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世子易推倒》没错儿大人

59、等我

　　温琮筠仍旧一根木头似的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文氏见状兀自坐在床头垂泪。

　　此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书弈急切的声音响起：“海棠，听话，别闹，世子如今正虚弱呢。”

　　“虚弱？哼，你的眼里只有你家主子，我的主子呢？如今尸骨都找不到了......”海棠带着怨愤的声音传来，说到这里又抑制不住哭泣，“他就是杀人凶手，是他害死了小姐！”

　　文氏皱眉，这个海棠越说越不像话，她本体谅她失了主子悲痛过度，如今却不能容忍她这么目无尊上了！

　　文氏正欲抬手命人将她赶出去，却不料温琮筠终于有了反应，“让她进来!”

　　许久不说话，他的声音干哑，就像锈败的琴弦。

　　看在顾清妍的面子上，文氏本来也不想如何处置海棠，何况温琮筠已如此说了，她就干脆作罢，点头放她进来。

　　海棠气冲冲地进来，裙摆凌乱，面色憔悴，只有一双眼睛淬着怒火分外有神。随她走进的还有满面怒容的萧图南，前阵子她随母亲回乡省亲，虽然和顾清妍的书信往来从未断过，但顾清妍向来报喜不报忧，所以她竟然都不知道这些情况。

　　直到今日回来时猛不丁收到消息，她自然不信，衣裳都未曾换便赶来侯府。只见满府白幡，她的心中已是信了一半，悲痛万分。

　　她打算亲自找温琮筠算账，在路上便碰见捏着一封信，哭得泣不成声的海棠。海棠甫一见萧图南，便立即下跪，将头磕得震天响：“求萧姑娘替小姐报仇！”

　　于是二人携手同往南院客房，也是温琮筠如今暂时歇息的地方走去。

　　“海棠，咳咳，你有何事？”温琮筠强撑病体起身，虚弱问道。爱屋及乌，如今顾清妍去了，他对于她的身边人格外照顾，似乎如此他还能把握住丝毫与她的联系。

　　海棠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她腰板挺直，并不行礼下跪，“何事？自然是为我家小姐讨回公道！那火灾根本不是意外！是你，是你和华琳琅，是你们逼死小姐的！”

　　“好个无耻的人，既要再娶，为何不放过我家小姐？”海棠内心火一般地烧，又悔又恨，“只恨我当初还帮着你劝她，若是离了你，她倒还快活些！”说着，她的眼中出现一丝决然，“如今你们倒是玉成其好，你放心，我海棠不会死的，我会让整个庆安城的人，都知道你们

　　二人是如何逼死我家小姐的！到那时，我再亲自向小姐赔罪！”

　　一番话令众人听得心惊，尤其是书弈，他忍不住拉拉海棠衣角，“海棠，别瞎说了，少夫人的死是意味不是吗？那日她与我们同桌吃饭，不是开心得很吗？如何像寻死之人？”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海棠不由滚下泪来，“她就是如此心善之人，明明心内悲痛，却从来都做一幅没事人的样子，就是怕引我们担心。小姐！小姐！是海棠傻，太傻了！竟然没有留意，若是知道了，海棠说什么都要拦着您啊！”

　　海棠放声大哭，引得文氏也起了悲戚之意，但她顾念温琮筠的身体，厉声道：“海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海棠转头看向文氏，念及她平日对顾清妍的好，于是向她俯了俯身子道：“夫人，海棠并非胡言，这是海棠今早在自己房里发现的书信，是小姐留与海棠的！”

　　温琮筠闻言立即伸手，“快，快给我！”

　　书信上，是顾清妍熟悉的字体。温琮筠忍不住微笑，妍儿的字进步很多了呢！她絮絮叨叨地在信里交代许多，要海棠自己好好活下去，照顾自己，语气同平日里讲话一模一样。

　　直到最后才有关于他的寥寥数语，顾清妍让海棠转告温琮筠，男人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不要只为一个女子牵绊，不要让她瞧不起他。

　　温琮筠又哭又笑地看完这封信，随即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入胸口。这是仅存不多的有关顾清妍的物件。

　　妍儿啊妍儿，你还是这般狠心，就连话都不愿与我多说吗？你以为这两句话就能震住我吗？瞧不起便瞧不起吧，只求我还赶得及，在奈何桥上见你一面！

　　温琮筠闭上双眼，嘴角轻勾，面色轻快，似乎对一切都已经毫不在意，甚至生死。
　　知子莫若母，文氏心中大惊，没想到顾清妍的信对温琮筠而言竟是一道催命符。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筠儿，你莫要忘了，你可还有一场婚约，难道你要再负一位姑娘？”

　　文氏本意是认定温琮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此前他病体缠身之时，凭的便是他对父母的责任感活下来。虽然有些自私，但是她真的无法承受丧子之痛。

　　“呵，多谢娘亲提醒。”温琮筠睁开眼睛，眸色转而温柔，如情人间呢喃，“妍儿，你再等等我好不好？我知道我该死，但是等我帮你把帐算清了，再去找你谢罪好不好？”

　　文氏瞧着今日的儿子，只觉得他似乎魔怔了，与往日不同。她自认为了解自己的孩子，是一个温和有礼，善良谦逊的翩翩佳公子，可今日她却看不透他了。今日的温琮筠让她觉得陌生，和危险。

　　温琮筠抬手，“海棠，你放心，我自会给妍儿一个交代，你下去吧。”

　　即使在病弱中，他仍旧气势慑人，海棠有些呆愣，原本想好的话也说不出来。倒是一直未有言语的萧图南扯了海棠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希望温兄说话算话，不然，萧某便亲自为清妍讨回公道！”

　　说完便带着海棠甩袖走了。

　　褚玉院的火势主要在主卧之间蔓延，偏殿耳房没有太大波及，只是外墙焦黑，也不大住得人。但是初芙与海棠却执意死守这里，不愿搬离。阖府上下皆对顾清妍怀有好感，因此对她的这二位中仆也尽量客气迁就，甚至海棠当着主子的面说了一串大逆不道的话也未曾受什么责罚。

　　萧图南看出海棠不欲苟活的心，她终是不忍一个如花年纪的小姑娘香消玉殒，因此劝道：“海棠，我知道你忠心为主，但是你必须得活着，得看着华琳琅那些人受到惩罚，如此才能不辜负清妍的期望不是吗？”

　　海棠原本如死灰一般的眼睛复又亮起，“不错，我要守着，等着，到时候好向小姐报告！”
　　那头的温琮筠将众人驱出，自己独自呆在房中一天一夜之后，才又出来。

　　“世子，您是否要用膳？”一直守在门口的书弈眼睛一亮，向走出来的温琮筠问道。

　　“不了，准备热汤，我要沐浴。”

　　“可您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

　　温琮筠不说话，只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却令书弈心头发寒，不自觉低下头去，乖乖应了声是。

　　总觉得，世子有些不一样了。

　　沐浴完毕的温琮筠换上朝服便匆匆赶往宫中面圣，却直到第二日下朝才回来。回来之后他干脆收拾行李宿在衙门，整日忙得不见人。

　　文氏知道这是他发泄悲痛的一种方式，无论如何也比一心求死的好。可是温琮筠就像是故意折磨自己似的，日日操劳，除非实在支撑不住，否则水米不进，书弈等人看在眼里却劝不动他。如今的温琮筠，虽然还是一副温和做派，实际上却行事冷厉，固执，甚至有些偏执。

　　......

　　经过一个多月的奔波，顾清妍和杜芸娘来到之前与秋若水协定的目的地，柳州。柳州是江南的一个小城镇，不是最富庶的也不是最贫困的，亦不是什么旅游胜地，总之就是平平无奇，不引人注目。

　　但这正是顾清妍想要的。此外，秋若水在宫里的大宫女放出宫后嫁给了当时的带刀侍卫，如今的柳州县令。秋若水对这个宫女有救命之恩，因此她绝对不会出卖秋若水，是个可靠之人。

　　县令虽然不是大官，但是在柳州这样一个小地界绝对够护住顾清妍了。在古代，一个女子，尤其是如她这样姿容出众的女子行事颇为艰难，哪怕她与芸娘都梳了妇人髻还是难免招惹麻烦。

　　所幸后来顾清妍干脆自己找了一些草药磨汁，涂抹在脸上身上，使肤色蜡黄，又故意将眉毛画粗，妆容变丑，这才堪堪掩盖自己的容貌，又雇了镖队同行，这才一路安全。

　　只是顾清妍如此爱美的人当然无法忍受长期这么扮丑，因此她到达柳州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扮得美美的去抱大腿。

　　那宫女原名春柳，不过许了人家之后秋若水将她提入自家族谱，赐姓秋，改名秋若柳，现今的丈夫是柳州县令岑勇。

　　秋若柳早早就收到秋若水的消息，因此一听门房通报便将顾清妍迎了进来。论理如今顾清妍是白身，因此她朝秋若柳拜了一拜，“参见县令夫人。”

　　秋若柳见四周奴仆皆在，便生生受了一礼，随后打发众人下去。

　　“顾娘子，您折煞奴婢了！您是娘娘亲自交代照顾的人，奴婢一定不负所托！”

　　顾清妍闻言，心中的忐忑去了大半，毕竟人心隔肚皮，一路上她都在害怕万一秋若柳做出阳奉阴违的事情自己该作何打算。

　　“夫人客气了，我如今只是一介草民，您怎还自称奴婢？您大概知道若水的脾性，我与她差不多，我们便平辈相称吧！”

　　顾清妍随性平和的态度令秋若柳想起宫里的秋若水，她不禁更感亲切，笑道：“如此也好！顾娘子，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本家亲戚，前来投靠的。宅院我原本已经给您备好，但是我想你们可在府上多住几日，待得过几日宴会上将你介绍给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