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相思（系统）》楚梦清歌

4、无家可归，但求一地庇身

　　第四章：

　　“老爷，蓝烟求您！一定要把新来的那个厨子给赶出去！昨儿晚上他对小姐甚是无理，甚至、甚至还出言调戏！”

　　蓝烟跪在前厅一句一叩，两行眼泪落下说得好不委屈。

　　魏宗明砸吧了一口手中的大红袍，茶香浓郁，沁人心脾，只要一口便双眼放光，“嗳，我说老刘啊，你说今早吃什么让咱魏园的人都聚在厨房门口看热闹？”

　　刘管家立在一旁，笑道；“回老爷，今早那景瑜做的是红枣糯米粥，芸豆卷和醋拍黄瓜，虽说都不是贵重食材，但不知为何，经那景瑜手一过，就连那黄瓜都比平日里脆爽几分。”

　　魏宗明大手一拍：“哈哈！好！那小子果真有两把刷子！老子没看走眼！”

　　蓝烟抬眼看了魏宗明，只见他站起亦跟着去厨房凑热闹，“我说蓝烟啊，你伺候小姐也有不少年了，凡是要稳重些。稳重，懂吗？你看看门口趴着的那只猫。”

　　蓝烟转头看了一眼，一只体肥硕大的橘色花纹猫农民揣的趴在门前，太阳光正好照在猫身身上。

　　猫儿“喵”了一声，蹭地一下蹿了出去，蓝烟灰溜溜跑回内院，哭诉道：“小姐，老爷不知道得了什么疯魔，居然去偏袒一个外人，我说那人昨夜调戏小姐，老爷竟连问也不问，也不知那人到底给老爷灌了什么迷魂汤！”

　　青若和善一笑，“爹爹爱惜人才我向来知道，估摸也就看上了那人的厨艺罢了。你再去替我回了爹爹，若他不将那登徒子赶出魏园，我便绝食了。”

　　“小姐万万不能如此，您的身子刚养好，怎折腾得起绝食？”

　　青若跟着“唔”了一声，说是蓝烟是个好性的就是好性的，好容易从鬼门关前扯来的性命，如何会说丢便丢？绝食是假，不能让人轻看了去才是真，一年前魏靑若成为全苏州城的笑柄至今仍然记忆犹新，若是不将那个厨子赶了出去，怎么算全了昨夜的颜面？

　　青若这般想着，蓝烟腿脚也利索，刚跑出去却又不知为何又掉头跑了回来，后面跟着的还有几个侍婢，“小姐，已经快晌午了，不若用午膳吧，那事下午再让蓝烟去禀也不迟。”

　　青若跟着点头，但见得几个侍女从食盒中端出今日的午饭，有椒盐火腿、松仁小肚、芹菜鸡蛋、紫菜蛋花汤和大米饭，看着颜色清亮，油光泛亮，只是刚一拿开那食盒盖子青若便闻见一股恶臭之味从食盒内幽幽传出，几日不曾再有的呕吐犯恶之感又重新勾回喉咙……

　　青若抱着身边的痰盂又哇啦哇啦的呕了起来，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再抬头时一双眼睛红透透如兔子般，“这饭怎么是馊的？”

　　一句老话，惹得几个侍女连连摇头，“小姐，这菜都是新摘的，也是新炒的，就是白米饭也是刚下来的新米，不会是馊的啊。”

　　蓝烟紧跟着闻了闻饭菜，连连摇头，“小姐，您身子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

　　声音正落，帘外男子沉稳的声音响起，“景瑜求见小姐，”青若愣了一瞬，正待打发蓝烟出去，又听外头道：“小姐身子常年饮食不规律，导致气血失调，厌食偏食，如今骤然恢复以往重油重盐的饮食势必会导致味同嚼蜡。景瑜不才，刚于厨房做了一盅桂莲蜜饮，虽是饮品但可助小姐开胃，望小姐一试。”

　　青若脑子里做懵，那种馊味经久不散，实在无辙了，便摆了手默许了蓝烟把那碗桂莲蜜饮端了进来。

　　桌上的碗盖被蓝烟掀开，一阵扑面而来的桂花香气混着蜂蜜甜腻腻的气息，但见得白瓷碗中盛着一碗黄澄澄清亮亮的羹饮，晶莹剔透一眼见底，桂花如金粉般细细密密铺撒在表面，沁人心脾的香甜……

　　“你这是怎么做的，闻着便如此香甜？”

　　但听那帘外景瑜说道：“在下是将莲子剥衣摘芯，去苦去涩，随后莲子用开水泡胀，浸半个时辰后，将莲肉入锅，加水浸没，小火慢炖约一个时辰，至莲子酥烂，倒糊成羹。桂花摘下后用蜂蜜提前腌制一晚备用，景瑜又将琼脂切成丝状，同样浸泡一夜加热化开。将这三样倒入一起在火上搅拌均匀，离火后盛出再辅佐以桂花花瓣和蜂蜜调味，即可食用。

　　青若将信将疑舀了一勺，这羹饮做得弹滑软嫩，一勺下去黄澄澄的羹在口中入口即化，除了满是桂花香气还有蜂蜜调和的甜腻味道……

　　不过才只吃了这一勺而已，让青若奇怪的是饭桌上的饭菜忽地让她觉得有了胃口，青菜可口，肉菜美味，便是连那大米饭好像也泛着香气。

　　“公子是有备而来，只是这桂花和琼脂便要提前一晚备上，您是算准了青若今日不食了。”

　　片刻之后，青若听门外那人沉稳道：“小姐好心思，只是昨晚在下得罪过您，这碗桂莲蜜饮也就事先备下了。若小姐留景瑜，这碗羹便做歉礼，若小姐不留景瑜，这碗羹便做谢礼。”

　　“蓝烟，扶我起来。”青若羸弱的身子如今站的尚不大稳妥，被蓝烟扶起时也是颤颤巍巍的，虽隔着一层竹帘子看着外头的身影尤不真切，但一如昨夜般挺立，板板笔直的胸膛硬生生逼出一股压人之感，“敢问公子为何一定要留魏家？”

　　外头之人稍顿了顿，说道：“在下无家可归，但求一地庇身。”

　　“小姐，你别听他的，不知道他心里盘算着什么呢！”

　　青若摆了摆手，转言让一旁侍女掀开了竹帘。四周，院内花鸟静谧，清风徐徐而起，昨晚上还没细见这景瑜，今日得见，到觉此人墨眉星眸，促狭双目，英武勃勃身后是阳光刺目，不知为何便觉如泰山压顶不可逼视。

　　“小女子多谢公子两次搭救之恩，魏园最惜人才，日后青若的身子便拜托您了。”青若福了下去，再次抬头时见得面前之人旋即一笑，一个浅浅的梨涡绽在唇边，此时此刻倒是忽觉英武之人化作那银河璀璨，点点荧光……

　　景瑜脑海中“叮”地一声，“恭喜宿主获得人物好感度100！果然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常常笑一笑，满级就快liao~！”

　　如果说这世上有个行当比大夫还要难当，那便定是厨子，会做药膳的厨子更甚。细想想，浓缩了两个行当那便是浓缩了两处智慧，青若向来觉得这世道是公平的，人一旦聪明了那么上天定会在这人身上挖出点缺陷出来。噫，也不知道这景瑜身上会不会有那么不尽如人意的一部分。

　　胡思乱想之际，蓝烟已经从外进来端来了今日的晚食，今日是初十，吃的是白果肉圆、荠菜炒年糕、油焖春笋，还有一道西湖莼菜羹。

　　而昨日是初九，吃的是桂花蜜藕、干贝白菜心、干菜焖肉和西湖牛肉羹。初八吃的是五彩嫩鸡、雪菜豆皮、芙蓉菜心和上汤娃娃菜。

　　再往前数，青若已经不记得自己都吃过些什么，只知道一日三食顿顿不带重样，道道几乎是都是一肉三素加一汤，且滋味可口，味道鲜美，甚好得传承了南边这厢小天地的特色，注重本味、制作精细。

　　这菜色好了，青若对待主食也便不是这般挑剔了，不像一年前无论吃什么都好似无底洞一般，怎么吃也吃不够。

　　不知道为何，青若感觉自己的身子比往日渐渐得有气力了，不仅身子不再那么轻飘飘了，吞吐呼吸也跟着带了底气。此番自是懂得一切皆要归功那景瑜的功劳，就是有一点令她奇怪，举凡是那景瑜做来的吃食她定能吃个一干二净，厨房自己做来的吃食不仅闻着有异味，更是一口也吃不下。

　　青若本以为自己只是身子刚刚恢复，这般娇气也正常，然愈往后则愈发严重，如今对那景瑜做出来的东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日得见便想再见。都是一个厨房里做出来的东西，难不成那景瑜还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不晓得事情的原委出在何处，想着得空了再找景瑜见上一见，也好填了青若心底的好奇。思量之间，一双柔柔嫩嫩的小手搭上了自己的胳膊，青若歪头看去，便见家中的小妹妹立在床头，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爱跑爱跳的时候，自从自己的身子一病不起，像是已经许久不见了，如今再见便觉这孩子连身量也长了不少。

　　“大姐姐，你病好些了吗？”小小年纪说话声音软软的，青若听了心情大好，眉开眼笑道：“有青柠关切大姐姐自然是好多了。”

　　魏青柠是魏园之小女，也是青若三姨娘所出，二姨娘生下魏家长子，四姨娘无所生养，而青若则是魏宗明发妻所出便为长女，应是在胎中吃得过好，青若一生下便亲娘就没了气力撒手人寰，就剩下三个姨娘整日无所事事就是打马吊也天天喊着三缺一。

　　此番能看见青柠应该是小丫头偷溜进来的，自从青若一病不起，便再也没见过家里人的影子，尤其是家中小辈，更是怕来探望过了病气。

　　“大姐姐，这几天中秋，外头有好多花灯，我们出去看花灯好不好？”

　　青若一笑，问道：“大姐姐还在病中，脸上也没个光彩，你怎的不唤你二哥哥去？”

　　“我已经好多天没看见二哥哥了，爹爹说二哥哥去了盛京做生意，都没人陪我玩。大姐姐就陪我去吧，大姐姐病了好久，青柠都好久没见过大姐姐了。”

　　青若看着小丫头拽着自己寝衣的袖子摇啊摇的，心里顿时便软了一半，想起来自己这几日吃得下睡得着，再想着自己已闷在家中将近一年之久，实在也需得出去见见人，要是出去似乎倒也行得通，“好吧，大姐姐应你，只是出去了你可不许乱跑，跑丢了姐姐可不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