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姑娘》扶怜

10、不相忘

　　六月已过，所谓毕业季，是属于所有高三学生的。但天神庇佑的江松和张艺颖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对于离别，简直无感。
　　解放了的二人，开启了日常骚扰江霜的模式，整个夏天都没消停过。
　　终于熬到了新学期，二人远远奔赴大学去了，又清净下来。

　　是夜，月色朦胧，星星点点，如同万家灯火璀璨，又如荧光般斑驳。

　　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的夜。
　　“姐妹我跟你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人生难得几回生日你千万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起码得表示表示心意，礼轻情意重但你不能送空气啊......”
　　小菁默默地将电脑声音调低，以免李韵的语音消息扰民。

　　最近，原本跟她不怎么熟的李韵倒是跟她聊上了，没皮没脸地要和她一起“学习”，前期还规规矩矩地和她讨论了数学题，现在一闲，二人就开始一起讨论怎么给江霜策划生日。
　　当然，主策划人还是李韵，因为他话多，鬼主意也多。

　　“去年你送的什么？”小菁问道。
　　她这才发觉自己掌握的都是无用信息。或者说，江霜的生活太单一了，根本就没有出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成为她的喜好。

　　“去年我都不知道她过生日......”屏幕对面的李韵默默扶额，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我想想啊，你其实可以送些女孩子气的东西给她，比如毛绒熊啦，水晶球啦，音乐盒啦......”
　　小菁心道，为什么她都不知道的东西，他会知道？

　　“其实你可以画幅画送给她。”李韵突然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江霜说你画得很好看。”

　　小菁总觉得这句话他曾经说过的，而且好像说得莫名其妙。
　　“可以。”她一向不表示自己的疑惑，思索片刻，回道。至少没那么敷衍，不算馊主意。

　　不过，“我画什么呢？”
　　“又不是送我，我也不知道啰。”

　　小菁还想问他些什么，他却道声“天色已晚，朕要就寝了”，直接跑了。
　　听江霜说有时很想打他，现在理解了。

　　画画吗......她倒是想到一个更好的创意。
　　毕竟江霜的生日来得很合时宜，她早已考试完了。

　　***

　　次日。

　　“给我的啊，谢谢。”
　　江霜漫不经心地接过一位同学递来的礼盒，道声谢，便放抽屉里了。
　　那是个系着彩带的爱心状花礼盒，同桌看得眼睛都直了，再看江霜那副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愤愤，托声托气地道：“江霜，这可是他给你的礼物啊。”

　　江霜停笔，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写作业。
　　俨然一副“我知道啊，关你什么事”的表情。

　　同桌备受打击，唾沫星子都快飞到江霜脑袋上了：“他为什么给你送礼物啊？”
　　“江霜过生日不可以吗？”江霜后桌的小尹开口道。她实在不想跟江霜同桌说话，冒完这么一句，她轻轻拍了下江霜的肩，小声问道，“对了，什么时候开party？”

　　江霜这才想起自己生日要到了。
　　近来日子过得千篇一律，她都快沉浸在时光深处，移不动脚步了。
　　原来又过了一年了。她记得去年生日，她没有开生日派对，也没有吃生日蛋糕，连许愿都不曾有。可能觉得就是又老一岁了，对未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期待吧。

　　“没有party，但我可以请你吃蛋糕。那个......我哪天生日？”
　　“这个月十号。”
　　“我知道，我是说，今天是几号......”

　　小尹笔杆子快断了：“......今天九号。你歇歇吧，我看你呀，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你女朋友名字都忘了。”
　　江霜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转身对她刻意眨了一下左眼：“我没有女朋友。”
　　小声点吧，让旁边这群人听见了可不得了，绝对没日没夜地去传她和小菁怎样怎样，她倒不怕，早就被说习惯了......

　　然而小尹在自说自话，没看到她的暗示。
　　“根据小尹定律第一条，如果她记住了你的生日，并且送了你一个很用心的礼物，那她绝对，绝对绝对喜欢你......”小尹滔滔不绝地讲道。

　　“得了，瞎说。”江霜笑着否认道。

　　到了下午六点整，便该放学了。陈老师理直气壮地拖了半小时堂，才把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学生们放回家。大家逃命般离开，只剩又轮到值日的江霜留下打扫教室。
　　义气得没话说的小尹留下帮她。二人疾风般扫过整个教室，终于达到了一尘不染的境界。

　　“走走走。”江霜拽着小尹，三两步窜下楼，向校门口奔去。此时已是晚霞辉映，红了半边天。

　　对面的小院里，一人还坐在木椅上等她，见她来了，喜悦难掩，起身道：“今天好晚啊。”
　　“抱歉抱歉，是我慢了。我给你讲啊，今天......”江霜正说着今天遇见的各种奇事，发现身旁的小尹保持着迷之微笑往左边移动。

　　知道电灯泡是谁发明的吗？
　　那都不重要。关键是现在，包括所有和这两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小尹都感觉自己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电灯泡，能照亮整个太平洋的那种。

　　小尹看见小菁给了江霜一张卡纸。
　　她只看见封面上画着一枝蜡梅。

　　“那是什么？”二人离开的时候，小尹眨巴着眼睛问道。
　　“生日贺卡，你以为呢？”江霜挑眉道。
　　小尹不甘心地道：“不信！她这么喜欢你，这肯定是情书啦！”
　　“真的不是。”江霜将那张卡纸举起，仗着身高优势，一路上，小尹怎么蹦也碰不到。

　　那真是一张贺卡，不过比普通的贺卡更令人连篇幅想。
　　封面上是小菁画的雪中蜡梅图，而里面只简单地写了两行字：

　　预祝生日快乐。
　　礼物在明天，什么都没有。

　　她兀自笑笑，趁小尹还在蹦跳着抢贺卡，将它迅速地放进了一个小口袋里。

　　小尹不满地“哼”了一声。
　　重色轻友。

　　***

　　江霜生日当天。

　　“听说学校来了个新老师？”
　　“是小学那边的啦。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老师，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只知道是来教美术的。”
　　“原来是教美术的！这下小老头儿有伴儿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到其他美术老师了！”
　　“冷静啊，小老头儿是教初中的！办公室都隔着个操场呢！”

　　“怎么了？”江霜一坐到座位上，书包还没放，就向小尹打听起校园情报来，“走廊上站着的所有人都在往小学部望，说些乱七八糟的。”

　　“生日快乐！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是小菁送礼物给你了吧。”小尹打量着江霜，双手撑着脸颊，冲她笑着说道，“哦，他们说小学部来了个新的美术老师，和咱们年纪差不了多少，你要不要去看看？”
　　“一个老师，有什么好看的。”江霜将书包放进抽屉里，从一个小小的布袋子里拿出那一张贺卡，淡淡地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轻轻地拉上绳索。

　　她说礼物在今天，可今天早上，江霜脸她的面都没见到。
　　睡过头了吗......手表刚刚走到七点，江霜趴在课桌上，向窗外望去。

　　枝叶繁茂的大树在夏日里疯长，又多了一些嫩绿的新生树叶，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斜斜地照进教室，留下椭圆的痕迹。江霜伸出手去，用左眼打量着手上的阳光光环。

　　以前从这个角度是能看到小菁里，今天她却没由来地没有出现。
　　江霜也不急，她相信小菁总有她自己的原因，或许她是给自己准备惊喜去了。
　　那会是怎样的惊喜呢，江霜也不想去猜。反正只要是她送的，她都会视如珍宝，好好地保存起来。

　　从前有个小男生送她玩具眼镜，戴上去像个现代海盗，蠢得可以。当时江霜觉得，就算是爱情也不会让人丧失审美的！！
　　现在江霜想穿越回去给以前的自己一巴掌。

　　其实，她最想明白的是那个“什么都没有”。肯定不会什么都没有的，这她清楚，不过，小菁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江霜！她来......啊！？”
　　小尹的话说了半截，便噎住了一般停下了，只是疯狂地用手臂去戳江霜的后背。
　　被打断了思路，江霜不情不愿地转过头来，懒洋洋地看向门口：“你说什......”
　　她的话也没能完整地说出来。

　　走廊墙角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身着印有教师标志的白蓝的校服，束着短短的辫子，见她抬头，便勾起了嘴角，无声地笑笑。

　　这一笑，仿佛本在奔波流浪的日月星辰都睡去了。
　　她们也走进了岁月的长河，时光的深处。

　　***

　　很久很久以前。

　　一个小孩子忐忑地问另一个小孩子：“你好......他们都叫你雪娃娃，我也应该这么叫你么？”
　　雪娃娃笑着答道：“我也可以叫蓝黑各半哦。”
　　小孩子闪着星星眼：“哇......我，我不懂。”

　　“天空的蓝在我左眼，夜晚的黑在我右眼里，你说，是不是蓝黑各半呢？”
　　“嗯。”小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又皱眉道，“但是，都装了蓝天和夜晚了，喜欢的小朋友怎么办？”

　　雪娃娃半眯起眼睛，道：“装在心里呀。”

---

作者有话要说：　　交代一些不想写出来的剧情：
1.小菁是家庭变故导致的中考失利，还有后来的搬家，在家一待就是两年。
2.江霜右眼被划后小菁知道她失忆了，但来找过她一次，情景见文末。
3.小菁没有失忆，只是单纯地记性不好把小时候的事儿忘了。
好了，完结，然后过几天来全盘修改到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