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传之展红绫》落崖风

22、李家沟

　　展红绫听到前方一声号叫，以为是白玉汤出了事，忙追上去，却又听到白玉汤的声音不急不缓，全不像受伤的样子。
　　“你少给我装！我可没用多大力！”原来是白玉汤见姬无命不停步，便掰了一小片瓦朝他的小腿砸去。
　　姬无命在外人面前总是凶神恶煞的，在白玉汤这里却有些呆傻。他故意委屈道：“那你也砸到我了呀！我得去找点药擦擦！”
　　“你给我站住！”白玉汤一声怒喝，他便乖乖站住了。
　　“你为啥要我去偷贵妃镜？”原来当时展红绫问他葵花派中指力如此厉害的都有些什么人，他数到公孙乌龙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劲，于是立马去找姬无命，想当面问个清楚。没想到姬无命早已不在约定的地点，莫名离开了，于是他离开京城，四处寻找。
　　听说铜岭杜子俊生辰，送礼者络绎不绝，白玉汤知道，姬无命定不会错过这等好机会。果然，在这儿碰到了姬无命。
　　姬无命心虚，不敢看白玉汤，别过身去嘟囔：“不是说了吗？咱需要银子，没银子怎么打通天牢里的人？怎么看你娘啊——”
　　“姬无命！”白玉汤一直喊他小姬，只有在异常愤怒的时候才会喊他的全名。“是不是你师父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
　　姬无命顿时不知怎么接话：“老白，我师父他——他只是告诉我，宫里有个贵妃镜，而且景阳宫看守不严，所以我就——”
　　“公孙乌龙人呢？”白玉汤不想听一些无关紧要的解释。
　　姬无命摇摇头：“那天他跟我说了贵妃镜的事以后，就不知去哪儿了！他这个人你也知道，总是四处乱跑，没个准信——”
　　“你——”白玉汤气得手指打颤，直指着他。
　　姬无命把他的手放下，道：“老白，也许我师父也只是一片好意呢！你想多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师父从何处得知贵妃镜在许选侍手里？又如何知道景阳宫守卫不严呢？”展红绫突然出现，吓了姬无命和白玉汤一跳。
　　姬无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展红绫拔剑：“把东西还回来！”
　　姬无命扬了扬手里的包袱，那里面装的正是杜子俊失窃的唐三彩：“想要？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展红绫举剑砍去，姬无命单手与她过招。打了一会儿，白玉汤见展红绫渐渐招架不住，于是喊道：“行了！你怎么来这儿了？”
　　展红绫见势收剑：“我来找万卷楼，恰巧听说杜子俊家失窃了，没想到作案者就是传说中的盗神！”
　　“万卷楼在这儿？”白玉汤惊异。
　　姬无命见他们俩聊得正起劲，于是打算开溜，却被白玉汤叫住：“站住！东西留下来！”
　　“老白？”姬无命岂能不知道，白玉汤就是想让展红绫拿着东西回去好搏个好名声。“这是我辛辛苦苦搞到手的，凭啥！”
　　“你给是不给？”
　　“不给！”姬无命较上了劲。
　　白玉汤知道，论轻功，姬无命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若比武功，自己未必能赢他。于是，白玉汤扯着喉咙大喊：“来人呐，抓贼啦！”
　　“给你给你！”姬无命心虚，做了多年的飞贼，一听到“抓贼”二字，就以为是来抓自己的。他将手中的包袱往空中一抛，转身跳入黑暗里。
　　白展堂迅速将包袱抓住，拦下正要去追的展红绫，道：“就算你追上了，你也打不过他的！这个，你拿回去吧！”
　　展红绫验了验包袱，里面果然是唐三彩的奔马，于是收下，笑道：“没想到我抓贼都要靠你这个贼！”
　　白玉汤也跟着笑了。月光下，她虽低着头，但他能感觉到，她眼中的亮光比天上的星星还美。
　　“这才几天，你咋瘦了？是不是追风欺负你了？还是办案太累？要我说，你趁早改行算了，一美女当啥捕头啊！”
　　“你又来了！”展红绫朝他翻了个白眼，而后坐在屋顶上，一只手托着腮，心里有些愧疚，“追风他没有欺负我，为了救我，他还受了伤！”
　　“咋了？”
　　展红绫将追风被追魂蜂蜇了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白玉汤听后，心里酸溜溜的，嘴上却笑着：“没看出来呀，他那个愣瓜样，还知道啥是男子汉！”
　　“他不是男子汉？难不成你这个贼是？”展红绫打笑道。
　　白玉汤却笑不出来。他虽然武功高，虽然“盗圣”的名声名震江湖，可这些一点都不会给他带来快乐，相反，只会给他带来惊恐和自卑。
　　展红绫见他脸色陡然变得阴郁，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了！”
　　“我气量还没那么小！”白玉汤苦笑了一声，突然拍拍屁股起身，“好了，我得走了！”
　　“你去哪？”
　　“去找公孙乌龙啊！”
　　“姬无命都不知道公孙乌龙在哪，你去哪儿找啊？”展红绫突然变得支支吾吾，“你——我——”
　　“什么你你我我的？”
　　“我——”展红绫两只耳朵热得要命，她小声道，“我们马上就要去找断指轩辕了，你不一起去看看？那可是传说中的赌神呢？”
　　“不了！”白玉汤笑道，“到时候你千万哭着喊着求她教你两招，回来你再教给我！保重！”
　　展红绫嘴里的“保重”还未说出口，白玉汤又消失无踪了。
　　“每次都这样，你个猪脑子！”展红绫恨恨地望着明月，低声嘟囔。
　　而展红绫和追风赶到李家沟后，按照周娘若说，进村庄后第二棵枣树后头的，就是断指轩辕的家。
　　他们找到那间屋子，简陋不堪，屋上的茅草稀疏，有些已经腐烂发黑了。篱笆围的小院子，上面爬着茂盛的野藤，院子里几只瘦弱的鸡悠闲地踱来踱去，仿佛它们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院子里架着一根早已枯黄的瘦竹竿，上面晾了几件蓝布衣裳，一看便知是个老人家的。
　　追风拍了拍院门，又朝屋里喊了几声，却无人回应。正要寻个人家问问，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笑闹声。
　　原来六七个小童正围着一个老婆婆，又是笑又是骂的。那老婆婆左手拄着拐杖，右手夹抱着一小捆茅草，脚步蹒跚地想挤出来，却被那群小童推来搡去的，几次差点摔倒。
　　“小祖宗们啊，求求你们，别玩了！”那老婆婆万般无奈，连连求饶。
　　没想到那群小童却越发来劲，竟将她抱来的茅草一把把抽出来，朝她脸上颈上挠去，痒得她双手一撒，茅草和拐杖东倒西歪。
　　小童见了，六七双手都去抢那拐杖来玩，将散落的茅草踩得七零八落。
　　老婆婆忙弯身去捡，嘴中求道：“别踩，别踩！哎哟，别推我！我这把老骨头了，别给我推散咯！别踩！我这草还得铺到屋子上去呢，不然我儿回来了，可不能冻着了……”
　　老婆婆唠叨起来就没玩没了，那群小童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一齐笑道：“老瞎子，你那个傻儿子啊，他肯定是嫌你，不要你了！”
　　“胡说！我儿孝顺着呢！”老婆婆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闪过一丝悲戚。
　　追风和展红绫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老人家的眼睛看不见。见那群小童如此欺负一个老人家，展红绫看不下去，忙上前扶住那老人家，赶那群小童走。那群小童却嚣张得很，冲她们做鬼脸。直到展红绫拔出来，他们才一哄而散。
　　那老婆婆双耳一动，听出剑的声音，枯竭的双眼陡然一颤，却装作若无其事，笑道：“多谢姑娘，真是多谢姑娘了！”
　　展红绫道：“不用谢，您家住哪儿？我帮您把这些茅草送过去吧！”
　　“不不，不麻烦了！”老婆婆从展红绫手里接过已经重新理好的茅草和拐杖，又踉踉跄跄地走了起来。可她朝着院子走了两步，突然顿了一顿。
　　追风眯着双眼盯着她，而她的那双盲眼也正盯着追风。她听出了追风的呼吸，沉稳有力，一听便是个习武之人，而且武功比刚刚那个姑娘高得多。这荒山野岭的，突然来两个江湖中人，能有什么好事啊！
　　那老婆婆如此想着，双脚突然转了个弯，竟朝村庄深处走去。
　　可偏偏这时，一个妇人扛着锄头从屋子里走出，对这老婆婆笑道：“大娘，抱着茅草去哪呢？你家不是到了吗？”
　　追风一听这话，忙上前问：“这儿就是您家？断指轩辕？”
　　展红绫听见追风见她断指轩辕，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而那老婆婆愣了会儿，缓缓回头，微怒道：“你这小伙子，咋说话的！老身虽然身子骨不行了，但还动得，啥断指断脚的，说谁呢！”
　　她说着，还故意把两手拿出来晃了晃，两手的确是十根指头，并没有断指。
　　莫非猜错了？追风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