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那家咖啡店》这弓很长

12、垫底辣妹第12话

　　坐在舞台的一侧，时歌偷偷地瞄了一眼底下黑黢黢的一片影子，用手肘撞了一下隔壁的沈岸阔：“邓杰也在下面诶！居然还是评委诶！他心眼比钱眼还小，上回肯定被教导主任教育了，这回会不会给我们穿小鞋啊？”
　　封寅抬起眼来望着她，又挑眉看向桌子底下：“我觉得你39码的脚，应该挤不下小鞋。”
　　时歌：“……”
　　好的你赢了。
　　她哼了一声，又用手肘撞了一下男孩的腰侧：“我一米七三！”
　　封寅斜了她一眼，懒洋洋地敛眸笑着，没有再说话。

　　对面的叶浅浅看着他们这一副亲昵互动的样子，咬着牙一脸阴沉，最近这段时间，她确实是被喻如是这女人给压得死死的，看着她抢了自己的汉子，落了自己的面子。
　　最过分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人故意耍她，她周二来学校的时候，抽屉里居然凭空出现好几本……咳咳！
　　今天是她一雪前耻的时刻，她就不信了，自己这一群一班的学霸，还辩不赢对面这群吊儿郎当的吊车尾。
　　他们的一二三辩，居然是上次月考的倒数第一二三名？如果说这一次自己还输给六班的话，她以后就不用在行知混下去了。

　　时歌也颇为无语地看了一眼左边的吴归远：“待会阿森拉完肚子好一些的时候，你记得下去换他上来啊。”
　　吴归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现在很让你丢脸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口才不行？老子在乐队里唱rap的好么？”
　　时歌：“……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吴归远嗤了一声，扒着脑袋趴在桌上，没再理她。
　　开什么玩笑，他光是坐在这，就能够威吓到对面那一群孙子了好吗？等会开始的时候，谁敢说话不客气的，他就用眼神将他们一百遍掉！

　　辩论赛正式开始，主持人上台之后都被底下的人群吓了一跳，毕竟这并不是最终的决赛，一般来说只会有本班的人来支持而已，但今天这个小小的阶梯教室里面居然坐满了人，还有一小部分站在了过道里，兴致勃勃的样子让她以为这是什么年度终极pk。
　　没有来得及管太多，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扬着笑容朝底下鞠了一躬：“欢迎大家来到今天高三年级的第二轮辩论赛，上回二班对八班的一来一回实属精彩，让我对今天的比赛也很是期待呢。”
　　“话不多说，刚才在入场的时候，我们就以不记名的方式收集了大家的意见，入场人数152人，其中135个人认为这个有问题的孩子该来到世上，17个人认为不应该。”
　　听到结果的时歌：“……”
　　MMP，他们班22个人，除去台上的三个辩手，居然只有17个人投他们这一方，也就是说他们班出了至少2个叛徒！
　　对面的叶浅浅微眯着眼睛朝她得意地一笑，似乎就在等着看她要怎么猴子耍戏扭转乾坤。
　　时歌也偏头微微一笑，以嘴型无声回了两个字：“傻逼。”
　　叶浅浅：“……”
　　封寅闻言只是朝台下淡淡地扫了一圈，垂眸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果然是一群天真烂漫，对世界有着美好憧憬的孩子啊。

　　“等到待会辩论结束之后，大家还有一次投票机会，大家的一票，就只是一票，而台下的三位评委老师，一票等于十票，现在，让我们把舞台交给台上的正反方辩手们吧。”
　　“对于这个投票结果，其实我不意外，”叶浅浅作为一辩，第一个站了起身，朝台下微微颔首，“因为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知道没有权利去随便放弃任何一个来之不易的生命。”
　　“达尔文的物竞天择理论，就已经表明这在母亲子宫里逐渐长大的胚胎，是适者生存而留下来的产物，即便它可能被检查出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成功在子宫壁里着床的它，就一定有这个生命力活下来！”
　　“呵。”一声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自对面响起，叶浅浅皱着眉望过去，看到吴归远抱着手臂，痞痞地靠在椅背上，“对不起，这个胚胎能够着床，只是因为它还是一颗精子的时候，腿长又跑得比较快而已。”
　　叶浅浅：“……”
　　底下的人发出了哄笑声，甚至有人鼓起了掌：“远哥说的挺对的啊！”
　　“……那它最终跑赢了其他的精子，也就说明它有着优于常人的地方！”
　　时歌啧了一声：“叶浅浅，请你不要再偷换概念了，我们现在不是在说这个胚胎是否优秀，而是已经检查出了这个胎儿有畸形的可能，该不该把他留下来。”
　　“你也说是可能，那就说明还有一线生机，为什么要因为99%的可能性，去剥夺1%的希望？”
　　“现在的医疗技术有多发达大家都很清楚，只不过是因为再专业的人也不敢百分百断言，所以才用的‘可能’这个字眼，”时歌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而且，即便只有1%的可能，但如果生出来一个畸形儿，对于一个家庭，那就是100%的灾难。”

　　感觉到台下传来了交头接耳的骚动声，似乎不少人都被时歌的话给说服了，叶浅浅忍了又忍，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昏了头，在那一刹那突然脱口而出：“那你们六班的家长，是不是个个都认为自己家里遭遇了灾难啊？”
　　“嗯？？”时歌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她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摊着手一脸黑人问号脸看着对方。
　　叶浅浅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懊丧地抬起头想要解释：“我不是……”
　　底下不少六班的人已经站了起来，黑压压的一排杵在那里看着愤然看着台上：“叶大队长，合着就你们一班的人是人是吗？”

　　“你一口一个物竞天择，但你妈怎么就违背达尔文理论，把你这个胎盘给生下来了呢？”吴归远呵了一声，起身踢开了身后的椅子，撸起袖子就要往叶浅浅那边大步走过去。
　　还好时歌眼疾手快地揪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扯了回来。
　　“她蠢到在那自爆了，不用你赶着去送人头。”没看底下的几个老师都一脸不认同地看着她，还有两个在本子上唰唰唰地不知道写些什么。
　　现在最后悔说出这句话的，应该就是叶浅浅本人了吧，真的是此蠢只应天上有。

　　事到如今已经犯了众怒的叶浅浅别无选择，敛着眼握了握拳头，用手拍了一下旁边一直坐着默不作声的二辩。
　　那男孩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抬起头看着她，咬着唇在她的眼神威胁之下躲闪了几回，眼看实在是逃不过了，才揪着衣角慢慢地站了起身。
　　叶浅浅受够了他这一副踢一脚动一下的样子，直接帮他开口：“我身边的王志同学，大家应该不太熟悉，他是一位沉默寡言，冷静内敛的人，大家都很奇怪为什么这一次辩论赛我要请他来参加，因为他是最能够代表我方观点的人物。”
　　“他患有自闭症，但在家人的不离不弃以及用爱感化之下，最终摆脱了病情并得以痊愈，成为现在这样一个健康优秀的孩子，他上回月考还考了年级第十一名。”
　　时歌望了一眼她旁边缩着脑袋耷拉着眉眼的王志，才笼着眉心重新看向叶浅浅。
　　如果她以前以为叶浅浅只是简单的坏，做出的事情只是小女生的任性的话，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叶浅浅的坏，与她的年龄无关，更甚者，她的行为与那些碰瓷抢座，作奸犯科的坏人没什么区别。
　　她居然能够为了辩赢这一次比赛，把她的同伴给推到了大家的视野底下。从大家哗然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王志有这么一个过去，她却非常残忍地硬逼着王志把这个伤疤揭开来给大家看。

　　王志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低下了头，紧抿着唇默不作声。
　　但叶浅浅要的就是这个反应，她只要让大家知道——
　　“一个先天有疾病的人，出生之后，在周围人的呵护和关爱之下，他完全是可以痊愈的，所以根本就不应该因着检查结果去放弃……”
　　时歌正想站起身问她什么叫呵护和关爱，就她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AC脸说出这两个词？
　　“对不起，你这个例子槽点太多，作为二辩的我，着实有点看不下去。”一个低低淡淡的声音走在她前面，而对面的叶浅浅本来皱着眉略带不满，看到站起来的那一抹俊朗身影之时，也立即闭了嘴。
　　“第一，自闭症又称孤独性障碍，是先天形成的一种发育障碍，这跟我们说的这个辩题不一样。因为这个疾病，以当今的医疗技术，在产前是检查不出来的。”
　　“第二，根据临床研究表明，自闭症目前还不能完全治愈，只能通过干预训练来缓解，所以你说他完全痊愈，如果这是真的，我只能说他可能是史上第一人，可能要被社科院抓去研究。”
　　时歌微微抬起头，看着那正撑着桌子平静叙说着的男孩，目光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颚，一直上移到他一启一阖的薄唇，再到他如同蝶翼一般时而轻颤的长睫，突然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伸出手来捂住了左边胸腔的位置。
　　叶浅浅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他这个病只是轻度的……”
　　“第三，在你看来，他沉默安静即应该是自闭症的症状，但在我看来，这只是万千人格中的其中最普通的一种个性而已，他不应该因此而被人当做是异类，认为他有心理问题。退一万步讲，如果他真的有自闭症的话，今天你把他推出来的这个行为，对他来说将是致命性的一击。”
　　底下的人慢慢地鼓起了掌，由稀稀落落的掌声最终演变成雷鸣般的鼓动，封寅朝着底下的人轻轻点了点头，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周末的时候，我和喻如是同学走访了三户人家，这三户人家里面，有富有的家庭，也有贫穷的家庭，有对孩子极尽耐心的家庭，也有看着孩子的时候藏不住自己眼里的恨的家庭。有人可能会认为，如果一个家庭足够有钱，那一个有缺陷的孩子将不是什么累赘的负担。但不是这样的。”
　　他顿了顿，虚虚地叹了一口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心理折磨，在场的人可能都没有经历过，而那些经历过的人，他们可能有金钱，有爱，有时间，但他们看着孩子的眼里，却没有希望。
　　“从这个有缺陷的孩子出生开始，就没有一个人是赢家，家长不是，孩子不是，旁观的我们，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