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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晚上,温府大摆庆功酒,主角是晋升为右金吾卫三营校尉的张运堂,薪俸翻倍,温强加赏黄金百两。吃过这顿饭,第二日就要离开温府去三营上任,统领百人。其他人只得温强一句“辛苦”,几坛醇酒。
      长卫们轮番向张运堂敬酒,羡慕他运气好,是兄弟中第一个出头的。有人舌头明显短了,拖着醉腔反驳道:“什么运气好?运堂兄有本事!根本无关运气!要不然,不然一直走狗屎运的齐玉怎么没抓到刺客呢?”
      左雁举高酒杯,“没错!敬运堂兄!”
      遭调笑的人都不在意,旁人更无暇顾及他的感受,一哄而起:“敬运堂兄!祝平步青云!别忘了兄弟们啊!”

      夜渐深,左雁喝了几杯感到酒力上头,拣可口的菜扒拉了两碗饭就回房了。新月浅浅,星辉散淡,他关上门没点灯,躺在黑暗中回想国宴时碎片般的一幕幕。皇上、太子世昭倒地,世初疯跑过去,他甚至还朝角楼的方向看了一眼......酒桌上喧闹依旧,左雁翻个身,对着墙壁思考以后的路。如果皇上的箭伤无碍,再等一次这种机会恐怕没有指望了。太子呢?世昭恐怕凶多吉少。复仇不成,祸及无辜。左雁轻轻一声叹息。
      门口脚步声响起,从声音上听来人并不想掩饰行迹。近了,敲门声,“齐玉!在吧?”
      左雁警觉地坐起,对门口说:“嗯,睡了。”
      “开门,我有话和你说。”温强仍不走。
      “明天说不行吗?我累了。”左雁的确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他,累是真的。
      “别闹,开门。”
      温强语气里莫名其妙的亲近让左雁小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怕他说出更不像话的话,只能选择开门。在温强走进房间的当口,左雁点上了灯,在桌边坐下。
      温强带上门,上了闩,坐到他对面,“我理解的。”
      左雁:?
      “你才是最大功臣,可风头都让张运堂抢了去,换我也难免失落啊!真的,我对你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温强推心置腹地开解他眼里郁闷的齐玉。
      “我没有......”
      “但我有苦衷!你相信我,这样做反而是为了保护你。低调方能长久,这几天我苦思顿悟的。但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来,你看看?”
      温强变戏法似的拎出一张纸,在等下抖落开。左雁勉为其难凑过去瞧了瞧,又是房地契?
      “对!”温强此刻通晓读心术一般,“齐宅旁边那套院落我也买下了。现在都是你的了!”
      两座宅子合在一起,差不多能抵上从前将军府的大小。可有房有地不是家,有人才行。我家人就是被你栽赃嫁祸害死的吗?房契地契,薄薄两张纸罢了。
      见左雁不接,温强把契约折了两折,放到桌上,说:“齐玉啊,张运堂只是一颗棋子,你不一样。真的,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把我当成庇荫的大树也好,金主也罢,在我这,心里,咱俩已经是过命的忘年交了。我知道,比起你承担的风险,两套宅院不值一提。再等等啊,太子撑不了两天,等二殿下当上新太子,咱们好日子才算真正开了头呢。”
      左雁的眼睛看向桌面,又抬起望着灯芯,小声嘀咕像自言自语,其实是在问温强:“太子要真没了,这么大的事宫里能善罢甘休吗?”

      “将军!将军!皇上传您进宫!”
      温强讳莫如深的笑容刚扩散到一半,管家就在外面火急火燎地叫魂。他松了松腮帮子,站起来,“你看,这不就找我了吗?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事到你这算是结了,后边就是查出花来也查不到你这。早点休息吧!”说话间拉开门训斥管家,大夜里吼什么?
      “宫里来人说皇上醒了!龙颜大怒啊!让您立刻入宫禀报辽人刺客的事呢!”
      “走,备车!”

      和世初料想的一样,皇上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太子伤情。太医们已将箭头拔出,太子胸部扎实缠裹着好几层白布,可再厚的布也挡不住鲜血的不断浸湿。皇上由担架抬着到东宫,只看了太子一眼就誓要将凶手千刀万剐。听说温强抓住了行刺的辽使,就宣他即刻进宫,述说事件的来龙去脉。
      皇后和皇子们都闻讯赶到,温强不好太过添油加醋,但在叙述中着重强调了先锋营之英勇智慧和辽人之凶残卑鄙。听到刺客已伏法,皇上只觉得不解气,当场决定把天牢里那三个同党游街斩首示众,头颅在城门挂足七天!
      半夜里消息长了腿,天未亮已传遍小半个都城。李旬干脆跪在北宫门外求皇上相见,跪到红日初升,皇上终于松口让他入宫。本就清瘦的丞相跪了那么久更显憔悴,皇上自己虽虚弱,见了他还有些于心不忍,“何事非见朕不可?你也一把年纪了,像什么样子?”
      许是惯性,李旬跪倒在皇上床前,嗓音劈了,“皇上!辽使不能杀!此事有蹊跷!”
      皇上捂着左肩的伤口,问:“证据确凿,有何蹊跷?他们伤朕如此,太子更......有何不能杀!”
      李旬以头抢地,“这两年边境安稳,辽人没理由冒险行刺啊!”
      “辽人诡诈残忍,四年前如此,如今亦然。犯到朕眼皮底下来了,如若纵容,我大周恐无国威可言。臣属国个个学辽,我连家子孙都要被杀光了!”皇上气息不稳,但决心似铁。
      世初上前为半躺半靠的皇上抚背顺气,冷眼旁观君臣间的言语博弈。
      李旬搬出了他最有分量的说辞:“若以极端方式处置辽使必激怒辽人,恐引发两国战争,国力大损、百姓涂炭!皇上真准备好了与之一战吗?”
      恍惚间,皇上凄然想起了左江南。镇国大将军左江南还在的话,与谁一战都不足为惧。可现在,真的准备好了吗?
      李旬趁热打铁,列举了若干事件疑点,如没抓到刺客现行,无法证明长弓和东卓间的联系......
      在他以为皇上的立场悄然松动之时,东宫噩耗传来——太子薨。皇上猛然呕出一口血,世初慌乱间用衣袖为其擦拭,白衣袖口染成朱色。
      “父皇节哀!”皇子们跪成一片,声音哽咽。
      皇上瞪着李旬,露出沾着血迹的牙齿,神色狰狞,“太子都被他们害死了,战便战!”
      李旬如同灵魂瞬时抽空,散了神,枯坐在地上。世初行经他身边,低声说了句“李大人节哀”。太子没了,就算为了他那准备嫁入东宫的女儿,这句节哀没错。

      三个嘴硬到最后的辽使终究成为了城门上的展品。皇上悲痛万分,太子国丧后身子越发不好。春寒料峭之中,他脆弱得仿佛风中飘摇的纸鸢。辽人难以接受使君遭受的奇耻大辱,果然如李旬所预料对边境发难,北境战火四起。皇上的身体状况却无法上朝,有心无力之苦此番领会得彻头彻尾。
      似乎一夜间天下、朝中、后宫全都人心惶惶,不变的只有皇后。处乱不惊地照顾着皇上,煎药喂药、添衣送汤,细致温柔,成为皇上难得的慰藉。俩人从前极少交心,如今皇上把她当成了唯一可信赖的倾谈对象。
      “皇后,难道真的是朕错了吗?”
      “其实皇上心中已有答案。”
      “是朕错了,朕以为立世昭为太子可以平衡各方,是最好的选择。没想到却害了他......”
      “皇上不必过于自责。”
      “如今周辽大战一触即发,朕既对不住世昭,又负了黎民百姓。”
      “辽人几次三番做出越界之事,一战在所难免。”
      “可是朕觉得无人可用。”
      “皇上不要错上加错就好。”
      ......

      宫外,十二卫在等候皇上的召唤。宫内,世初深思熟虑后主动向皇上请缨:“儿臣愿代君出征,平定辽乱!”
      皇上深感意外,“世初啊。”
      世初坚定地直视皇上的眼睛,说出了内心想法:“但儿臣有一个条件——以太子的身份。同时,禁军改制,吴子林升为将军,全凭东宫调动。”
      皇上慢慢闭上了眼,该来的早晚要来。
      论出身,世初是嫡子,外祖父是郭信,国之肱股;论学识,从小他便在皇子书院脱颖而出;论秉性,谦和仁义,明君之材。皇上心中的太子之位本就属意于他,可就因左江南郭萱夫妇一事,帝后间横生隔阂,连带着殃及到了无可挑剔的嫡皇子。后来皇上百般偏爱大皇子世昭,只想让皇后和世初服软,可惜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心中又窝了一把火。灵山疯马事件,明摆着针对储君之位。谁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谁就是他人的眼中钉。皇上以为再等不到世初向他低头的一天,索性让他远离纷争,立世昭为太子。
      无奈造化弄人,原本可以一世平淡无忧的世昭死在大婚前,而世初卡在皇上最需要他的时候提出了他的诉求,储君和兵权。
      不要错上加错,一切都该归于原位,只希望不会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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