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语] 短篇合集》斯年方知

20、慕星

　　浓稠的汤汁咕噜咕噜地冒出了小泡泡，锅底一半红色一半白色，率先沸腾的是红色的这一边，女孩子眼疾手快地夹了一片极薄的肥牛卷放进气泡最丰富的地方，趁着烫的这几十秒向对面的人搭话：“爬上去了然后呢？”

　　“然后完成拍摄的任务之后就原路下去了呀，火星营地就在前面，我在那儿吃到了我人生中最好吃的饼。”

　　提起筷子，小心地掸了掸残留的汤水，刘人语把烫得刚好的肥牛卷夹进了张紫宁碗里，“那比得上你的‘肉肉’吗？”

　　张紫宁欣然接受了这片肉，裹上配置好的调料，“你说的是什么肉啊，我筷子上的这个么，那当然是比得上的。”

　　“那你对面的这一块肉肉呢？”刘人语支起下巴，含着笑问张紫宁。

　　“那就要看对面这块肉肉的表现了，你说是吧？”

　　刘人语眨眨左眼，又眨眨右眼，“得嘞，小肉子会好好表现的，您尽管吩咐。”

　　于是张紫宁的碗里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没有断过煮好的肉，张紫宁一边马不蹄停地吃一边还要忙着和刘人语分享在两人没能见面的日子里自己的生活。

　　距离上一次的电影院相见已经过了快两个月，对于普通朋友而言似乎是可以理解的，但对于一对确定关系没有多久的恋人来说，却是一段相当漫长又难熬的艰辛时光，并且这种日子在未来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她们只能在时间和世界的缝隙里偷偷地撷取一份细微的快乐，再小心翼翼地去品尝独属于她们两人的甜。

　　开始的时候，繁忙的深夜间隙张紫宁偶尔还会接到刘人语的电话，没有声音，仔细一听却能听到鼻息阻塞的呼吸声，再叫刘人语的名字就会听见小朋友带有浓重鼻音的一声轻轻的“嗯”。

　　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委屈与难过，但透过电波传达到的爱与安慰又是那么得无力。

　　好在她们总算是熬过来了，两人的关系也进入了更加坚定平稳的时期，小朋友也有乖乖地在长大，只是……张紫宁看向埋头往锅里放菜的刘人语，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抬头冲着自己嘿嘿地傻笑了一下，只是…稍微有点乖巧过头了。

　　张紫宁放下了筷子，让刘人语也放下她正在给自己涮肉的筷子，甚至认真地关掉了桌上电磁炉的按钮，氤氲的热气散去，沸腾的汤水瞬间安静了下来，和周围的空气一样。

　　“怎么了？你不想吃肉了吗？”

　　“比起这个，你自己有吃过什么东西么，光顾着喂我，你妈妈我自己难道没长手吗？”

　　“知道啦，你也不用把火也关了吧。”刘人语撇撇嘴， “我刚刚有放年糕进去的……”

　　“我不应该一直聊我的旅行的，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对不起……”

　　张紫宁两条精心描过的眉毛耷拉成了一个八字，长长的睫毛也垂了下来挡住了那双猫儿似的勾人眼睛，这人一道歉就会不知不觉地发出奶气的鼻音，她不知道这样更像是撒娇么？

　　其实自己是有一点不开心的，毕竟那是自己没能参与到的“张紫宁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次经历”，自己在意的是缺席，被她看出来了，但她好像理解成其他意思了。

　　重新打开了炉火的开关，刘人语调到了适合的火力，“没关系啊，她们我都认识，我也想听听你们旅途上的趣事嘛，还有就是，我更想和你一起去旅行了。”

　　“当然没问题，我都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跟你私奔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会对你负责的。”

　　“晓得了晓得了，先把胃填饱吧，电影快开始了，快点儿吃吧。”

　　张紫宁划开手机屏幕确认了时间，也不是那么紧迫，“我都说了可以去晚一点看其他的，何况这部片子你都和别人一起看过了。”

　　刘人语伸长了手，叫张紫宁凑近一点之后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一副前所未有的正经样子，“我必须强调一下，请你摆正你的身份，张紫宁女士，你和别人不一样，跟别人一起去看电影，我看见的电影就是它本来的样子，但是和你一起去看电影，那部电影会被加上无敌的恋爱滤镜，3D变4D，普通音效变成杜比全景声……这么一想，倒不如说，我想看的其实是你，何况你不是说春节档只对这一部感兴趣吗？”

　　张紫宁觉得从火锅里飘散出来的水蒸气都从耳朵钻进了她的大脑，然后又随着血液流经了她的脸颊、流进了她的心脏，刘人语这个直球选手总是让人脸红心跳。

　　电影散场已经是十点多了，两人按计划去刘人语的宿舍过夜，其他队友都不在，参观之后张紫宁就被刘人语以身上全是火锅味儿为由赶去洗澡。

　　张紫宁一进门就发现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是自己常用的，小朋友比赛的时候习惯用的明明还不是这两种，抱着“原来她想把我的味道也留在自己身上”的想法，张紫宁心情愉悦地洗完澡。

　　等刘人语擦着头发出浴室的时候，张紫宁正躺在床上聚精地神地捣鼓手机，对她的小朋友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毛巾扔在一旁，感觉自己受到忽视的大型犬三两下爬上床，欺身压上主人把她困在自己的两臂之间。

　　“你干嘛呀，重死了快下去。”

　　“你只看手机，都不管我……”号称不会撒娇的人不知道去哪里学的用这种湿漉漉的小狗眼神看自己，蜜罐们对不起，今天没有库存了，认命地把手机丢在一边，回过头，是刘人语因为凑近而放大了好几倍的脸，不知道她想干嘛，张紫宁觉得自己的耳朵尖有些发烫，小孩儿眨了眨眼睛，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注意注意，地木碰撞概率增加，地球预计将在十秒后突破木星的洛希极限。”

　　看个电影看起劲儿了瞧把你能的，姐姐来教你怎么做人，张紫宁一抬手搭上刘人语的脖颈猛地一拉把她拉向了自己，“嗯，突破了，解体了吗？”

　　傻乎乎地愣了几秒，回过神来的直球选手立刻掌握了控制权，不管不顾地抱着张紫宁的嘴唇就啃了起来，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姐姐的防线，呼吸交换的间隙张紫宁的意识有些飘忽：这孩子的舌头怎么这么灵活，把人亲得晕晕乎乎的。

　　然后这一条把张紫宁亲得晕晕乎乎的舌头又转战细长白嫩的颈项，皮肤上传来的湿热触感和牙齿不轻不重的啃咬使张紫宁不由地嘤咛出声，一切都恰到好处。

　　只是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打乱了一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自“妈妈”的视频通话请求让刘人语顿时慌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火速从张紫宁身上跳下来抄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跑到房间另一头接通，难道妈妈对我正在干什么有心灵感应了吗？

　　看着刘人语在一旁对着手机点头哈腰，举起三根手指保证自己会乖乖休息，张紫宁咬住被角忍笑忍得很辛苦，直到刘人语挂断电话张紫宁终于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鹅笑，刚刚还作天作地的小屁孩瞬间蔫儿了，垂头丧气地走过来扯开被子在张紫宁身旁躺下来，把自己的脑袋靠在姐姐的肩膀上，一点都不欢实了。

　　顺了顺小朋友翘起来的几根小呆毛，张紫宁拿起被刘人语抛弃的手机和自己的手机一道关机，“现在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到我们了，爸爸妈妈也知道我来找你，现在他们应该正在家里收拾去云南的行李吧。”张紫宁的指尖划过腰侧，一点一点地剥开了浴袍，“所以今晚只属于我们。”

　　和父母一起去云南旅游是早就计划好的，但这一趟势必会缺席她和刘人语的第一个情人节，不能陪着刘人语一起过节张紫宁感到有些愧疚，所以希望尽量能在可以相伴的时光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何况这是刘人语点的火，刘人语要负责灭。

　　放下矜持，张紫宁把刘人语从床上拉起来，勾住小孩儿的脖子在她耳边呵气：“好你个地球，把我点燃就想跑？谁点的火谁来灭。”

　　“可是你明天不是还要去旅游吗？”

　　“明天晚上的航班，你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无需多余的言语，刘人语衔住张紫宁的唇，曾经的刘人语从未预料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与另一个生命体交换唾液如此痴迷，缠尽了氧气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目光下移，停留在张紫宁下巴的那道疤上，痕迹已经消散很多，但还是能辨别出它与周围皮肤的不同，张紫宁被看得有点害羞，只是她抬手的速度没有刘人语袭来的速度快，一个轻柔的吻落了上去，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轻得像猫咪用它的肉垫轻轻地拍了拍，刘人语没有说出口的话，张紫宁全都懂。

　　千万次抬头仰望，只为寻觅你的踪迹，就算你远在四点二光年之外，用尽全力也要走个两千五百年，我也会义无反顾地点燃自己，奔向你。

　　你是我无边黑夜里最亮的那颗星。

---

作者有话要说：　　From 乐乎：Baboo ID：kika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