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背后藏长刀》锦重

31、圣旨

　　寝宫。

　　烛火渐渐暗淡，夜静下来，偶尔能听见宫人踩雪的声音。

　　和初在殷景怀里一直困得打盹。殷景没什么睡意，手指绕着他的头发玩。

　　他从打盹的间歇中醒来，想起来卢辛然，问:“陛下怎么突然问臣和卢辛然的事？”

　　殷景将他头发放在他嘴上当胡子，左看右看，发现他面容实在太过少年，有胡子显得不伦不类的。

　　“听到一个消息，求证一下罢了。”

　　和初将手撑在殷景胸膛上，追问:“什么消息？”估计是不好的消息，殷景问时态度可不好。

　　殷景不悦眯眼:“又忘了规矩了是不是？”

　　“……”又犯浑！和初无奈，想了个招治殷景，他往殷景胸膛上一趴，捏着嗓子道，“陛下不要凶臣嘛，臣怕怕哦。”说完，手乱摆，腿乱蹬，脑袋也蹭啊蹭。

　　殷景低吼:“你别抽搐！”

　　抽搐？那是撒娇好嘛！

　　“好好说话！”殷景继续骂。

　　和初也继续撒娇:“不要嘛，除非陛下也跟臣好好说话。要不然，臣以后都会这样哦。您看，臣学惠太妃说话像不像？”

　　殷景被逗乐，忘了还要立规矩的事，吓唬和初说:“再作怪明天把你送到惠太妃宫里，看她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抱着你叫‘心肝’了？”

　　“我才不当她的‘心肝’，臣是陛下的‘心肝’。”和初又问，“惠太妃现在可好？”

　　“自然还不错，平时待在自己宫里不出来。她那性格，偶尔会办几件可笑的事，惹得大家都笑她。不过没人敢苛待她，毕竟她身份尊贵，我母后都不敢受她全礼，宫人哪里敢慢待她？”

　　和初不赞同:“主子如何，下人并不会完全照做。陛下时不时也要去看看她，一来护着她不受下人慢待，二来也能彰显您的德行。”

　　“好。”

　　话题偏了，两人都不自觉睡了过去。第二日等和初再想起来问，殷景已经上朝去了。

　　这一去又是一天。和初睡够了，回到自己的房间，田然和方丹瑜都在，见他一脸憔悴的回来，方丹瑜皱眉:“你不是跟卢大人关系挺好，怎么总是晚上当值？”因为现在不让私自换班，和初想要晚上待在殷景那里，只能由卢辛然出面来调。

　　田然也说:“瞧你脸色不好。”

　　和初心道，这是累的，昨晚两人忙完，殷景玩着他的头发不肯睡，两人说话说到快四更。

　　他把靴子脱了，窝到被窝里，和两人说话打发时间。

　　卢辛然带禁军去杀邱应，田然也跟着去了，正是他一路举着邱应的脑袋，他深以为傲，声情并茂地将过程讲给两人听。

　　说罢，田然又想起方家与邱家还是姻亲，不由尴尬:“对不住，忘了你们府上与邱家……你们家没受什么牵连吧？”

　　方丹瑜摆手:“我只是个旁支，算不上‘我们府上’。还好，之前与邱家撕破脸了，所以这次没有被陛下列入九族内。”

　　“我也听说了点，说是方家小姐被邱尘和岑溪给害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田然问。

　　方丹瑜先看了和初一眼，神色不自然道:“这事还没查清楚，不过查抄邱家的时候，搜出了我堂姐的尸体，是活生生饿死冻死的。”

　　和初了悟，怪不得他会突然被邱应盯上，原来是那封血书出现了破绽。

　　“节哀。”田然叹道，“你堂姐的事，你们方家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否则这次怎么也会被牵连。还有那个岑家，这会怕是躲在被窝里笑呢。听说原本邱应是一定要他们全族陪葬呢，现在好了，邱应谋逆，岑溪不但不会被追究杀人罪，可能还会落个诛杀逆贼的美名。”

　　方丹瑜气愤:“就算此事不追究了，可岑溪以前犯下的种种罪行，难道就不追究了吗？”

　　和初轻笑:“他人都死了，谁还会卖力气去追究，白白得罪岑家人。可怜那些苦主了，本来还以为能报仇雪恨，谁知又是风大浪小。”

　　“咱们是陛下的人，可不能多管闲事。”田然见他二人愤愤，赶紧出声提醒。

　　平安进来说御花园的侍卫田资要见田然，田然话没说完就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方丹瑜与和初，方丹瑜神色羞惭，和初便问怎么了。

　　“我堂姐心里一直惦念着你。我大伯还以为她与邱尘恩爱互敬，邱尘死了之后，他才知道堂姐对你的心思，恐怕会迁怒于你。我也不敢说那封血书是你写的，让他念你的好。以后，大伯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原谅。”

　　只要确定方丹瑜没有出卖他，和初就安心了。至于方直白会如何，他完全不在意。

　　他将话题拉回到岑溪身上：“像岑溪这样的世家子弟，身上恶习太多了。陛下登基不久，不好发落他们。但是岑溪既然送上门，邱应也把证据都公布出来了，最好能狠惩岑溪，杀一儆百。”

　　方丹瑜十分赞同。岑溪这样既高贵又卑贱的身份，很适合拿来开刀。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人已经死了，不能拉出来再砍一遍头。

　　“这事，由陛下出头不好。”和初压低声音，“你去将受害者都引到许符家中去。”

　　“许符？”方丹瑜思索半天，才想起来这位是原来的刑部侍郎，后来因家中子弟犯了事，而被先帝打发到地方去了。“没用啊，许符在山东那边当知府呢，他的手伸不到京中来。”

　　和初摇头：“他现在是伸不到，不代表几日后他也伸不到。许符此刻在京中述职，而大理寺卿是邱应的妻族，必会受到株连。陛下一时无人可用，一定会想起善于刑讯的许符来。”

　　“也是。瑞王的事，不少人被撤职，这次邱应，又牵连了不少人。许多官职都空出来了，不打紧的职位，还能捐官填满。要紧的职位，是够让陛下发愁的。还好，今年开春陛下就加开了恩科，想来这次录取的人肯定要多了。”

　　和初垂眸：“恩科收一批，秋闱还能收一批。这也是学子的福分。”

　　“对，你是书生，按理走科举才是正道，当了大学士，进了内阁，那才叫风光。”

　　和初轻笑：“风光什么，现在咱们是带刀侍卫就不风光了？”

　　“其实我很纳闷。”方丹瑜问，“既然我大伯如此瞧不上你，又怎么舍得分一个侍卫名额给你？若说是为两家交情，平日待你的态度就该好一些才对？”

　　“我也不清楚。”和初其实有个猜测，方家应该有陛下的人，而且这个人在方家地位不低。

　　*

　　邱应的事在朝堂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甚至比瑞王的事，起的风波还要大。瑞王至少不能被诛九族，但邱应的九族将皇城菜市口的街，用血洗了一遍又一遍。

　　年前的皇城几乎都泡到了血里面，家家户户都没了过年的心思。

　　和家倒是一派和乐，比起去年家里没什么指望，小儿子还在边疆受苦，今年家人团聚，两个儿子都有了差事，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过年自然要乐呵乐呵。

　　管家天天出去采买，绣娘赶着为主子做新衣裳，丫头小厮将府上打扫了一遍又一遍。和父与和阳忙着应酬，只有和初，不喜欢交际，休沐回家，不是被和母支使着去庙里烧香，就是帮下人搭把手挂个东西什么的。

　　和父瞧不下去，将人叫到书房狠批了一顿，嘱咐和初要明白现在自己是府上最大的官，得是当家人顶梁柱，年底了连个应酬都不会，只会陪着妇人上香，给下人帮忙，成何体统？

　　正骂着，外面喧嚣声四起，下人慌慌张张闯进书房来，说宫里有旨意来。

　　和初纳闷，他早上刚和殷景分开，并没有殷景提到旨意的事。

　　全家人赶紧换了衣裳，摆上香案，到正厅跪迎圣旨。宝德念完圣旨后，和初懵了，和阳也懵了。

　　为什么圣旨上说，是他大哥发现白虎营有问题，并向陛下报了信，在邱应谋逆案中立了大功？

　　陛下擢升和阳为兵部员外郎，还赏赐了许多金银绸缎。

　　“和大人，接旨啊？”宝德笑眯眯将圣旨往和阳跟前送，和阳困惑地瞅了眼和初，将圣旨接了过来。

　　这次再往宝德手里塞银子，宝德都笑着收下了。和阳将宫人送出街口，才往回走。

　　到了家，和父早就笑的站不稳了，被和母扶到主位上，捋着胡子大笑：“我就说你上次受伤古怪的很，谁会去打劫你个小官爷？没想到，原来你是闷声干大事去了。”

　　和阳瞪和初。

　　和初：“……”为什么瞪他，该发脾气的难道不是他？

　　“祖宗保佑。你总算是混出人样来了。”和父喜极而泣，拉着两个儿子到祠堂磕头。

　　磕完头，和父认真叮嘱和阳：“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了，过年各府都要重新走动起来，礼要比咱们预备的再重一分。”

　　和初插嘴：“父亲，我能不能不……”

　　和父忽然想起来和初，推了他一把：“对对对，你赶紧陪着你母亲上香去。”

　　和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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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亚里?+多懒小天使的两瓶营养液~么么哒~
周末又要过去啦~努力存了个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