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光耀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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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指缝滑走.
我终于睁开眼睛.望见的是天空明净,云朵柔软飘浮.
心情无比舒畅.
张望四周.附近有很多树,地上铺满落叶.呼吸里满是秋天的气息,清凉澄澈.似乎是山岭,树木不算密集,只是放眼望去满是金黄颜色.
满山的银杏.
大片金黄色,跃入眼中.迅速地充斥脑海,不知身在何方.
...
我茫然地望着满山金色,的确不知道这是哪里.
站起身,眺望着远处.这里大概是半山腰.在靠近山脚的地方有一片很雄伟的建筑,黑白墙壁.想着里面应该有人烟,可以去询问,便抬脚走去.
刚跨住一步,我便怔住.
丝绸长裙,锦缎短衫.极好的材质,花纹反复华丽,显得富贵文雅.
却...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只是很肯定地知道,一定有哪里弄错了.
这件衣服...不属于我吗?为什么感觉这样陌生...
思索了会儿,始终无法想出答案,只好重新起步.忽然之间,眼角扫过一个模糊的白影.我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轻装的少年倚坐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银杏树下.那是真正的白色——不染纤尘的白.
我愣了愣,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走近方才看清,他的面容俊秀,面色却苍白.微闭着眼睛,仿佛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或许是听见了我踩动地上枯叶的声音,他轻轻地睁开眼睛,空洞地望着我.
将死之人.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想起了这个词语.
而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在他的左手旁,有一柄剑.剑上缠绕着一条死去的小蛇,青黑色身体.蛇头靠在他的手腕上,獠牙附近,他的白净手腕上留下两个小小的牙印.
"多久了?"我俯下身,询问地望着他.
他微一皱眉,诧异地望着我.
"我是问,被蛇咬了多久了?"
他的视线微微下垂,蠕动了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
我便在他身旁坐下,静静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他缓慢地侧过来头,轻轻地发出一点细若游丝的声音.
"你没有打算...救我吗?"
我点头."救不了了.扶你下山,只会让你死得更快.不如多留些时间给你自己回忆往事.而作为路过者,至多帮你挖个坑埋点土,让你免受野兽撕咬之苦,便算仁至义尽了吧."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惊愕的神情.然而很快便微微地笑了.那种弥留之际,微微泛苦却又真挚的笑容,意外地特别好看.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咳咳...是.我需要最后一点安静的时间..."
我便静静地听.
"这一辈子...咳咳...这一辈子,只有这一刻说到'这一辈子'才最为准确了吧...呵呵..."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名字呢?告诉我.让认识你的人路过也能祭拜."
他又微微地发怔,而后仍是苦笑.
"认识我的人?呵...咳咳...说不准,认识我的人,还会将我从坟冢中掘出...咳...然而多谢.我的名字是耀."
我愣了下.
耀...?
心中某根弦轻轻牵动了一下.
天空依旧是澄澈明净.身边的白衣执剑者沉默地闭上眼,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轻缓.
他嘴角的微笑却越发的温柔漂亮.想起了人生中曾有过的美好,那是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幸福笑容.大概在他所拥有的时间里,这是最纯粹的一次,如此简单而深刻地回忆着往事.在他的记忆里,有属于温暖的人,属于温暖的片刻.
金黄色的阳光温和地洒在他年轻的脸颊上,打出一片柔和的光影.
在这样一个微凉的秋日,仍有令他一想起、便轻轻地笑起的人.
而那个被牵挂着的人呢?他在此刻被思念了,他在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
如果此刻,这个将死者思念他的时刻,他在茫茫人海里会抬起头,会想起这一个朋友.那么这是不是死亡的力量.面对死亡而流淌出来的,微小而执着的信念.
我靠在大树上,默默地想着.
侧过头再去看时,那个温暖的笑容已永远地停留在他的脸上.
真好.
无数人的死亡.其中有多少,能让阳光永远地为之停留?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光耀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