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成圣之路》惠人生

12、第 12 章

　　“黛玉见过义母，见过英莲姐姐。”黛玉见封氏并英莲到了，忙迎了上去。
　　“好姑娘。”封氏忙扶着黛玉，不让她行礼，眼中一片氤氲。
　　“林姑娘……”英莲也诺诺出声，她虽回到了母亲身边，到底自幼就没有人交她些如何做一个小姐，学的都是伺候人的事情。封氏如今虽能教她，到底家境不丰，努力维持着家业罢了，况英莲这样的名声，她也不拘着她学些什么琴棋书画，只教着如何持家有道。如今一见黛玉，昔日的称呼脱口而出。
　　“英莲姐姐唤我玉儿就好。”她挽着封氏往上座引去，“义母和姐姐也不必如此拘礼，到底是一家人不是。英莲姐姐也是知道我的，惯来是个任性的，玉儿就是喜欢义母和姐姐呢。”黛玉知道封氏的拘束，这才故作亲密，能让人不那么别扭就好。待到封氏坐好了，她也就顺势闹英莲去了。
　　“玉儿妹妹……”这个称呼一出，英莲的脸倒是先红了一大片。黛玉笑着应了，心下也在为英莲打算。如今英莲虽是认祖归宗了，也该是士绅家的小姐，可惜一场大火，甄士隐又跟着一僧一道绝尘而去，虽有封氏在，但她是薛蟠强抢回去的，又涉及着人命官司，又不能瞒人，英莲的名声，算不得多好。若是别人是为了林如海的权势求娶，免不了也是受委屈。可若是如青荷青雪那般配个林府家生子，那就嫁的太低了。
　　见她们二人是真的感情好，封氏也安心了不少。她家女儿只要能牢牢把握住林家，将来的日子，应该就不会太差。她不求英莲能得一个大家公子为夫，只求能真心待英莲好。可惜那个冯家公子，生生被薛蟠打死了，不然或许也能算是个良配。
　　两个姐妹俩聊着天，封氏也说了想把英莲留在林府，由嬷嬷们教导，也不求能多些才学，但求多少知些事情。黛玉表明不日即将启程去京城，倒也愿意和英莲同行，只怕封氏舍不得。封氏知道英莲若是去了，就得直面曾经，但到底，未来更重要些，也就点头应了。如此，黛玉就让人送封氏回去，也收拾了些英莲的东西带回，又想着左右也在府里住不了几日了，就问英莲可愿与她同吃同睡，英莲自欣喜不已，笑道：“我这一来，也得空儿，好歹教给我作诗，就是我的造化了。” 黛玉笑道：“既要学做诗，你就拜我为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的起你。”英莲笑道：“果然这样，我就拜你为师，你可不许腻烦的。”黛玉道：“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的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英莲笑道：“怪道我常弄本旧诗，偷空儿看一两首，又有对的极工的，又有不对的。又听见说，‘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看古人的诗上，亦有顺的，亦有二四六上错了的。所以天天疑惑。如今听你一说，原来这些规矩，竟是没事的，只要词句新奇为上。”黛玉道：“正是这个道理。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是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英莲道：“我只爱陆放翁的‘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说的真切有趣。”
　　黛玉道：“断不可看这样的诗。你们因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你只听我说，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百二十首老杜的七言律，次之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做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应、刘、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你又是这样一个极聪明伶俐的人，不用一年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
　　英莲听了，笑道：“既这样，好妹妹，你就把这书给我拿出来，我夜里念几首也是好的。”
　　黛玉听说，便命雪鹭将王右丞的五言律拿来，递与英莲道：“你只看有红圈的，都是我选的，有一首念一首。不明白的问我，我讲与你就是了。”
　　英莲拿了诗，诸事不管，只向灯下一首一首的读起来。黛玉连催她数次睡觉，她也不睡。黛玉见她如此，知正在兴头上，也就不再阻拦，由着她去了。英莲这般，到了进京的船上，依旧如此。
　　一日，黛玉方梳洗完了，只见英莲笑吟吟的送了书来，又要换杜律。黛玉笑道：“共记得多少首？”英莲笑道：“凡红圈选的，我尽读了。”黛玉道：“可领略了些没有？”香菱笑道：“我倒领略了些，只不知是不是，说给你听听。”黛玉笑道：“正要讲究讨论，方能长进。你且说来我听听。”
　　英莲笑道：“据我看来，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逼真的；又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黛玉笑道：“这话有了些意思!但不知你从何处见得？”英莲笑道：“我看他《塞上》一首，内一联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的。要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再还有：‘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这‘白’‘青’两个字，也似无理，想来必得这两个字才形容的尽，念在嘴里，倒像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似的。还有‘渡头馀落日，墟里上孤烟’，这‘馀’字合‘上’字，难为他怎么想来!我们那年上京来，那日下晚便挽住船，岸上又没有人，只有几棵树。远远的几家人家作晚饭，那个烟竟是青碧连云。谁知我昨儿晚上看了这两句，倒像我又到了那个地方去了。”
　　黛玉笑道：“你说他这‘上孤烟’好，你还不知他这一句还是套了前人的来。我给你这一句瞧瞧，更比这个淡而现成。”说着，便把陶渊明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翻了出来，递给英莲。英莲瞧了，点头叹赏，笑道：“原来‘上’字是从‘依依’两个字上化出来的。”这才又换了杜律去了。
　　黛玉不由赞叹不已，她是再没有这个废寝忘食的劲头的。封氏让英莲随着自己，本意是想让英莲学学怎样操持家业，却生生被她带成了“诗呆子”，不知道如果封氏知道，该哭该笑了。英莲看了，又央着黛玉出题给她作诗去，黛玉道：“昨夜的月正好，我正要诌一首未诌成。你就做一首来。‘十四寒’的韵，由你爱用那几个字去。”结果英莲前前后后，又是读诗又是冥想，做了给黛玉评鉴，初时措词不雅，用词不当，或是偷换命题，闹得英莲自己都想放弃了，最后成了一首，拿给黛玉，岂料黛玉大为赞赏，反而有了心思，更是行卧不离书卷了。
　　黛玉见她诚心，也不好闹她，想了想拿起针线，这些年她做针线活的时候不多，不过做了几个香包坠子等，都让人送回扬州给了林如海，余者一概皆无。如今既然有了未婚夫婿，人家又颇为帮忙，自己也不能毫无表示，别的也罢了，先做个荷包吧。不知为何，一想到是为龙玉倾做荷包，她的脑海里总是若隐若现着一个图案，这个图案，她敢肯定自己从未见过，像是一团紫气夹杂着一粒绿色的种子？
　　不知不觉地，她也在绣着这个图案，等绣好了一看，也不说上不好看，黛玉也不知道这荷包该不该送了，总有一种送出去砸了自己招牌的感觉。躲在暗处的零跟了林姑娘几年，一直觉得林姑娘的绣活是极好的，如今看到这个荷包，却不由得有些嘴抽抽了，他是真的没看出这个图案有什么玄机……
　　绞了重来？细看看其实针脚什么的都挺好的，就是不知道绣的是啥，权当自己是古代的毕加索呗，反正都已经劳累了，不让他知道哪里对得起自己这一番劳作？至于人家戴不戴的，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打定主意的黛玉，就把荷包扔给雪鹭了，她总有能力给她真正的主子传过去的。然后自己默默摸了一个话本子读起来，世间都是这般痴男怨女之说，虽颇失情理，打发时间却是极好的。
　　那边龙玉倾收到来自黛玉的锦盒时，嘴角就没放下过，一起议政的大人们表示难得看到王爷心情如此之好，面瘫脸终于被破坏了。至于其中是什么，大人们就不得而知了。而当龙玉倾打开那个锦盒，看到那个荷包时，不由得眼中一片湿润，青青，你果然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