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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1「栗树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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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笑容后面隐藏着什么呢？荒芜、空虚、早已注定的毁灭。
——乔治·奥威尔《让叶兰继续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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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有着高大的穹顶，低矮的平房，昏黄的灯光。棕褐色的砖筑成了大部分的建筑，但短桥、楼梯穿插其间，层层叠叠，并不显得单调，反倒错落有致。
“下一个。”
“百夜优一郎。”
这是位于京都的吸血鬼都市，桑圭奈姆，由第三位始祖克鲁鲁·采佩西控制的地方。
“下一个。”
“百夜米迦尔。”
年幼的孩子们穿着白色的服装，戴着颈环和铭牌，沉默地排着队。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其他表情，只有疲惫、恐慌与无助。
“下一个。”
“长泽岚。”
雏鸟们彼此等待着，希望能够抱团取暖，却从未想过一切都是徒劳。失去庇护的他们，是何等无力，像是路边的野草，任人践踏。
这一切应当从圣诞节——毁灭之夜说起。
人类触碰禁忌的实验，以致病毒蔓延，同时无数怪物在世界横行，幸运的是，十三岁以下的孩子不会感染病毒。因此，为了自身的生存，吸血鬼开始“保护”孩子们。
“与其说是保护，不若形容成‘饲养’。”
“呀呀，就是这样哦。”银发的吸血鬼靠着墙，半敛着眼眸，右手捻着透明的高脚杯，杯中鲜红的血液随着他手腕的转动形成一个漩儿。他的笑容似乎从未消失，却又不似齐藤深沉诡谲，反倒显得狡黠机敏，而不让人心生忌惮。窗外投进的光落下更深的阴影，加重了明暗的对比，模糊了细微的表情。
“有一个名词叫什么来着呢…”
长泽岚站在他的身侧，将视线投向花园中追逐的天真的孩子们，浅金色的瞳孔敛去所有情感。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可以简化为所谓的人质情结。”
“啊，对，就是这样。”银发的吸血鬼拍了下手，侧过身，扫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少年，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询问，“那么，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当然，这是交易。”他似乎很镇定。
“不过看上去我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呢。”吸血鬼噙着戏谑的笑，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凌冽的光。
“我记得您一直在找一个人。”少年仰头，对上那双逐渐变得猩红的眼瞳，却依旧泰然。绝对的利益足以迫使人舍弃一切，何况他与齐藤不存在所谓情感，交易结束他们便没有了关系。
“唔，让人想起了某位文豪作品中的一首歌谣了呢…”他故作困扰，却又用和谐的音调轻声哼唱起来，“在遮阴的栗树下，我出卖了你，你出卖了我；他们躺在那里，我们躺在这里，在遮阴的栗树下。①”
“交易罢了。”他舔了舔唇，唇边染上笑意，“那么，您的回答似乎已经明确了，费里德大人。”
“啊哈，这果然才是你真正的模样。毫不在意地将曾经帮过你的人出卖掉，真是恶劣。”
“如果能够用出卖我换取更大的利益，您也会这样做的。毕竟，我们的关系与温斯顿、茱莉亚②不同，我们并不会为此而愧疚。”
他们之间的交易事实上就是一场博弈，使自身利益最大化才是他们的目标。至于是零和、正和或者负和③，并不那么重要。
“那是当然。”美丽的恶魔的笑容越发灿烂。
……
百夜米迦尔听到了传言，桑圭奈姆中那位仅次于女王的第七位贵族费里德·巴特利。如果用血液作为交换，他能够提供任何东西——食物、玩具、书本或是其他。
年幼的少年希望能够提供给他的家人们更好的生活，便不得不寻求其他途径，即使用自己交换。
百夜孤儿院的大家是一家人。
他如此想着，却蓦然想起那个人——长泽岚，他是最特别的。
那个圣诞夜，那个毁灭的时刻，他还记得他们在城市中奔跑，回孤儿院的路上受到了袭击。
那是怎样的怪物。它的外表奇异，有多条腿，密密麻麻的腿的中心是漆黑的空洞，仿佛能够吞噬掉一切。
丑陋、强大。
“啊！”孩子们恐慌的叫声撕裂了寂静的末日的夜晚，他们的身体一动不动，只瞪大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那只带来死亡的怪物。
“呐，米迦尔君，和优君一起，立刻带着孩子们回孤儿院，它就姑且交给我，我脱身后就去找你们。”
“怎么可以……”
“那么您是想孩子们一起死掉吗？”长泽岚仰头望着那怪物，柔软的月光像是薄纱，撒在他的身上，“何况，这是我和某个人的约定，请多少信任我吧。”
弱小、无力。
他无话可说。
“岚桑……”
但仍试图阻止。
“岚桑！”
未等百夜米迦尔话音落下，长泽岚已消失在他的眼前，直到桑圭奈姆，他们重逢。
“不好意思，打扰了……？”金发男孩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扫视着明亮的大厅，稍年长的女孩带领着他向宅邸里走去。
他看见了好几个房间，都有小孩子在里面玩，在那里，满地都是孩子们见了都会开心的玩具。
穿过一扇门，便直接通向了庭院，庭院里种植着娇艳缤纷的花朵，有孩子们在花园中嬉戏追逐，实在是轻松惬意的场景。在暗无天日的世界生活了不知多久的少年，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费里德大人。”
米迦的注意力集中到花丛深处，尽管只是侧脸，但毫无疑问，那是一个美丽的男人。
他偏过头，妖艳的红眸看了过来，鲜红的血液顺着唇角流下。
“我可以离开了吗。”米迦听见少年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他不愿去想，却似乎不得不承认。
“当然，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银发的贵族转过头，看向被他遮挡住大半的少年，“明天我也会等着你哟。”
“虽然我更希望是克罗里君。”金属摩擦发出有些刺耳的声响。
“这样说我可是会伤心的啊。”
“请停下您糟糕的行为，告辞。”他是从另一条路离开的，繁茂的花草的掩映下，米迦隐约看见了那一头银色的长发。
“费里德大人，客人带过来了。”
“嗯？”费里德如此回应，“呀，来了啊。欢迎来到，我的宅邸。”他给了少女一个眼神示意，少女也随即离开，被留下的，只有百夜米迦尔。
“那个，我听说只要到这里来，就能得到费里德大人的优待。”少年抓紧上衣的衣角，眼神躲闪，局促不安。
“嗯，如果我中意的话。”
隐约的疼痛与背德的快感相互交织，几乎叫人分不清真实的感觉。对于被食用而感到快乐的羞耻，同家畜别无二致。
“如果这是您的选择，那么，我不会干预。”
站在落地窗前的少年用右手食指在玻璃上画着圈，他的手臂上垂挂着沾染血迹的绷带，却露出了那只平日被缠绕的红色的右眼。脖颈仍有血液顺着皮肤划过，左手手指却生生截断血液的去路，接着便如中国山水画一般，洇染一片。
鲜血的味道在口腔中化开，那并非他所想象的铁锈的腥味，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甘美。
长泽岚忽然一阵反胃，他只觉得想吐——为他不知道是什么的身体而恶心。他不是人，也不是吸血鬼，他到底是什么？
他转身走进一个房间，翻出一卷绷带，重新将右眼缠上，只是他并未注意到，那只赤朱色的瞳孔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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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在遮阴的栗树下，我出卖了你，你出卖了我；他们躺在那里，我们躺在这里，在遮荫的栗树下：乔治·奥威尔《一九八四》中的歌谣。
②温斯顿、茱莉亚：《一九八四》中的男主和女主。
③零和、正和、负和：即指零和博弈、正和博弈、负和博弈，都是经济学术语。零和博弈指博弈各方针锋相对，你死我活，利益总和不变；负和博弈指博弈各方无情残杀，多败俱伤利益总和随之缩减；正和博弈指博弈各方有序竞争，优劣互补，利益总和随之增长。通常而言正和博弈是最佳竞争。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安利是乔治·奥威尔的《一九八四》，这是一本过分出名的书，即使没看过也大都听过。这边不会进行简介和剧透，但友情提醒，年龄太小不建议看这本书，请至少在高中、有辨别能力之后再看。绝对不要被某些网络上乱七八糟的言论带偏！
我是为什么要作死去看《活埋》，裂了……
应该会有小可爱注意到时间。岚桑与费里德的交易是在到桑圭奈姆后不久，米迦尔到费里德宅邸是《米迦尔物语》的内容。我确实将时间模糊掉了，貌似有点意识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