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琴音(酷拉皮卡bg)》砂糖半暖

33、大结局-马勒第五交响曲

　　激昂的上升音戛然而止。一首钢琴演绎的辉煌奏鸣曲结束了。
　　“艺术之都”的废墟上，这座幸存的玛利亚教堂成为了近日来元帅的音乐厅。元帅是造成废墟和无数人死亡的侵略者，因而空袭中侥幸活下来的这位钢琴师面对他时，永远处在悲愤激动的情绪中。他弹奏的全都是由兰朵谱写的、描绘反侵略战争的奏鸣曲，企图在元帅心中掀起些许的愧疚和动摇。

　　可男人却始终面无表情，无喜无悲。
　　从琴声中回过神，看着钢琴师，苍老的元帅轻轻拍了拍手。
　　“弹的很好。很久没有人在我面前弹兰朵陛下的曲子了。”

　　钢琴师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香切丽斯女王兰朵夫斯卡是战争的终结者，带来和平的女神，她被俘虏后也不屈服、在两军阵前用琴曲激励己方士兵的故事，早已成为爱珍大陆人人称道的传奇。
　　她的钢琴曲，正是对这位王国继任者最大的嘲讽。兰朵和酷拉皮卡费尽心力才将和平与富饶带回土地，他们的继任者却发动侵略战争重新点燃了战火。

　　钢琴师弹了这么多天的琴，本以为元帅会恼羞成怒，最终掏枪对准他的脑袋。他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然而这个传言中可怕的男人却只是静静听着，如同一个慈祥的老人，依稀还会流露出缅怀的神色。

　　钢琴师被那个刺眼的慈祥表情激怒了。
　　“如果你们兰朵女王还在，她绝不会原谅这种行径的！”终于忍不住爆发，他突然把所有害怕都抛到脑后，愤怒地大声吼道。
　　兰朵女王这个称呼触动到了老人。

　　元帅平静地看着呼吸急促的钢琴家，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午后。一切都是那样清晰，每个细节都好像发生在昨天。
　　战火与硝烟摧残了兰朵的身体，地牢里的折磨损耗了她的寿命，战后的政务又蚕食了她的精神。哪怕有酷拉皮卡无微不至的呵护，兰朵仍然止不住一天天衰弱下去。
　　那个下午阳光非常安静。庭院里有着好闻的曼陀罗花的香味，她的精神比起前两天好了很多，甚至能下床行走。
　　医生们个个垂着眼。她却不在乎他们的欲言又止，反而因为最后这段时间身体轻盈而感到高兴。
　　酷拉皮卡推掉了所有的事务陪着她。
　　“我想听那首曲子。”她明媚地笑着，像是忘记了女王的威严，回到了单纯无忧的少女时代，“仲夏夜之梦，初见时为你作的那一首。”

　　酷拉皮卡牵着她的手：“我弹的不好。”
　　“但我想听。”

　　于是男人扶着她一起坐到钢琴前。几个音落下她就皱起眉，撅着嘴：“弹的真不好。”
　　虽这么说着，她却没有也将手放上琴键，而是一直那样安静听着。
　　酷拉皮卡知道，她的手腕虚浮无力，根本弹不动曲子了。

　　“我最后想穿那件石榴花色的裙子。”她将头轻轻靠在酷拉皮卡肩上，慢慢地说。
　　男人坐得很稳，琴声也没有停下：“好。”
　　“我最后要睡在一片高高的悬崖上，那里要能看到无尽之海，还有尽头的新大陆。”
　　“好。”
　　“我不要听那些拖沓的哀乐。我要听自己的音乐，舞曲，玛祖卡，叙事曲。”
　　“好。”

　　钢琴音平缓地滑过一段间奏。
　　小骑士看着阳光温暖地照在兰朵和酷拉皮卡身上，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泪眼滂沱。可是不愿意让一丝一毫的悲伤侵扰到他们，他只能拼命忍住不发出哭声。

　　“呐，酷拉皮卡。我不在了以后，让香切丽斯尝试从你的庇护中走出来吧，从此靠他们自己了。”兰朵的声音已经虚弱起来，说这句话像费了很大劲。
　　男人仍旧是温柔又坚定地回答她：“好。”
　　“你帮我照顾埃利希，他以后要做首相的，我走以后，他就只能信任你了。”
　　“好。”
　　“你，你要去新大陆，不要为了我留在这儿。小杰他们还在新大陆等你。”
　　“好。”

　　兰朵又沉默了一会儿，钢琴声始终平稳又流畅的响着，她看着琴键的跳动，目光中流连着不舍的哀伤。
　　“酷拉皮卡。”这次她念完名字后轻轻喘了口气，“我爱你。”

　　男人没有立刻回应。
　　埃利希从侧面看去，泪水已经流满了他的面庞。
　　仲夏夜之梦仍在继续着，一串悠扬的滑音，然后慢板，最后渐渐收尾。

　　“我也是。”
　　曲终。男人低下头，放任自己哭泣着，脆弱得像个孩子。
　　他久久不从钢琴前起身，像是不愿意时间继续流动下去。兰朵靠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很幸福地安眠。

　　埃利希的眼眶流下热泪。

　　很久没人在他面前弹奏兰朵，他也很久没有回想起往事了。
　　“她还是沉睡着比较好。”他呢喃着，“如果她醒来，看到我所做的，一定会很痛心的。”

　　钢琴家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种闷闷的感觉。他不明白，自己如此发怒，甚至提到了兰朵女王，为什么这个挥手能收割走万人生命的刽子手居然会哭？
　　钢琴家看过电视转播，连对男人亦师亦友的酷拉皮卡先生去世的时候，他也只是平静地接过了教父遗留在香切丽斯的权柄，然后成为了独裁者。

　　钢琴师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矛盾的情绪。老元帅的眼泪让他完全不能理解。

　　“知道吗。”元帅突然对他说，“酷拉皮卡阁下，还有兰朵陛下，他们终身想做的就是为人类开启新大陆。”
　　“我继承了他们二人的遗志。”

　　埃利希已经擦去了眼泪，他的面庞苍老，但也能依稀看出年轻时的俊美。他的身姿笔挺，像永不会倒下的青松。
　　“你的政府发现了一个珍惜的群岛链，它们坐落在风暴海中途，可供所有去新大陆的船只停靠修整。这些岛屿将让航行成功率提高至百分百。”他平静地看着钢琴家，“你的政府却密藏不报，趁机屯兵私占这些岛屿，企图加速朝新大陆输送物资殖民，好抢占一座新建立的城市。”
　　“外交交涉无果。只有战争才能阻止他们破坏新大陆秩序，也只有战争才能抢回那些群岛。”

　　钢琴家愣愣地听着这些秘辛，巨大的情报量让他僵硬在原地。
　　“你大概不会觉得这是个能被谅解的理由。大可以恨我，没关系。”说完这句话，埃利希戴上了他的军帽。缅怀过去的时间已经结束，他不再是跟在兰朵和酷拉皮卡身后的小骑士，岁月和世界洪流的冲刷让他成为了铁血杀伐的侵略军元帅、香切丽斯护国公。
　　“你弹的很好。”他临出门时像是自言自语般轻轻叹了声，然后重新抬起头，毅然走回了世界与硝烟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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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终于，打下了全文完三个字。
今天一口气码字停不住，如我刚动笔时设想的那样，写完了这个有些怅然若失的结尾。
感谢所有追更的小天使，没有你们的留言我早就坑了（虽然这个龟速更新和坑也差不了太多……咳咳）中间卡文无数次，但是最后的最后，单纯的小公主得到了她的成长，跨过了那些苦难，苦大仇深的酷拉皮卡也得到了救赎，获得了幸福。
全文实际上是以埃利希的视角在写的，很多读者中途就反应过来，开头第一章中的侵略军元帅就是小埃利希。本想给他写篇番外，但是今天实在没血量了，估计后面会难产出来。
女主名字弗雷德里克·兰多夫斯卡，是取自弗雷德里克·肖邦和大键琴演奏家旺达·兰朵芙斯卡，容我致敬。
这篇文每一章的标题都是一首古典曲目，我在想象兰朵的琴声时，就是按照这些音乐去想象的，出镜率比较高的有仲夏夜之梦和肖邦第一叙事曲，正如我文中表述的那样，多少王侯将相的名字被人遗忘，但这些音乐家却流芳千古。
以上啦，再次感谢所有支持的读者。我们下篇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