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神女》月华清

24、再上镜湖

　　正月初一原是年关时辰，加之雪天高寒，外面行人并不多，二人骑马而行，走在雪地中，一路赏着雪景，倒也惬意。
　　比之三年前时，延郁长高不少，比锦牧尚高出半个头，如今一身少年打扮，远远看去她二人倒似一对情侣。延郁忽然想起一事，她这身打扮，神女见了定会认出她便是当日在谭泽处弹琴的常思卿，若是神女生气了，那岂不糟糕，出门时为了不引人注目作了这身打扮，现下是有些棘手了，思来想去只有换掉这身行头才好。因对锦牧道：“姐姐，待会儿到了镜湖可否先带我去换身衣服，我怕这样会吓着神女。”
　　“哈哈，怎会，神女怎会被你吓到呢？”锦牧笑道。
　　“可，可我还是觉得不太好，姐姐就带我去换了吧。”延郁央道。
　　“好吧，就依你。”锦牧说着跳下马背，又道：“这到了主峰脚下了，马儿上不去了，我们只能自己上去。”
　　延郁闻言也跳下马背，本想使出轻身功夫，谁知内力依旧使不出来，由此上去还需一个时辰，不能使出轻功只怕难上加难，延郁抬头望向山顶，不由得皱起眉头。
　　“小殿下怎么了，上去有困难么？”锦牧问道。
　　“嗯，姐姐，前些时日病了许久，轻功总也使不出来。”延郁情绪低落道。
　　“别难过，等到了镜湖，请神女帮你看看。”锦牧走近关切问道。
　　延郁点点头，又担忧道：“可是我使不出轻功该如何上去？”
　　“我背你上去便是。”
　　“那怎么行，我如今这么重，姐姐又这般瘦，怎背得动我。”延郁不好意思道。
　　“你重么，我怎见不到你身上有肉，难道都藏在衣服里了么？”锦牧说着伸手作势要掀开延郁披风瞧瞧。
　　延郁脸上一红低声叫到：“姐姐。”
　　“哈哈，莫不是害羞了，好了，你若不愿我背你，我把鸿翼唤来便是。”锦牧道。
　　“那太好了！”延郁喜道。
　　锦牧呼啸一声，不出一刻，高空中便出现一只巨型大鸟，正是鸿翼，鸿翼朝二人所在飞将过来，噗一落地，见到锦牧，走上前，拿那头蹭了几下锦牧，转头又看了延郁一眼，也低头蹭了一下。
　　“哈哈。鸿翼认出你来了。”锦牧笑道。
　　“我换了这身妆容鸿翼也能认出吗？”延郁奇道，毕竟他们快两年都未见过呢，突然想起一事：自己曾经在镜湖瀑布下的潭泽处遇见过鸿翼，它那时会不会就已经认出我了？
　　“鸿翼是只灵物，百翼之王的神鸟，凡是它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的。”锦牧说道，语气甚是自豪。
　　“原来如此！鸿翼你好厉害！”延郁夸赞道。
　　“哈哈，看，鸿翼听你夸他高兴呢！快上去吧！”锦牧说着便纵身跳上鸿翼背上，又伸出一只手将延郁提拉上去。
　　鸿翼一声长啸飞天而起，小半个时辰便到了镜湖之上，锦牧命鸿翼停在镜湖入口处，将延郁扶下来道：“你既怕神女见了你这身模样，咱们就到这下来，免得到了别苑神女抬眼便看见我们了，到时候还以为我拐回来一个美少年。”
　　“还是姐姐想得周全。”延郁说着便一路跟着锦牧，她知锦牧是要带她去从前住过的南阁，两年未来，这地方一点没变，依旧是远处雪峰缭绕，此处湖光熠熠，神秘而安详，纵然是冷，也冷得柔和，延郁心中不觉一动，心想：假如此生就在这里度过也是不虚了，又想到等会儿就能见到神女了，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
　　南阁一如从前，丝毫没有变样，从前那书桌，那矮榻，都是她用过的，延郁顿感一丝暖意。
　　“姐姐，这里一点没变呢。”延郁道。
　　“那是自然，这里除了你，就没别人住过，自然是不会变样的。”锦牧又道：“小殿下快换下衣服吧，神女此时应该在秋水寒潭处，等你换好了衣物，我们就去找她。”
　　“好。”延郁回道，拿了包裹中青菱准备的衣物，青菱确是个贴心的丫鬟，给公主准备的都是她平日里喜欢的款式颜色，延郁取了银色锦缎长衫换下，锦牧又帮她梳了女儿家的发式，延郁站起身来，长发披落，白衣飘飘，宛如仙子。
　　锦牧笑道：“小殿下打扮得如此清新脱俗，这要是去约会的模样呀。可惜我们神女不是个男神。”
　　“姐姐又取笑我了。”延郁脸上一红羞道。
　　“可没有，哎！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你如今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神女见了你定会高兴，走吧。”锦牧说着便拉着延郁往外走。
　　延郁听了那句“神女见了你定会高兴”，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被锦牧拉着一路往秋水寒潭，脚下竟开始漂浮了。
　　走过那水榭，转弯便能看到秋水寒潭的那处亭子了，延郁突然停下。
　　“小殿下，怎么了？”锦牧问道。
　　“神女不知我今天要来，这样去会不会唐突？”延郁小声道。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你在此处等着，我先去跟神女说一声。”
　　“好。”延郁点头道，乖乖在原地站直候着。
　　半响听到亭子里声音，锦牧唤了声：“神女。”
　　“嗯，你回来了。”神女淡淡道。
　　“是的，神女，今次回来还带了个人来，她说想见神女。”锦牧道。
　　“一个人？是谁？”神女依旧是那淡淡的声音。
　　“过来吧，小殿下。”锦牧朝着亭外喊了声。
　　延郁闻声，深吸一口气，慢慢朝那亭子里走去，只见神女一袭白衣正端坐在一方矮塌上，看着自己慢慢走近，眼神仍如那镜湖水面般平静，只是睫毛微微闪动。
　　延郁一颗心却是自见到神女那刻已骤然加速，她极力克制住情绪，走到神女跟前，呆呆站住，半响才盈盈一拜道:“延郁见过神女！”
　　“你来了，坐！”神女微微点头示意延郁坐下，眼神中并未流露讶异之色，仿佛对延郁的到来并不感到奇怪。
　　延郁如从前般坐在神女对面的矮塌上，刚一坐下，抬头便对上神女的眼睛，神女正看着她的脸，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片刻又转开了眼睛，悠悠道:“公主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不，没有不适。”方才对上神女的眼神，延郁脑中顿时一团混沌，仿佛中了魔怔般。
　　“小殿下不是说近日身体不舒服么？”一旁锦牧不解道，她哪知延郁见了神女就乱了思绪。
　　“呃，对，近日是有些运功不畅。”延郁脸上一红，羞赧道。
　　“手伸过来。”神女凝视延郁片刻，淡淡说了句。
　　延郁乖乖将手伸到神女面前，神女轻轻搭上她脉搏之处，肌肤接触，延郁感受到神女那冰凉柔软的指尖，顿时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自上次和神女待在一处便有了这般症状，没想到如今更加强烈，延郁极力克制这情绪，想要冷静下来，然而距离神女如此之近，终是做不到。
　　“公主心神不宁，先行歇息。”神女自是感觉到延郁脉搏骤然加快，慢慢收回那把脉的手，又对锦牧道:“锦牧，给公主准备素凉汤池。”
　　“好的，神女，我这就去准备。”锦牧回道，便自一旁矮塌上站起身来，又朝延郁微笑道:“小殿下便先在这里陪神女，我去给你准备汤池。”
　　“是要沐浴么？”延郁不好意思问道。
　　“一味药浴，祛除你的心火。”神女回道。
　　“哦，好。”延郁乖乖道。
　　锦牧一走，亭中只剩延郁神女二人，气氛变得格外安静。延郁抬眼想偷看神女，岂料又撞见神女的眼眸，顿时耳根有些发热，神女却还是清风悠然模样。
　　“神女生气吗？”延郁想到自己冒昧来此，未经过神女同意，不知神女会不会生气。
　　“生什么气？”神女轻轻问道。
　　“我又来了，没经过你允许。”延郁低头道。
　　“你来了为何要生气。”神女淡淡道。
　　“我打扰到你了么？”延郁听闻神女并未生气，一时高兴又问道。
　　“没有”
　　“你还好吗？”延郁抬起头，见神女一副从容模样，依旧那般风姿摄人，忍不住心里又悸动起来。
　　“我如今不就在你面前么，公主还是如从前般那么多问题么。”神女淡淡回道。
　　延郁一时哑语，回想起从前，神女说过的那句：“公主如此多的疑问不如出去后问锦牧。”神女不喜多言，还是不喜与自己多言，延郁心底万分纠结，她有太多的话想跟神女说，特别是自上次分别，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神女，可是如今到了神女面前，神女依旧是那么遥不可及，不由得悲从中来，半响不再言语。
　　“我很好。”延郁正愁苦际又听神女柔声道，像是在安慰她，抬头再看神女，只见神女正看着自己，眼神相对，延郁又感到羞涩不已，忙低下了头。
　　“我定会帮神女拿回那浮沉珠的。”延郁不知说什么，想起浮沉珠之事，说道。
　　“嗯。”神女淡淡回道。
　　“浮沉珠对神女很重要吗？”延郁又开始好奇了。
　　“嗯。”
　　“神女。”
　　“嗯”
　　“我能问你的名字吗？”延郁越问越大胆，犹豫片刻问道。
　　“不能”，神女淡淡回道。
　　气氛顿时又安静下来，延郁内心苦笑，后悔不该问出这个问题。
　　“你还有什么问题？”半晌见延郁不说话，神女以为她是难为情了，遂又问道。
　　“没，没有。”延郁心中自是有太多的问题，只是不敢再问了，她怕神女不高兴，怕神女生气。
　　“既没了问题，那便随我来。”神女站起身来道。
　　“好。”延郁乖乖跟随在神女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