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之城》夜航星光

28、part3

　　好似因为是夏季的最后一场大雨，所以一定要下得淋漓尽致，连续三夜两天之后，雨势终于减小。
　　韩风翘着二郎腿，在烟雾中虚着眼睛，“阿城，你站着看了一天的雨了，懑学我和桑桑那样矫情了。”
　　骆远城转过身，胸前被飘飞而入的雨烟染湿，“好不容易把越南的事搞定了，为什么不去多轻松一下，你知道我向来喜静，不用陪我，人生在世要及时行乐。”

　　韩风将烟灰往铜制的的小盂里弹弹，对上骆远城飘过来的眼神，“老了，玩不动了。”
　　骆远城无奈的看着小盂里面散开的薄薄一层灰白的飘浮物，明代的铜制笔洗，就这样被他拿来作了烟灰缸，“我有没有听错，好像不久前有人还在说自己活得很年轻，怎么这么快就要来和我凑一对了。”

　　韩风的鸡皮疙瘩在手臂上浮了一层，“别说这话，凑一对，你又不是没听见那天桑桑怎么说我的？”臭丫头那天拿手机在他屁股后面跟来跟去，那个解说词让他恶寒。
　　看看看，这就是从小教导我的风哥，他是我姐夫的好兄弟，生死相随此志不渝，这样的江湖感情我们用现代的眼光来看有了一段新的诠释，那就是一段经典的台词，人人心里都有一座想爬的背背山。

　　骆远城扬起淡笑，“都是你自己惯她的，从小到大，她一闯祸我要教训她，都是你来挡家法，现在后悔了？”
　　韩风凝视着手中的火苗，贪恋的看着那幽幽晃动的暗蓝，“后悔？我其实后悔没有多惯她一些，阿城，我知道你有事瞒我。”
　　骆远城只是把目光投到窗外的雨幕中，大雨减去雨势后已经不再瓢泼，化为柔和的细雨， “为什么这么说？”

　　韩风吐出一口烟，“直觉，我和你兄弟这么多年了，就是猜不全你的心思，至少也能懂得了你的眼神了。”
　　细雨透明如玻璃纤丝，要是桑桑小时候，一定要把小手伸出去弄得湿漉漉的，再转过头笑得眉眼弯弯，姐夫，你看下雨了，你就是下雨天的时候找到桑桑，给桑桑一个家的。“阿风，你说驹子要在明路生意上上路，要多少时间。”

　　韩风没料到他由此一问，“不知道，暗路生意驹子还没出过差错，可是之前还是跟了你两年，接下场子差不多也有两年了，明路生意就看他资质了，你知道他和桑桑还是有区别的。”
　　骆远城微微沉吟，“驹子最大的劣势就是他是□□出生，等他过去以后，你也多去越南走动，从越南股市开始带他入门。”

　　韩风压下心中疑惑，“干什么这么急？经商这行当不比暗路的打打杀杀抢地盘，如果没有天赋是要时间以勤补拙的。”他没有把握驹子能花多久上路。
　　雨丝已经淅沥欲断，骆远城收回目光，“总之，其他的事情你都可以先放一放，尽快的带驹子上路。”
　　不知道，现在桑桑在干什么。

　　“头儿，你想不想听最新的渲染得最大的新闻？”跟了头三年了，每次下雨天头儿就看着雨发呆，她对外是桑二铁血幕僚中冷漠的冰美人，对内却是头儿屁股后面忠实的狗腿拥护者。
　　摩天大厦的玻璃墙让她再也伸不出手去接那些雨滴，纪怀桑看着玻璃墙上的雨痕，漫不经心地，“说来听听？”

　　KK开始报告，“威少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与亲密伊人哈皮之后独自一人开车归宅途中，驾驶车辆的刹车突然失灵，在街面上险象环生，索性油料耗完与前车追尾，幸免遇难.
　　有专业人士分析，其座驾刹车被做了手脚，才导致这次意外的发生，更有一种说法猜测当日与威少哈皮的伊人为远海太女党的内应。
　　现威少在某私人医院疗伤，远海皇太女保持一贯的神秘低调，事件发生已四天有余，仍然既未前去探望，也未对此事作出任何反应……头儿，你说句话鼓励我继续，好不好？”

　　纪怀桑继续看着玻璃墙外，面不改色的“好，真精彩。”细雨朦朦整个城市如罩烟川中，过了这场雨就是秋天了。
　　KK的脸抽动，“头儿，你真幽默。”

　　牟逊和戴利文进来，“头儿，还有这些需要你过目。”
　　她的背靠在沙发上，坐姿优美无动于衷的好似全无压力，“念我听就是了。”
　　两个人开始一人一本交叉的朗读要点，超人上司要偷懒，下属们就得配合。

　　“人力资源部申请挑选的新进人员签订合约计划提前。”
　　“你和呆鸟顺便去选几个人。”

　　“公关部申请增加与港务航空政要的公关经费。”
　　“告诉他们直接向董事长申请。”

　　“后天有个慈善拍卖会邀请您参加。”
　　“依然惯例凡是媒体曝光的事都交聂总那边处理，以后这种事情不必再来烦我。”

　　“子公司成冠营建申请在越南竞争港口承建项目。”
　　秀目转过来光彩奕奕的，“在哪里？”
　　几个人互看一眼，“在海防。”看看看，头儿的表情变了。

　　纪怀桑嘴角抿起，整个人瞬间变得极其闪耀，“什么时候竞标？”
　　牟逊翻动一下，“暂定下月中旬。”头儿，这是要投资项目，又不是去听音乐会，你这么光彩照人干什么？

　　她的眼眸溢彩徐徐顾盼生辉，看得眼前的下属一阵炫目欲倒，头儿，你仙女下凡要食人间烟火了吗，我们承受不住了，你别闪耀了，“把项目书给我，还有以后凡是越南的项目，通通直接呈报给我亲自执行，只要是有越南的实地考察，尽量给我安排时间。”

　　小波皱眉，“头儿，不是非常必要，你最好不要亲历亲为。”
　　纪怀桑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目光投在玻璃墙外，抿嘴轻笑明媚动人。
　　戴利文向众人挑眉，看看看，头儿又神游太虚了。

　　KK见惯不惊的，呆鸟，这有什么不好，头儿现在看起来超有人气，比平时冷淡假笑好多了。
　　牟逊苦恼的，还有几个项目书没过目呢。
　　小波看他，木鸡，你去叫醒她啊。
　　牟逊背脊发凉，我还不想死。

　　纪怀桑收回目光，看着四个部下，皱眉，“发春啊，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
　　四个人无语的看着她，“头儿，你越来越不优雅了。”我们没有，你看起来还比较像。
　　纪怀桑眉毛跳跳，“还有事没有。”
　　牟逊赶紧呈上资料，近来头儿白天都赶点，一到天黑就不会向以前那样加班加点，一加班就会变得眼神狰狞。

　　纪怀桑批到最后一个，眼中浮出阴沉的笑容，“这个万里物流是怎么回事，这个季度的业绩会这么差？”心中冷笑，她在远海不是一天两天了，企业的收益亏损心里都是有数的。
　　牟逊肃肃面容，“这个物流是威少旗下的子公司，高管都是威少提拔起来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她冷嗤一笑，以嘲弄的声音问道，“难怪，知道我负责物流板块的公司业绩了，给我好看是吧，我在远海不是一天两天了，扣着业绩不报，是要给我示威施压了，既然这样……”
　　有手机来电，她瞄一眼，按键接听，笑意盎然的把话说完，“按老规矩办，把这家公司高层好好整顿一下，这么没有能力的员工，要么重新回基层锻炼要么就走人？”明明有大业绩还抱零收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已经上演了好几出了，还学不会教训。

　　电话那头有人长长地叹气，“狐狸桑，你是不是该改改你行事凌厉的作风，就算你想把远海搞垮，也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明明是个柔雅的外面，为什么有那么强壮的神经呢？
　　她看看外面的天色，透出欢迎的语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头好似打了个大大的寒颤，“我就算眼睛看不见你，也想象得出你笑假假的样子，还有我回来几天了，现在是又要走了，过来见见我。”他遇人不淑后悔一生，如果不是迫于合作形势根本不想和这个看起来娇弱无害的，实则危险无比的人打照面。

　　她难得又笑得不虚假，“在哪里？”
　　那头继续叹气，“老地方见吧，顺便为我女儿敲诈你一下，先说好，今天全是你买单。”他是有老婆的人了，养家敷口不容易，能敲榨一笔是一笔，反正她有钱。

　　纪怀桑的脸上透出温暖的笑容，“好，我马上过来。”看向手下，“今天就到这里了，小波明天老地方接我，我走了。”
　　四人组萧萧然的在亮煌煌的，装潢设计高雅昂贵的，很贴切的彰显她的身份超大办公间里无语的互看，头儿，你老这样变幻莫测，前一分钟我们还以为你开窍了，现在看起来又不像了。

　　百货公司廊柱背后，方头举着望远镜，“接通没有啊，桑桑姐和那个男人要走了。”他运气真好，居然碰见桑桑姐和别的男人约会了。
　　弹子弯着腰，还在犹豫的把手放在通话键上要按不按的，“还是不，不要吧，不要让小驹哥受这个打击的说。”

　　方头使劲地踢他，“屁啦，我们老大想把的马子要是被别的男人泡走了，你和我还有什么面子在道上混啊？”
　　弹子继续挣扎，“可是，万一是误会，小驹哥的拳头沙包一样大的说。”

　　方头气结的拿着望远镜猛砸他的头，“你看那个男人和小驹哥是天壤之别的气质，一看就是和桑桑姐一个世界的人，如果小驹哥不赶紧强攻，前途就彻底暗淡了，老大不爽了，我们做小弟的还能爽吗？”
　　弹子一咬牙，老大的事就是小弟的事，按下通话键，“小，小驹哥，我是弹子，你在哪里啊。”

　　卫驹火爆的声音夹着愤怒的起床气飞出话筒，大得方头都能听见，“在补瞌睡，有什么大事把老子吵醒，最好是重要的事，不然吵醒老子睡觉有你好看的。”丫的跟了他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他通常都在补眠吗，他再悍勇也不是神人，晚上巡场子外加准备去越南的行头，还要和桑桑约会也要消耗很多精力的。

　　方头着急万分，偶滴哥啊，你马子就要被别人泡走了，你还睡什么觉啊，抢过手机，“小驹哥，我们在百货公司，你快过来。”
　　卫驹粗嘎嘎的继续雷暴，“老子一个大男人逛什么百货公司，是不是又是齐燕叫你打电话的，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妈的帮我挡了叫两个兄弟，陪她逛帮她拿东西就是。”都是跟着骆远城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不耐烦也不太让她面子过不去。

　　方头后脑勺一个大大的汗珠，“不，不是，是桑桑姐在逛百货公司。”
　　卫驹好似还没睡醒, 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纪怀桑？不会吧，她现在应该还在上班吧？”她好像和他一样都是夜行生物，见面都是天黑以后。

　　弹子急急的把手机夺回来，“小驹哥，桑桑姐和一个男人在逛百货公司，而且那个男人一身名牌，书生白面风度翩翩温和斯文的……”小驹哥，除了名牌，其他的特征都是你没有的，你滴危机大大滴明白吗？

　　那么一阵长长的静默，然后突兀的一句，“老子要睡觉了。”手机嘟的断线。
　　弹子看着方头，“完了，小驹哥还没见到情敌，就自动出局了。”
　　方头瞪他，“你就说桑桑姐和男人在这里就好了，干嘛说其他的。”

　　弹子搔搔头发，脸上恰白白的，“我就是想小驹哥有点危机意识，赶紧过来啊。”
　　方头在心里跺脚，“你一点也不了解男人。”
　　弹子恶抖，“我只要了解女人就哈皮了，男人我没兴趣了解什么。”拷，何况对方还是小驹哥。

　　纪怀桑无意的向后望了一下目光扫过，两个人赶紧缩回廊柱背后。老大不来，他们，他们还是不撤退，要是那个男人胆敢染指老大的女人，他们就英勇现身，可是小驹哥，你，你真的不来啊？

　　大床上卫驹翻来覆去。
　　老子，老子不去，纪怀桑喜欢的人是老子，才不会和其他男人有什么……可是，万一别的男人对她有什么呢……但是桑桑说了我要相信她的，如果我去了，她会误会老子不相信她的，要是只把狐狸爪子露出来抓一抓，老子到也不怕，就怕她又掉眼泪......

　　其实掉眼泪老子也，也不是很怕，但是她哭起来又可怜兮兮的......或者，老子还是去看一眼，不让她发现就是了……老子，老子是男人，有人想抢老子老婆，老子去会会他也很正常，不然等老子去越南回来，发现老婆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但是，这样好像还是不大好，要是是桑桑的朋友，老子去了等于是闹场不是让她很尴尬……

　　妈的，纪怀桑，你就是不让老子睡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