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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小福子进宫后遇到的第一位“主子”就是左雁,但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起主仆更像兄弟。起初小福子是哥哥,从童年跨入少年后,年纪小的左雁渐渐更像兄长。不单单左雁,他娘郭萱郡主、甚至管家韩伯都对小福子照顾有加。虽然主仆地位悬殊,但小福子心里早就把左雁当成了家人。
      将军府大火后,世初大病一场,而小福子只能在夜里背着人偷偷难过,因为他连为左雁一家悲伤的资格都没有。
      刚才听到殿下自称“左雁”的瞬间,好似晴日里耳边响起炸雷,猝不及防,不敢相信。芝兰宫的人默契避开的名字,四年来殿下甚少提及的名字,突然听到,才发觉不说不一定缘于淡忘,而是深藏于心不舍剖露。
      能不能认出左公子?
      脑海中勾画着记忆中的左雁,一幕幕恍若在眼前:书院台阶上望天的小男孩,抄书抄到睡着的书生,身法矫健却被公主追得无处可逃的武者......
      “能吧。”小福子犹豫着说,“可是殿下,左公子他......还在吗?”
      世初细心地把刀佩到腰间,吸了下鼻子,环视房间后视线停留在墙上挂着的弓和箭筒上,“还在吧。谁知道呢。”

      等大家身体暖和过来,世初向老人告别,带着小福子他们下山了。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沉着脸,其他人不敢做声。
      回到芝兰宫时天已黑透,王三保望眼欲穿地守在门外,见到他们立马上前,刚要唠叨就见小福子头一歪一歪的,不停地用力眨右眼。顺着看过去,昏暗中世初的脸色更显阴郁,他便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等把人安顿好,热饭热菜上了桌,王三保贼兮兮地找到小福子,问他今天怎么回事。小福子披着被子,坐在床边吸溜着喝了口驱寒姜汤,说:“王总管,我不想骗您,但是殿下不让说,您就别为难我了。”
      “我只问你一件事,救殿下的人到底是谁?值得劳动他亲自在这大冷天的进山一趟,还非要带着你!”王三保表面让步,实际直击问题关键。
      小福子抱着汤碗,想了想,“那是因为殿下仁义,带着我可能因为我抗冻吧......”
      “你糊弄傻子呢?”王三保戳了下小福子的脑门,“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你要答应我,如果那人做出对殿下不利的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小福子被戳到一个后仰,碗中的汤晃了晃险些洒出来,坐正后认真地说:“好,答应您。但我觉得他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无论他是谁。”
      王三保摇摇头,“听听你说的像话吗?快把姜汤喝了,还抗冻呢,我看你是冻傻了!”

      二十九那天吴阒离开温府后,左雁的喷嚏从下午打到晚上,心说不去你家过年就背地里骂人可不好。
      第二天回灵山是他一早计划好的。一来时隔大半年,不知道韩伯一个人过得怎么样。再者温强平时就心心念着对太子动手,此次太子妃人选花落当朝丞相家,可谓强强联合,再想扳倒太子难上加难。所以依温强的性子,极有可能在太子大婚前有所动作。届时才是真的见机行事且生死难料,所以必须趁着过年回去一趟。

      背着东岭镇上买的东西,左雁选择从后山鲜有人走的地方上山。一路趟雪,膝盖以下的裤腿湿了又冻住,搓碎冰碴,抖落掉,继续走。院外到木屋门口留存了纷乱的脚印痕迹,左雁心中警惕,把背上的包袱轻轻放在院中,提气摸到了韩伯房门外。
      “咳咳!”韩伯咳嗽的声音。再凝神细听,屋内只有他一人动作。左雁又转到自己屋外,耳朵紧贴墙壁,没听到任何动静。稍稍安心,拎起放下的包袱敲了敲韩伯的门。
      韩伯的声音不带丝毫惊喜,“回来就进来吧,敲什么敲?”
      左雁觉得没劲,推门而入,“装作开心一下都不行?你......”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还一青瓷坛子的酒,看着就价值不菲。左雁立刻提高音调:“你到底还是当山匪了!”
      韩伯悠然地向碗里倒酒,撇着嘴说:“在这山上做土匪?劫鸟啊?”
      “也是。”左雁笑着走过去,包袱塞到韩伯怀里,拎起酒坛向第二个碗里倒满了酒,“那你准备这么多好东西,是知道我要回来吗?有心了啊!”
      韩伯把包袱放到柜子里,说:“不是我准备的,是人家给你送来的。”
      左雁夹了一筷子牛肉,正往嘴里送,眉头挑起,问道:“给我送的?温强的人找到这了?不可能吧。”
      “六殿下。昨儿个带人来的,带着这么些东西,还在山里绕了几圈,难为他了。”韩伯边端详着左雁边说,“你说你们俩,或是早一天或是晚一天,不就能碰上了么?”
      牛肉嚼了几口咽下,左雁挥了下手,不以为然:“别,碰上干嘛啊?一辈子别碰上才好。在城里就紧着躲他,谁想到还追到这了,你说说他这人,哪来的执念?”
      韩伯不探究他话里真假几分,倒像茶楼听书的看客似的饶有兴致地追问:“紧着躲他什么意思?来,讲给我听听。”
      ......本来就打算告诉韩伯他下山的经历,可现在这个三姑六婆扯闲话的氛围怎么感觉不太对?左雁喝了一大口酒,细细从东岭镇初选一直讲到温强的野心,和世初的擦身而过只顺带着讲了讲。

      韩伯的神色越听越凝重,等左雁讲完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说:“温强完全把你当成杀人的刀了,你打算怎么办?”
      乱局中逃脱对左雁来说不是难事,大不了韩伯跟着他一起离开灵山,从都城往北,另寻一处落脚地。可苟且活着从来都不是他的目标,韩伯知道,所以不劝他抽身,只问他的打算。
      左雁讲得口干,一手端起酒碗喝到见底,手背蹭过嘴边,说:“走一步看一步,乱到能取皇帝的命最好。儿时与太子同窗共读那几年,他待我很好,上一辈的恩怨没必要扯到他身上。”
      “可你怎么向温强交差?”
      “暗杀行刺的事谁能有十成把握?随便一点变动都可以是失手的理由,我在他眼里虽如同蝼蚁,可他把秘密告诉别人就等于双手奉上了命脉。这个道理我想他不会不懂。他既然主动把我们拴在了一起,那么一损俱损的事,除非他要同归于尽......可宫里还有贵妃和皇子们呢,他不会轻易走到这步。放心吧。”
      在温府的每个夜里,左雁睡前都会前前后后盘算,探寻全身而退的可能。命不值钱,但要留着这条命为爹娘报仇。
      见他沉稳坚决的样子,韩伯不再多说,端起碗,用左雁曾经熟悉的称呼说:“小少爷,今儿个除夕,我敬你,愿你得偿所愿,平平安安!”
      左雁咧嘴一笑,对着端起碗,“那我祝你料事如神,长命百岁!”

      在木屋住了一晚,大年初一左雁起早煮了粥,打开前一日未拆的食盒,看着最上面一层的白糖糕无奈地笑了。端出来放到锅中热好,自己吃了一块,和韩伯简单道别,把攒了半年的银票留给他就下了山。东岭镇上唯一的车店过年打烊,雇不到马车,左雁买了一小壶酒和两个馒头,迎着寒风徒步回都城。

      温府张灯结彩一派红火景象,温强在前厅摆了两桌宴席,与长卫们共饮贺新春。
      张运堂从叔父家赶回来,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个兄弟,便问:“齐玉呢?”其他人说昨天一早出去的,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哪了。张运堂觉得好笑,“他在都城亲戚朋友都没有,不会是走丢了吧?”温强在旁边那桌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大声说:“我特准齐玉三天假,他自然有去处,还是你们想不到的好去处!”
      温强对齐玉的青睐是温府上下众所周知的事,现在既然他这么说,长卫们互相看看,抛来送去几个怪眼色,话题暂止于此。

      酒过三巡,长卫纷纷起身敬酒,每人必先敬温强,再和兄弟们轮着喝一圈。大家喝得酒酣脑热,称兄道弟不分彼此,空酒坛在旁边已成摞堆积。
      “哎呦!您这是从哪来啊!”温府管家的大声惊呼,领进来一个脸蛋冻得红里透紫的人。“大过年的大惊小怪!”温强摇晃着走过来,定睛一看,这不是齐玉吗?伸手捂上他的冰凉的脸颊,锁紧眉头喷着酒气问:“小祖宗,你干嘛去了?”
      左雁双手搓着,哆哆嗦嗦地回答:“将军,我出城了,去了趟东岭镇。大家喝着呢?能不能先让我进屋暖暖?我要冻死了。”
      温强猛一拍他肩头,“快去!管家,带他去!温着的酒给他灌两碗!”
      张运堂他们借着酒劲,忘了刚才的教训,大咧咧地谈论道:
      “齐玉去东岭镇了?他不是一个人吗?回那干嘛?”
      “难道他说谎,其实在东岭镇有亲戚?”
      ......

      左雁换了身衣服,闷了两碗热酒,稍稍驱散了浸透身体的寒气,来到前厅加入酒局。温强一把搂过他,直盯着他问道:“你说,去东岭镇干嘛了?他们可猜了半天了。”空着的那只手从张运堂开始划了一大圈,圈里的人厚着脸皮笑嘻嘻。
      左雁低下头,极难为情地说:“将军,其实我有个喜欢的姑娘,是东岭镇药铺李老板家的女儿......”
      “哎呦呦!”温强大声嚷着,招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听见了吗?咱们齐玉会情人去了!哎,把她娶回来,省得你大老远地折腾!我给你出钱!”
      “嗯,我想等成了一番事业再成家,不能总是让将军为我破费,做人讲究知恩图报。”左雁在起哄声中诚恳地说。
      显然温强最吃这套,拉着他坐下,贴近小声说:“我就知道没看错人!齐玉啊,你有这份心我很感动,你放心,马上就有你报恩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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