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语者》Vela

3、Unit3

　　“你居然会受这种伤，还真是罕见。”斯汀•索非罗尼奥医生弯着眼角看着坐在他面前的莱茵。
　　“嘲笑就放到一边吧，尽快帮我治好。”莱茵皱着眉头看着已经红肿起来的脚踝。
　　“可是啊莱茵，你这是韧带损伤，虽然只是部分纤维断裂但暂时还是别乱动的好。”斯汀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的反应神经出了什么问题？居然会做这种错误的运动判断？”
　　“我不是机器人。”莱茵试着站了起来，赫尔姆斯副官立刻上前将她扶住。
　　“赫尔姆斯，大概三天左右，都要拜托你了哦，机器人小姐肯定不会自己注意的。”斯汀将外用药交到了赫尔姆斯手里。
　　“是。”
　　“这是医生证明，如果林修再给你什么任务就用这个去推掉吧。”斯汀本想将那张纸递到莱茵手里，却在迟疑之后转了个方向，交给了副官。
　　“医生，我就那么不可靠么？”莱茵冷着脸问。
　　斯汀摊了摊手：“你可是最不合作的病人哪，为了你的韧带纤维，你就老实一点吧莱茵上校。”
　　结束了问诊，莱茵坐在回总部的车上，愣愣地看着窗外发呆。TU所属的这座卫星城里，只有冰冷的人造景观，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致。
　　“阁下。”驾驶座上的副官突然开口道。
　　“嗯？”连莱茵也觉得这个无口男会主动说话是件十分稀奇的事，立刻将脸转了过去。
　　“下官认为您还是不用太在意雷欧波特少尉的好。”
　　“突然之间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莱茵的表情起了一丝波澜。
　　赫尔姆斯专心看着前方：“下官自从阁下在下界时就跟随在您的身边了。”
　　莱茵听得莫名其妙，的确赫尔姆斯作为莱茵家管家的儿子，从小就和莱茵一同长大，得知莱茵被送入TU之后更是义无反顾地跟了过来，有着和莱茵的年龄一样长的历史的这份忠心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见对方没有说下去，莱茵接着问道。
　　“在下官看来阁下太过关注雷欧波特少尉了，所以才会影响了对行动的判断。”
　　“赫尔，你从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不谨慎的发言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阁下如果不相信直觉的话，那就当下官在胡言乱语吧。”
　　莱茵凝视了他几秒钟，微微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赫尔，我觉得应该是我太累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失误。”
　　副官将车子停入分配给莱茵的车位，关掉引擎和暖气，拔出钥匙，手放在方向盘上，脸却转向莱茵：“大小姐，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突然被对方这样称呼，莱茵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后才说：“什么问题？”
　　“大小姐难道不觉得，雷欧波特少尉长得很像费尔迪南少爷？”
　　费尔迪南，费尔迪南•米利克里斯，莱茵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米利克里斯家族的曾经的继承人，深受莱茵宠爱的弟弟。
　　莱茵愣了一下，过了半晌缓缓开口：“赫尔，费尔迪南已经死了。”
　　“是的，大小姐。”赫尔姆斯没有移开视线，“可是在大小姐心里，费尔迪南少爷到底死了没有呢？”
　　“你的意思是我会把雷欧波特少尉当作费尔迪南？”
　　“只要想到在费尔迪南少爷刚去世的那段时间里，大小姐是什么样子，自然会有这样的担心。”
　　莱茵打开车门单脚跨出车外：“你这是在小看我，赫尔姆斯•泽里格中尉。只是容貌的相似而已，不要做无谓的担心。而且现在他已经被开除了。”
　　赫尔姆斯将车钥匙放进口袋里，手从方向盘上放下，走下车将莱茵扶了下来，低声应道：“是，阁下。”

　　回到四楼的B区，副官没有一如既往地留在了公共办公区，而是跟随莱茵走入了组长私人办公室。
　　看着电子控制的办公室门利落地合上，尼尔撮起嘴唇吹了一声口哨：“赫尔姆斯那家伙，估计连浴室都会跟进去吧？”
　　百无聊赖地处理着文件的艾玛中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别把所有男人都想的很你一样啊，走路的生殖器先生。”
　　“哎呀，在床上的战场上，您可是享有与我不相上下的辉煌战绩啊。”尼尔甩了甩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赫尔姆斯•JP•泽里格，德国血统的美男子看来是挡在猎物面前的第一道障碍啊……”
　　轻声的自言自语被身旁桌子的事务官打断：“请收下，尼尔中尉。”说着，一张薄红色的纸片递到了他的桌子上。
　　“什么？情书的话……”刚想开这个严谨的杨事务官的玩笑，尼尔却在看清这是一张罚款单的时候傻愣住了。
　　“按照组长的命令，尼尔中尉的不谨慎言行的罚款金额是，一句话一千美金。”杨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刚才那段那么长的话，我就出于同事的好意将它视为一句好了。”
　　尼尔讪笑着：“那可多谢你的好意。”讷讷地将罚款单放入了抽屉，叠加在了其他的薄红色单子的上面。

　　看着为自己倒水的副官英俊刚毅的侧面，莱茵慢慢地想起了在下界的事，想起了平时被她刻意封锁住的，关于那个空有封号的贵族家庭、那个弥漫着权力与金钱的腐臭的社交圈，以及那座存放有莱茵与费尔迪南那不被允许的爱情的庄园的记忆。
　　为了让费尔迪南能够顺利继承米利克里斯伯爵的封号与家业，而带着忠心的青梅竹马来到TU的莱茵，身为伯爵家的长女，本拥有成为“伯爵夫人”的权力。当她面对着试图与她联姻来窃取叔父家的不动产与爵位的表兄时，毅然决然地宣布自己放弃继承人的资格，继承权将顺序移交至伯爵家的长子，已过世的米利克里斯伯爵的第二个孩子——费尔迪南•米利克里斯的身上。而她，则是顺应TU的强硬的“邀请”，代表米利克里斯家族远赴这座冷寂的卫星城，以进一步巩固与协助弟弟。
　　莱茵的所有爱情都已在离开米利克里斯家黑珍珠庄园的时候，被她毫无保留地交到了一个男人的手中，在她将自己的贞操献给了最爱她也是她最爱的人之后。
　　那个幸运的让人妒忌的男人就是让莱茵甘愿为他奉献一切的费尔迪南•米利克里斯。
　　用比海洋更深沉、比火山更狂热的热情深深爱恋着自己的亲生姐姐的，费尔迪南•米利克里斯。
　　“请相信我！我会继承米利克里斯伯爵的封号，然后去TU迎娶姐姐！”
　　当时在月下激烈地向莱茵倾诉衷肠的费尔迪南，却在获得女王认可，继承米利克里斯伯爵之名的第二天，下落不明。
　　在忠心耿耿的仆人和心力交瘁的莱茵历时三个月的搜索之后，依旧没有任何音讯。没有生也没有死的迹象，仿佛突然被抹杀了存在的痕迹，人间蒸发。
　　只有在莱茵的心底留下痛不可触的伤痕，她曾有的每一丝感情，无论亲情友情或是爱情，都随同这名为费尔迪南的年轻人一同，蒸发的无影无踪。
　　赫尔姆斯知道这一始末，也只有他明白这对亲生姐弟之间存在着多深的羁绊，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的长官兼主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担心。
　　他将一杯水放在了莱茵的手边，自然地立到了她的椅后，低头看着莱茵的黑色短发，沉默不语。
　　“赫尔。”莱茵仿佛从记忆中惊醒一般，带着些彷徨呼唤着他的名字。
　　“在，阁下。”
　　“你说的对，他的确有些像，像费尔迪南。”莱茵艰难地说着，“可是只有外表而已，只有外表不能代表什么。”
　　“您能这么想，下官感到非常高兴。”
　　“……”莱茵伸手拿起赫尔姆斯倒的那杯水，送到自己的唇边，“说谎，你其实什么都明白。一说谎就会尾音发抖的习惯从小就没能改掉。”
　　“在您面前失礼了。”
　　“赫尔——”她刚想说什么，桌上的通讯器上的内线一格却闪起了红光，莱茵伸过手去按下了通话键，“我是莱茵。”
　　“组长，部长要求与您通话。”杨事务官极其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接进来。”
　　“部长日安。”莱茵朝着可视电话里的林修行了军礼。
　　“莱茵，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以为士兵是货物，还可以退货么？！”林修俊逸的面庞上写着愤怒。
　　“部长，三组不需要会向长官开枪的人。”
　　“那只是他的失误，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林修压低了声音，“后勤部长可是觉得相当的难堪。”
　　“让他为自己的笨儿子感到丢脸吧，这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
　　“莱茵•米利克里斯上校！”林修喝住了莱茵，“这是不当的处分，雷欧波特少尉稍后会去你办公室报道，希望你秉公处理。”
　　说完，信号便被林修切断了。
　　莱茵盯着黑色的屏幕，咬着嘴唇。
　　“大小姐，您的过于在意连部长都看出来了。”赫尔姆斯将可视电话的挂上，转头对莱茵说道。
　　黑发的上校刚想说什么，门外传来敲门声与杨事务官淡淡的声音：“组长，雷欧波特少尉来了。”
　　“请进。”
　　见到一脸严肃的上司，少尉的紧张与不安如迷雾一样将他全身包裹。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之后，他战战兢兢地开口：“上校，下官……”
　　“道歉、推脱责任和解释就不用说了。”莱茵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少尉被击沉一般地低下了头。
　　“回到你自己的宿舍去吧，停职一周。”
　　“一、一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雷欧波特猛地抬起头来，“我……下官可以在三组留下来了？”
　　“之前的处分是我处理不当，下午会发出关于停职的正式通告”
　　“多谢阁下的宽大！！”雷欧波特行了个最标准的军礼，之外还鞠躬道谢。
　　“可是下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莱茵说完挥了挥手，“你可以走了。”
　　“是！属下告辞。”雷欧波特谨守礼仪，致敬之后退至门口，又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转回身问道，“上校，请问您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托你的福，十天行动不能。”莱茵板起脸回答他。
　　少尉再次惊慌失措了起来：“实在是非常抱歉！啊啊，我要如何才能弥补这……”
　　“少尉，你可以回去了。”莱茵露出疲惫的神情，“立刻回去。”
　　“是！属下告辞！”像被宣布大赦一般，雷欧波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上赫尔姆斯带笑的眼神，莱茵不悦地问：“怎么？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大小姐你刚才是在欺负他么？”
　　莱茵一声轻咳：“赫尔姆斯•泽里格中尉，这里是军部办公区，请你不要对我使用私人称呼。”
　　“是，方才失礼了，上校。”有着德意志标志式的高挺鼻梁的副官，压住低低的笑声，恭敬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