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神女》月华清

29、做贼心虚

　　延郁回到房中，沉默不语，她心知这王子城府极深，若不是神女需那浮沉珠，她定不会屈服于这王子，即便香消玉殒也不求全，当下心中一沉，既然他能偷走，难道我便不能偷回来吗？此念一出，不由得心头一惊，她唐唐一国公主，荣宠甚尊，何曾做过偷盗之事，可是为了神女，她什么都愿意去做。原本这事她可派侍卫去做，但事关神女总觉得不放心，加之神女不喜人打扰，她更加不愿将此事交与旁人。
　　夜幕降临，戌时时分，延郁头一次穿上了黑色夜行衣，将神女上次给的剩下的两颗暖香丸全部服下，顿时周身舒畅，她知这暖香丸当下也只能撑住一时，但愿轻功能使将出来就好。
　　今晚她特地命青菱休息去了，又遣走了当值的丫鬟，轻手轻脚走出了闺房，一个翻身跃起上了院墙。延郁心中一喜，好歹轻功终于恢复了。
　　她日间早已打听了王子下榻的驿馆，径直踏雪而去，飞身上了那驿馆的屋顶，这驿馆并不大，馆中廊灯尚点着，正中的二楼上房门外还有两个侍卫值守，延郁心知这间住的便是那王子了。
　　第一次这般行动，心里没底，终究是有些紧张，她一个纵身，使出了神女教她的那招身轻如燕，避开侍卫，从屋顶后檐飞到那间上房屋顶，稍歇片刻后又轻轻扒开积雪，揭开一片瓦片，细细看去，房中还点着一盏灯，屋中并无一人。环顾房中，并无什么特别之物，只那床头处有个蓝色锦盒。
　　延郁心知贸然拿去必定打草惊蛇，那浮沉珠他们有无带出还未知，今日只能先打探虚实，先静观其变。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辰，延郁感到阵阵寒风袭来，好在事前服用了那暖香丸，否则此刻定然冻僵。她正准备换个姿势时，忽听房门被打开，延郁屏住呼吸，仔细观望，果见那王子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道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延郁心道，这人大概便是王子口中的国师。只见那王子坐下，客气道：“国师请坐！”
　　“是，殿下。”国师身材并不魁梧，说话声音却甚是浑厚。
　　“那浮沉珠国师可研究出一二？”王子问道。
　　“回殿下，浮沉珠本就是源于母体而生，我们虽得了这浮沉珠，却没有得到母体，如此只能发挥它最平常的功效，若要得神物的极致之能，非母体不能实现。”国师道。
　　“那母体在哪里呢？”王子问道。
　　“此物源自何处，母体便在何处。”
　　“国师是指在那里？”王子轻声道。
　　“正是！”国师道。
　　“但那位神女有通天之能，我等岂能俘获她。”王子道。
　　延郁听到神女二字顿时心惊不已，他们果然居心叵测，胆敢觊觎神女，该死！
　　“凡世间之物皆为天造，因果相连，长短相形，那位神女即便有通天之能也必有致命之处。”国师沉吟道。
　　“国师言之有理。”王子点头应道。
　　“殿下如无他事，贫道便先行告退了！”国师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道。
　　“国师请慢，还有一事要请教国师。”王子又道。
　　“殿下请讲！”
　　“今日本王与大锦国三公主共进午餐时听三公主说她几年前那病尚未痊愈，经一位高人指点需那浮沉珠方可治愈，可有此理？”
　　“高人？三公主可有说是哪位高人？”国师面露惊诧之色。
　　“没有，三公主似乎猜到浮沉珠在我手中。”王子道。
　　“浮沉珠之事早已淹没，世上所知之人并不多。”国师道。
　　“哦？那公主所说的高人会是谁呢？”王子奇道。
　　“这便要问那位公主了！殿下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三公主的病需先治好才行，过几天我便去京都向大锦皇帝求亲，只要公主嫁过来，等她的病治好了，浮沉珠之计划再行打算。”
　　“如此，便需耽搁些时日了。”
　　“国师不必多言，那浮沉珠今晚就放在我这里，国师劳累了，这便请回吧。”王子站起身来送客道。
　　“是，贫道告辞！”国师起身，伸手在衣襟中拿出一个锦缎布袋交给王子便转身离开了。
　　延郁见那国师自房中出去，王子将那布袋打开看了几眼，却并未将浮沉珠拿出来，而是直接放在了床头的锦盒中。
　　延郁顿时心跳加速，今日务必要拿到这浮沉珠才是，否则这歹人预备以此去加害神女，万不可叫他得逞。当下凝神静气，静待这王子就寝之后再行拿取。
　　延郁如此想着，再向那王子看去，只见他开始宽衣，不由得满面羞红，忙闭上眼睛转开了脸庞，心道，今日本宫这行径若是被他人知晓便再也不用见人了！
　　过了半晌，似乎听到那王子已经躺上床，延郁这才回过头。又等了一炷香时辰，渐渐听那王子发出鼾声，延郁才长呼一口气，慢慢扒开周遭积雪，掀开一叠瓦片，一招雪花落地轻轻进到了房中。
　　延郁的心顿时怦怦直跳，从前不知做贼心虚的感受，今次算是体会到了，延郁当下不敢多想，在房中圆柱处静站片刻，未听到那王子有异样，这才轻轻走到那王子的床前，看到那锦盒，延郁的心再次跳到嗓子眼里，她轻轻将那盒子拿起，又慢慢转身后退几步，直到离那床榻数十步之外，才一个纵身，跃上房梁，出得屋顶，延郁长吁一口气，当下不敢多逗留，使出轻功，速速离开了这驿馆。
　　她一路匆匆赶回去，途中除了听到更夫的打更之声，便没听到其他声音，回到府中闺院，走到门口，见外间值守的丫鬟正睡得香甜，延郁轻轻走到房中，突感脚下一软，差点就要坐到地上，她一个踉跄，伸手扶住了桌子，跌坐在椅子上，手抚胸口，心跳依旧很快，又感身上一片冰凉，伸手抹去，原来出了一身冷汗。想到自己唐唐一国公主，竟被迫做了这行窃的勾当，心中既羞愧，又愤怒，一切罪过又都赖在那黎国王子身上。延郁打开那锦盒，拿出布袋中的珠子，只见它通体透明，和平日里东良进贡的夜明珠倒有几分相似，她没见过浮沉珠，但是想起今晚那国师与王子交谈的情形，想必不会有假。
　　当夜，延郁脱掉夜行衣就直接躺在了床上，这一夜惊累交加，实在撑不住了，就此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已是辰时了，延郁本想起来让青菱侍候沐浴，昨夜出了一身冷汗，早觉得身上不太舒适，刚想爬起，却发现身上全无一点力气，顿时心中一沉，这般身子，今日如何去那镜湖？
　　青菱一早来看公主，见公主脸色苍白，急忙走过去拿手背贴了帖公主额头，顿时眉头皱起，急道：“殿下的额头怎么这么冰，脸色也这般苍白，昨夜是着凉了吗？”
　　“可能，青菱，你去请个大夫来。”延郁心知无法，只盼能先缓缓这病情也好。
　　青菱闻言忙道：“好，殿下，您先躺着，千万不要起来。”说着便急匆匆出了门。
　　延郁复又躺下去，只觉手脚全无知觉，忽想起神女教她的内功心法，又慢慢爬起来盘腿坐下，努力修习那内功心法来，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青菱进来了，又感觉到青菱站在床前没了声音，延郁知修习此内功不可有旁的杂念，忙收了心，如此过了一个时辰，将那心法走了一篇，竟然感觉身上知觉回来了。延郁收了功法，睁开眼睛，见青菱直直地站在床前，双目紧紧地盯着自己，神情十分紧张。
　　延郁深吸一口气，轻轻道：“拿杯水来。”
　　青菱回过神来，忙跑到桌前倒了杯水拿给延郁，轻声问道：“殿下可好些了？”
　　延郁喝了几口水，道：“好些了，今日需在房中休息，若有来访者，一律说我在病中，不见客。”
　　青菱回道：“是。”
　　“你去准备一下，等下我要沐浴。”
　　“是，殿下，那，那大夫呢？”
　　“什么大夫？”延郁一时忘了之前叫青菱请大夫这事，经青菱提起这才想起，回道：“请他回去吧，我自行调息就可以了。”
　　青菱回道：“是。”说完正要转身出去，又听延郁道：“等下，你叫大夫开一剂去风寒的药，好叫旁人知道我不是装病。”
　　“是，殿下。”
　　延郁这一病又是三日，如此每日早晚自行修习一遍那内功心法，身体才慢慢复原。
　　经此一遭，延郁思及上次在谭泽处昏厥，又想起前夜盗珠的情形，渐渐明白为什么神女要她放下心中执念，她这病原本便是心上的病症，受不得大起大落。好在明白过来，又自行调悉了三日，这才有所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