已傷痕累累的心。
努力到今天，今日他能與之同行，也是主上允許他們再次向她靠近的證明。就算那些她曾經歷的過去他尚未能知，可接下來的所有他卻能一同承擔。
總有一天，他們肯定能觸碰到。
清光閉上眼睛，很快又再次睜開，略為加快腳步跟上審神者，然後在她身側後一步的位置穩定前行。
「清光。」鶴姬看著眼前低垂著眉目的時政人員，側過身子示意清光跟上她，「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包括螢丸和愛染。」
先前的走神像幾乎沒有過，清光收起臉上的笑意，嚴肅地點頭答道：「是，我會認真聽，然後轉告本丸的大家。」
鶴姬鬆了鬆皺起的眉頭，話語中透出對清光的信任，「那就拜託你了。」
「是，儘管相信我吧！」
我一定，會回應您的信任的，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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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原大人，鶴姬大人已經離開了。」
鶴姬和清光走後，原先在門外等候的男子並沒有跟上，而是對著鶴姬的背影敬了個禮，才轉而走進織田信原的辦公室內。
織田信原臉上裝出的笑在鶴姬離開後便失去了蹤影。他沒有回應，只是閉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齋藤義良皺了皺眉頭，忍不住開口勸道：「大人，您真的不告訴鶴姬大人嗎？刻意用這樣的態度對她。您明明對她那麼寬容，連日課都不要求她完成，還給了她那麼多資源。可這些她完全都不知道，還認為您不懷好意，只是看她靈力強大所以利用她──」
「閉嘴。」織田信原瞥了一眼齋藤義良，堵住他滔滔不絕的話頭，也不知他究竟是在為自己還是在為鶴姬打抱不平。在齋藤義良閉上嘴後，織田信原又道：「她是個驕傲的人，不接受任何施捨，現在這個樣子是最好的。被認為不懷好意也無所謂，畢竟時政也未嘗沒有利用她的想法。」
「……。」可您沒有啊。齋藤張了張嘴又閉上。
即使織田信原沒有說透，少數了解整件事情的齋藤也理解了。但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露出那樣糾結的神色。
「別再提了。」
「可是──」
「我說別再提了！」織田信原抿起嘴唇，轉頭用鋒利的目光凝視齋藤。
在齋藤僵著身子向他道歉後，他才又回過頭，「還有，信陽才剛醒吧，如果他問起她，什麼都別說，讓他好好休養就好。」織田信原起身走回辦公桌，望著桌上批到一半的文件，瞇起了雙眼，「現在最要緊的，是把躲在陰溝裡的老鼠全部抓起來。」
「是。」
算了，先這樣吧。接受到讓他出去的信號，齋藤無奈地在心裡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見齋藤輕輕帶上門扉，織田信原才看著桌上攤開的文件低嘆。
這是他們的錯，是他們欠她的，因為──
他們是害她失去父母的罪魁禍首。
．
約莫中午時分，臨夏的正午較春時相比也有了不低的熱度。雖說本丸的天氣可以在審神者的意願下使用少許靈力自由轉換，就算要讓一整年都是初春也沒有問題。畢竟本丸本就是處於時空夾縫中隔離出來的空間，空間中的一切並不受到外部時間的影響，所有運行皆是靠審神者的靈力，沒了靈力，這裡也只不過是個靜止的空間而已。當然，為了讓審神者有足夠的靈力喚醒刀劍的付喪神，使之與時間溯行軍戰鬥，時之政府也發展出相應的技術，利用外力輔助審神者，讓審神者不需使用太多靈力就能管理本丸。
不過他們本丸的審神者並不喜歡一成不變的風景，認為萬物應順應自然，四季照常輪轉。
「要是自私的以人為的方式控制時節，山神大人和鄰人會生氣的。」
他們懵懵懂懂地望著面帶微笑拒絕他們將本丸的時間固定在花期間的審神者。他們怎麼說也活了上百年有餘，有些甚至過了千年，可以說看過人間萬象。因為看得多了，所以他們也自詡已經足夠了解人類。可在面對審神者時，他們依然感覺無法看透她。
是因為他們不是人類所以才不了解嗎？還是純粹只是審神者有別於他們曾見過的人呢？
「另外的話，就是我想欺騙自己吧。」
早上離去之前的審神者拋下這一句話就同清光與狐之助離開了，沒有再給他們提問的時間。
才來不久的刀劍男士們臉色茫然，只有早早就來到本丸的幾人低頭沉思。一時之間本丸沉寂下來，直到長谷部催促大家開始工作才又恢復生氣。
粟田口的短刀們纏著一期一振詢問他知不知曉審神者是什麼意思，可向來可靠的大哥也只能無奈搖頭，就連較大哥及大多弟弟們早來許多的藥研藤四郎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
在短刀們暫時放棄得到答案後，今劍便開口詢問他們要不要一同去找螢丸與愛染，畢竟之後就是同伴了，互相了解一下也好。再者聽聞他們之前過得並不好，主動親近他們或許可以幫助他們盡快走出過去，融入本丸。善良的粟田口短刀們一聽，並未過多思酌便答應了。
可他們並未察覺，外表天真活潑的今劍，或許是除加州清光外最了解審神者的付喪神。甚至藉著短刀的優勢，審神者似乎對孩子長相的他們較其他形體的刀劍包容許多，因而他也未嘗就了解的比清光少。可是他不會說，不是他故意隱瞞，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還是等主公大人準備好，再由她親口告訴大家吧。今劍望著聽完螢丸和愛染的猜測後再度陷入沉默的短刀們，眼神閃爍，跟著低下頭不發一語。
低落又帶著複雜的氣氛在他們感應到審神者的靈力時中斷，粟田口的短刀們不由分說便腳步急迫地朝大門奔去。
鶴姬見短刀們面色慌忙地向她奔來，不解地微微低下身，使目光與短刀貼近。
「發生什麼事了嗎？」鶴姬才問出口，短刀們就急匆匆地開口。
「主人求求您救救毛利吧！」
「螢丸和愛染告訴我們毛利還在那個本丸裡面，他還有救，我們想救他出來！」
「大將，拜託您了，我們不能放兄弟不管！」
「主公大人，拜、拜託您了！」
見短刀們語帶哀求，比他們更了解那座本丸狀況的鶴姬無奈地在心裡嘆氣，放低口氣道：「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們。那座本丸確實有振毛利藤四郎，可是他的暗墮程度太深了，以我的能力沒辦法淨化他。而現在他已經不分敵我，見人就攻擊，非常危險。」
短刀們被審神者有理有據的話噎住了，可對於審神者的能力十分信任的他們還是不願放棄。
「不試試怎麼會知道呢！？」
「主公的靈力那麼強大，如果連主公都做不到，那還有誰能做到？」
「是啊大將，拜託試試嘛！」
「大將──」
「這……。」鶴姬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頭。
眼看主上陷入為難中，清光面色有些不虞。雖說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粟田口短刀們的想法，但他們這樣的態度已經越界了。他語氣嚴肅地提出警告：「喂，你們──」
「毛利不認識我們、攻擊我們也沒關係，但我們絕對會看好他不會讓他傷害主公的！」
一句話打斷了清光的警告。幾乎是在即刻間，審神者為難卻又無奈的眼神立刻沉了下來，周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令方才還鬧著的短刀們倏地安靜下來，面色怔愣，就連清光都被突然冷凝的氣氛給嚇到失了言語。
「不可以。」
須臾間，審神者面無表情地吐出冰冷的話語。
「我說，不可以。」
冰霜，再次凝結。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章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