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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腮红 ...

  •   果不其然,有了“人面桃花”声誉在前,“红梅映雪”甫一面世便销售一空。顾清妍又趁热打铁,推出了“如玉芙蓉”的美白系列和和“国色天香”的抗氧化系列。

      有了谢家作为生产后盾,顾清妍没有生产和材料的后顾之忧,因此专事研发。而生产线方面她采用分散生产,即每一个作坊都掌握一个单独原料的配方,而她掌握着最关键配料。如此便不担心配方泄露,虽然这些作坊的工人都是谢家家仆,但人心难测,而顾清妍又深知机密对于商业的重要性。

      忙忙碌碌又到了阳春三月,古人云烟花三月下扬州真是所言不虚。三月的江南烟雨朦胧,草长莺飞,花红柳绿,到哪里都是一幅极美的水墨画。在这样温软的水乡里,顾清妍觉得自己都温柔了不少,她一度觉得就这样岁月静好地生活下去也是一种幸福。

      然而一个消息却打破了柳州的平静,准确而言是打破整个月华国的平静——圣上废后了!
      废后背后,其实是整个华家势力的连根拔起。华国公因贪污腐败,勾结东宫而被判斩首,华家大小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而这,据说是崛起不到半年的首辅大人亲力亲为所得。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个首辅大人,有称赞他年少有为,魄力十足的,也有说他手段狠厉,铁面冷情的,甚至有人越传越神,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判官转世,专门来惩戒这一世贪官。

      因为华国公乃至他的手下确实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于是虽然流言沸沸扬扬,但大抵上对于温琮筠的评价都是好的。可顾清妍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那是她认识的温琮筠,她觉得华国公这种好大喜功的人应该是早已惹得圣上不喜,而温琮筠只是正好出现在这个时间节点,顺便从旁辅助罢了。

      顾清妍的猜测只对了一半,圣上确实对华国公不满已久,但是也深受掣肘,难以有所动作。而温琮筠在任首辅的小半年时间里却以近乎疯狂的执着与劲头搜集到超乎他想象的罪证,从而一举斩断华家根基。

      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的速度之下,燃烧的是温琮筠自己的生命。扳倒华国公之后,温琮筠不顾圣上挽留,毅然请辞,镇日坐在褚玉院的小园中发呆。

      “世子,该吃药了。”书弈望着重又坐回轮椅的世子,一身白衣,在满枝新绿的银杏树下背影更显萧瑟。

      人就是如此,有过希望之后收获的绝望会数以倍计增长,比如侯府上下见过温琮筠意气风发的模样,就更加不能接受他如今的憔悴病态,再比如温琮筠经历过鲜活甜美的爱情,也再不能接受孤独。

      “咳咳,又何必呢?你明知我这病,不需要用药的。”温琮筠接过药碗,神色不改地将其倒入泥里,动作熟稔,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世子!”书弈眼眶发红,“你就不为侯爷夫人着想吗?”

      温琮筠神色微动,似愧疚,似无奈,良久,他长舒一口气,“父亲母亲,早该接受了吧,我自小不就是随时夭折的命数吗?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语气萧索,却不见心意回转。

      “可是......”书弈心有不甘,意欲再劝。

      “书弈,这是我欠她的。人生在世,负债总是要还的,你说呢?”温琮筠打断书弈的话,笑得云淡风轻,眼中却无一点温度。

      书弈不再说话了,他知道他无法改变什么,因为他从温琮筠的眼中读出了石沉大海的决绝。

      在一瞬间,书弈甚至有怒其不争的愤怒,只为了一个女子,值得吗?

      似乎看出了书弈的愤怒,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温琮筠对着那银杏树,目光恍惚道:“她是我命里的光和热,当一个人在黑暗和冰冷中孑孓而行时,那点光和热,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啊。”语气悠悠,浅淡而落寞。

      书弈沉默,他没有经历过这种感受,仍无法理解,只是觉得心疼。

      一旁的小道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人正朝这里走来。因为茂密的树丛遮掩,双方都看不到人,只听得声音。

      书弈怕扰了温琮筠清净,意欲出声赶人,但温琮筠以眼神制止,觉得对方只是路过而已,没必要兴师动众。

      “小兰,你今天的脸色真好看,怎么和平日不一样?”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呢。”

      “嘿嘿,真的吗?前几日我叔叔不是来看我嘛,给我从柳州带了好东西呢,给你们看。”

      “这是什么?胭脂吗?好香啊,看起来又比胭脂好看。”

      “诶,别碰,这个贵着呢!是稀罕玩意儿,我们庆安还没有呢,这叫,叫什么,腮红,对,腮红,如今江南的小娘子们都用它呢!”

      “真的吗?哎呀,好小兰,你借我试试看好不好?”

      “我也要我也要!”

      “行啊,那你们请我吃酒吧!”

      少女活泼欢快的声音却如同雷击,直中温琮筠耳膜。

      腮红?

      ——“唉,好想念腮红眼影啊!”

      ——“这铜镜也是,完全不能清晰地照出我的美貌。”

      顾清妍说的每一句话温琮筠都记在心底。那日之后他就遣书弈多方打听,想要为她寻来此物。可是偌大个月华,并无人听闻过此物。

      此生,温琮筠只听过顾清妍说过这话。那是否意味着,她还活着?

      思及此,温琮筠激动不已,手心微微颤抖,“快,传他们过来。”语气急切,甚至带着喘息。

      书弈见他的反常模样,虽不知缘由,但是也依言唤来三个丫头。

      那三人以为自己冲撞了主子,吓得一个个如鹌鹑一般低头噤声。

      “方才谁说的腮红?”温琮筠几番调复,才迫使自己的呼吸回到正常,但一颗心仍是激烈跳动。

      “回世子,是奴婢。”其中一个丫鬟微微抬手。

      “你可知,那是从何而来?”温琮筠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听到令他失望的答案。

      “这个奴婢知道,”那个小丫鬟见温琮筠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便打开话匣子,“这个是柳州一家胭脂铺子出品的,叫倾颜,我叔叔说如今大半个江南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倾颜的。”

      “倾颜?哪两个字?”听到熟悉的字眼,温琮筠的心脏漏跳了两拍。

      “倾世容颜的倾颜啊!”那小丫鬟虽不识字,但是倾颜的广告词做得太好,很难让人不记住,“这家铺子仿佛是一夜之间出现的一样,但是迅速占领了柳州的胭脂生意,奴婢的叔叔都称赞那老板是个奇女子呢!”

      “倾颜,倾颜,”温琮筠细细咀嚼这两个字,“你说,老板是个女子?”

      “嗯!她真厉害呢!”小丫头面带崇拜。

      “那你可知那老板娘的事情?姓甚名谁?”温琮筠神色越发迫切,身子不自觉前倾。

      那小丫鬟被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奴,奴婢不知道呢。”

      温琮筠略带失望地倚靠在椅背上,“罢了,你们下去吧。”

      小丫鬟们行礼告退,温琮筠仍旧靠着椅背阖眼,看似神色平静,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嘴角与紧攥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情绪。

      “你说,会是她吗?会是吗?”温琮筠突然睁开眼睛,满带希冀地看向书弈。

      “他?”书弈疑惑,随即灵光一闪,“您说少夫人?少夫人还活着?”

      “书弈,你说会是吗?会吗?”温琮筠的欣喜,脆弱,期盼一瞬间涌入眼底,目光炯炯,看得书弈不敢回视。

      他不想拂去温琮筠这久违的喜悦,于是安慰道,“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当初并没有寻到少夫人的尸首......”

      “书弈,快去派人打听倾颜铺子的事,越详细越好!”温琮筠当机立断,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放弃,哪怕要再一次面对失望,他也愿意承受。

      书弈一边派人打听,一边趁机劝说温琮筠,“世子,既然如此您更该保养身体了,您看若是少夫人见着了,又得生气了不是?”

      第一次温琮筠没有反驳,而是乖乖接过书弈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他还不能倒下,他还要去见妍儿。

      倾颜实在是江南街头巷尾都知道的名字,因此不难打听。书弈派出的人通过几个江南来的商户嘴里就收集到比较详细的信息。

      倾颜老板娘乃是外地人士,名唤云清,是柳州县令夫人的手帕交,因此携妹妹云舒投奔柳州。

      云清,倾颜。

      温琮筠不断摩挲着纸上的这两处字,口中喃喃,“妍儿,会是你吗?”

      “书弈,那柳州县令夫人是何人?”

      “回世子,正是贵妃娘娘的义妹,秋若柳。”

      “秋若水?”这下温琮筠脑中的线索都串联上了,他捏着纸张的手不断颤抖,“是了,是她了,是妍儿,她还活着,还活着!”

      温琮筠喜极而泣。

      书弈看着面前这个欢喜得几乎发狂的主子,欲言又止。他不忍戳破真相,譬如少夫人没死,为何不回来?还是她其实故意诈死?

      但是他不忍说出口。这么多年,他没见过温琮筠流过一滴泪,即使是儿时面对病痛,即使是面对少夫人逝世。他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外露的情绪。他不能也不忍打破这一欢愉。

      书弈在心底甚至有些怨恨顾清妍,怨她的无情,怨她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离去。世子的身体......若非如此,也不会到这一地步。

  • 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证明,要认真听娘子的话才能找到转机~我们男主就是听话的好宝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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