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坟[剑三]》十宴

80、黑日

　　三天后，夏笙耳病了。

　　我注意到时她已经形如槁木。

　　初见这姑娘时，她皮肤白的顶新鲜，白里透红让人想起挂露珠的水果，而现在这份白黯淡下去，干干瘪瘪，泛着青灰。

　　短短几天，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夏笙耳怕传染给别人，三天都没怎么见人，只说自己可能受了风寒又没休息好，让我不要在意早回去休息。

　　她的屋子一向被收拾的干净明亮，不知道是夜晚还是灯光的原因，说话时和她一起陷在昏黄的光晕里，显得旧旧的，好像都上了年岁。

　　见我不走，她沉默片刻这才犹豫着说，“我可能是被吓着了...”

　　“吓着？你看见什么了？”

　　“看见..”她眼神不安瞥了眼窗外，“看见毒尸。”

　　“什么！？”

　　关于天一教的内容我都是编的，长歌门和五毒几乎横跨整个地图，这里怎么会有毒尸？

　　可眼前人青灰的脸却更惨白一个度，显得人掉色一样突兀：“真的，就在附近的岛，我路过探查突然听见奏乐声，夹着怪声怪气的干嚎，过去看..就见，就见几个脸色青灰的人，举手投足都很僵硬...仔细一看，眼珠子都是白的！”
　　“皮肤都是陷进去的，像苔藓一样！...地上还全是纸钱，那就是毒尸对吗？”

　　我感觉到夏笙耳的颤抖，将她扶到床边坐下，听她倒吸着凉气：

　　“对不起鱼糕，还想着到时和你一起一举打倒天一教徒，没想到刚见毒尸就被吓到，定是那天月色太昏暗了，照的林中阴惨惨的，我、你等我缓和几日，我一定...”

　　“你先顾好自己，别的再说！”

　　我一时间比她更混乱，如果真的是毒尸...难道我编的话成真了。

　　“有将此事告知其他人吗？”

　　夏笙耳虚弱的扯起嘴角：“我怕先给你招来麻烦，隐去了你的部分，只说见到那林中有怪动静，可他们前去探查一无所获。”

　　“甚至纸钱都没看见...定是那些天一太过狡猾。”

　　“怎么不告诉我？”

　　“我看你还未痊愈，师兄们找不到天一的踪迹，现下长歌门能帮你的就只有我，可我又如此，怕你冲动自己先去再被暗算...”

　　我心里混乱，沉默良久，想起刚刚她后我一步进的房间。

　　“你生病了却不在房间，还出门吗？”

　　“我也...没那么严重，不想待这，这里...不没事，你快回去吧，你别被我传染了，我们要是都倒下可怎么办呢。”

　　床上的人眼神转动间夹杂了一丝看不懂的张惶，

　　“我不会被传染的，别担心，你究竟去哪儿了？”

　　“我、我去渡口。”

　　“去渡口做什么？”

　　“晒太阳吧...吹风，有助恢复...”

　　夏笙耳莫非是烧糊涂了，我应该早点发觉来照顾她。

　　那之后我每天给她送吃喝，可是卧床休息的夏笙耳并没有好转，

　　不到一周，她的精神状态也干瘪下去，来的大夫说风寒已好，但她恍惚的厉害，甚至让我感到一丝神经质。

　　哭，叫，还说她害怕，

　　问她在害怕什么，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再之后可怜的夏笙耳开始不顾我阻拦往外走：

　　“我不想睡在房间，让我出去吧，我不想待在屋里！”

　　“可你想去哪儿？晚上那么冷你又生着病，你要去我那里躺着吗？”

　　“不...我不要在室内，”

　　“我们去渡口吧？或者去水面上...去五毒吧？我还没去过五毒呢，你带我去玩怎么样？”

　　“五毒那么远...笙耳你..？”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对话重复到这时候，夏笙耳就开始崩溃的哭叫。

　　我迷茫又不解，只能在湖边给她铺了个地铺，搀扶着她出来的时候。她看着身后的房子咯咯咯的笑：

　　“出来了出来了，你看那像不像个棺材？”

　　我只能忍者后背发凉的感觉，给她紧一紧外披。

　　...这是终究会发生的情况还是什么条件触发了现状？

　　我不知道，可夏笙耳接二连三的反应让我很清楚的意识到一点——这都是因我而起。

　　我虚弱的朋友在湖边度过了平和的一个晚上，第二天开始循环先前的病症，她过分谨慎的四处看，被任何一个风吹草动吓得惊起，在夜晚大哭起来：

　　“一样的哪里都是一样的，好压抑啊鱼糕，好黑啊，我呼吸不过来？我..鱼糕怎么办？怎么办？？”

　　夏笙耳这时候瘦的像条败絮，我扑过去扶滚在地上的她，下一秒怀里的人突然安静，

　　一滴温凉的眼泪落在我手上，夏笙耳喃喃自语：“咦？好痛...”

　　“什么？”

　　“好痛。”

　　接着更多的液体洒落在我手臂上，我低头看见一片惊心动魄的红。

　　“夏笙耳！！”

　　这长歌的女孩子在我印象里带着阳光香味，由清冽的湖水色和柔和洁净的白组成，

　　此时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血人。

　　她在我旁边突然猛揪自己头发，使的力气又大又狠，一大把头发带着些许碎头皮一起离开脑袋，混沌暮色里，她暴露的头皮迅速渗血，黑红黑红的血顺着五官一股股往下流，骨形分明的身躯被染成斑驳的样子。

　　我来不及反应，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心神俱颤。

　　怎么会这样——

　　长歌门高远的天好像也压下来，空气变得血腥浓稠。

　　满脸是泪的人在这个间隙窜离开我身边，她抱着自己发出更剧烈的哀嚎：

　　“好痛啊好痛啊！！”

　　“我好痛啊——鱼糕救我——好痛！”

　　“笙耳...夏笙耳！？”

　　地面被撒上血点，我抖着手，想象古装剧里看过的那样伸手去敲她的侧脖颈想让她晕过去，可不会，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没成功的每一次我手打下去夏笙耳都因为痛苦加剧发出更惨烈的叫喊，像濒死的动物一样...其中她和我之煎熬，令人难以过多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